後面,匡言啟搶上一步,急道:「夢師姐見諒,余師兄之事,關涉金師弟家人,裡面情形複雜……」
期間,他暗中力,打醒了金川】人總算還有點兒默契,金川回神,恰趕上匡言啟的話尾,此時他再不敢砌詞狡辯,知道在眼前這位樸素的女修面前,假話說得越多,結果越嚴重,只能垂頭喪氣地認了:「夢師姐,是我的錯處Π我頭腦熱,強附會,和余師兄為難。」
他話裡還有瀕,不過說到此處,事情也差不多清楚了。夢微注目過去,半晌方道:「金師弟是走同德堂的路子,到山門修行來的,也算不得宗門弟子,但在山門一日,就要遵守山門的戒律,才算是一個修行的樣子。因私廢公,構陷他人,都是惡犯,我不能輕易下結論,當報備戒律院,等回山後再行處置。金師弟可有異議?」
這時候,金川除了搖頭,還能做什麼?
如此情形下,金川和匡言啟再留著已經沒意思了,兩人對視一眼,向在場幾人行了一禮,倉皇離開。
寶光「哈」地一聲笑起來,但等夢微轉身,又忙閉嘴,做一本正經狀。
夢微看他一眼,唇邊倒似在笑,不過在看向李佑時,又有不同:「李佑師兄,他二人如此,你也有失察之過。」
李佑仰天長歎,終於舉手告饒:「好吧好吧,我回山之後,多領一樁罪過也沒什麼。那兩個小子……」
他是想抱怨兩句,但很快就在夢微的目光下閉了嘴,免去一場罪過。
余慈和寶光都笑。不過,余慈除了看得有趣,也很好奇,這位夢師姐的言行確實有理有節,但也不至於讓李佑等人畏之如虎。而且,他更想知道,剛才李佑介紹時,那硬吞下去的信息又是什麼。
似乎,寶光知情,也很在意?
余慈想著是不是抽個時間問一下寶光,也在此時,振翅聲又起,一隻鳥兒樸楞楞地從林中飛出來。在林梢之上的時候,還是喜鵲形象,但飛到眾人頭頂,又變成了一隻山雀,喳喳叫嚷,甚是歡快。
這回輪到寶光驚奇了:「水相鳥!」
呼聲中,水相鳥已經撲到了夢微身前,施展出它當空懸停的功夫,似乎要和女冠繼續之前的節目。不過這一回,夢微沒有再逗弄它,只是伸手輕拍鳥兒的頭顱,又橫起手臂,水相鳥便非常乖巧地落在上面,偏著腦袋看過來。不過直到這時,它對余慈和寶光的眼神還有些不善。
「哎哎,這不就是……」
論對水相鳥的印象,寶光可比余慈要深刻得多,但也因為太深刻了,一時激動,「就是」這兩個字連說了七八遍,還吐不出後面的話來。
「就是那隻!」余慈幫了他一把。
「對,就是那隻!就是我和余師兄在南霜湖抓到的那隻,宗門裡肯定沒有第二隻水相鳥!」
說這話的時候,寶光還不自覺地摸著臉,那鳥爪子留下的傷痕似乎還隱隱作痛呢。不過,這一切都抵不過巧合帶來的驚喜:
「原來要這隻鳥兒的,是夢師姐!」
夢微也在驚訝,她的視線在余慈和寶光的臉上轉了一圈兒,隨後淺淺而笑,那一抹亮色,便是樸素的道袍法冠,也遮掩不住:
「原來是余道友和寶光師弟∥德堂上,我列出善功消息不過數日,便得了這鳥兒,讓我也很吃驚呢,在此謝過。」
說著,她輕施一禮。寶光連道「應該的」,說了幾聲,才記得要還禮,又是手忙腳亂。
余慈卻沒有這麼僵化,只是略欠了欠身,同時看她笑容,覺得極是賞心悅目。
女冠並沒有因為出身戒律部,便刻意保持嚴肅莊重的姿態,該笑便笑,毫不做作,前面一言一行也都是合乎情理法度,令人心折。也無怪乎李佑稱她為戒律部的第一流人物,現在看來,是很恰當的。
不過,剛剛還大力誇讚的李佑,此時卻是有了大現,他湊過身來,圓臉上擠眉弄眼:
「夢師妹,你這戒律部的高徒,竟畜養生靈,以為玩物,不知是犯了哪條戒律哪?」
女冠看他一眼,垂眸道:「宗門戒律中,並無不可畜養生靈一說。」
李佑難得找了一個因由,哪能輕易放過,忙大力搖頭:「不對不對,要我說,戒律部那幾部戒律清規,洋洋灑灑上千條、數萬字,限得人幾乎要成提線木偶一般,怎麼會允許你這不務正業的做法?」
夢微被他糾纏,也不生氣,只淡淡道:「提線木偶如何修道?李師兄說笑了。」
李佑繼續抬槓:「左一條清規,右一條戒律,一層層捆上來,不是提線木偶又是什麼?」
「戒律之於修行,從不是束縛手腳,只是規範矯正修道人偏移的心性,使其見真性、明真意,合道含真。若是真的心地光明,德充道極,於行走坐臥之間,早已是無戒可說,無律可持。即『戒無不戒,不戒乃戒,戒無所戒,乃為真戒』是也。」
夢微說至此處,目注李佑,輕聲道:「若是真的觸犯戒律,不妨捫心自問,自家道心可是堅定、言行根源於何等心思、是否真的沒有被私心好惡左右,這一點,李師兄是比我清楚的了。」
李佑面色尷尬,顯然是說不過她,夢微也不為已甚,她手臂微挑,水相鳥當即展翅飛翔,遠去高空,這時她道:
「這水相鳥也不是我要的,而是為朋友代購。」
「呃,這水相鳥還要送出去嗎?」
經由這麼一回失而復得的反覆,寶光倒有些捨不得了,他問了一句:「誰呀?」
夢微回應:「是萬象宗的慕容師姐。」
「萬象宗?」
「慕容師姐?」
這兩個名號無論是對寶光還是余慈,都很陌生。倒是一旁的李佑叫了起來:
「慕容,哪個慕容?慕容輕煙?」
余慈瞥去一眼,覺得李佑臉上表情非仇驚,不是先前那種逗樂取笑的誇張表現,而是真的給震住了。而在在獲得了夢微的肯定回應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幾乎就呆滯掉了:
「夢師妹,以你的性子,怎麼和她交了朋友?」
夢微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微皺眉頭,沒有說話。然而李佑卻緊趕上來:「夢師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在洗玉盟那邊,慕容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
說了半截,忽地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窒了一下,才續道:「是出了名的厲害!萬象宗都快裝不下她這尊大菩薩了,她什麼時候又和你搭上線的?」
夢微搖頭道:「李佑師兄,背後不言人陰私!」
每當她指名道姓,便是說人觸犯了戒律,但這時候,李佑卻是硬了起來:「我說的是事實好不好,在洗玉盟那邊,誰不知道這女人的手段。一個普通宗門弟子,靠著認乾哥、拜義母,改換家姓,一躍成為宗門領袖,這是不是事實?
「她一個人還不算,萬象宗在她手裡,就成了牆上的茅草,隨風兩邊倒,越倒越不得了,這難道不是真的?夢師妹,你常在山門,難得出山遊歷一次,見識還淺,可不要被人騙了……」
相較於李佑,夢微顯然更為冷靜,她沒有和李佑爭論,只道:「我與人結交,自有我的看法。」
李佑還想再說,另一邊,余慈給寶光使了眼色。經過昨夜的磨合,兩人的默契又上了一個新台階,當下寶光便叫道:「你們說點兒能讓人聽懂的事情好不好?我和余師兄都在這兒呢。」
這話只有他能說,效果本也不錯,但接下來,小道士的好奇心佔了上風,隨口道了一聲:「那個慕容輕煙,真的那麼……嗎?」
看到夢微在一旁,小道士終究不敢說得太直,把話給含糊過去,可是這麼一來,前面剛打的岔,豈不又轉回去了?
余慈翻了個白眼,眼看李佑又給引起了話頭,止心觀內卻響起了鐘聲。那是觀中道士午課結束的標誌。
李佑本還想再說,但悠悠餘音裡,他好像記起了什麼事,愣了愣,忽然看向寶光:「對了,你是不是說,於師叔讓我在午課前去找他?」
寶光也傻了眼:「我說了嗎?」
兩人面面相覷。顯然,因為金川這一檔子事,他們把於舟的吩咐忘了個乾淨。
寶光大叫一聲,連掐印訣,召喚鬼紗雲下來,李佑臉皮比他厚,既然已經晚了,撓頭之後也就笑起來♀時候再說那個慕容輕煙,就不合適了,等鬼紗雲降到合適的高度,他挾著寶光直接跳上去▲在雲上,他卻還不死心,回頭問夢微:
「那慕容輕煙怎麼過來?」
夢微沉吟一下,還是告訴了他:「乘移山雲舟到此。」
「移山雲舟,也就是這兩天了。唔,奇怪了,那女人雖無宗主之名,卻有宗主之實,怎麼有空耗上一年半載的時間,往這邊來的?」
又看下夢微,女冠沒有理他。
李佑嘿了一聲,再和余慈打了個招呼,和寶光一起駕雲而去,雲端猶自傳來他的叫聲:
「若她來了,師妹和我打聲招呼,那位大名鼎鼎的『洗玉飛煙』,我必然是要好好見識一回的!」
書友的角色將要出場,呃,怎麼覺得不像代入,倒像是讓我寫個這樣的女性。不管怎麼樣,拍手要紅票,跳腳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