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隨時都會崩潰掉的身體,猛地撞在下方崖壁的突起處,像是一個巨大的皮球,重重砸下,轟聲彈起,度竟比降下時還要快上三分,朝著急降的日魂幡沖擊而上,那聲勢氣魄,又如何像是驚呆的涅?
這是視覺上的映像,而在屠獨的陰神感應裡,則是另一番景象。
那小輩因劇烈運動而沸騰的氣血,在此瞬間猛地聚合成團,牽動身上每一寸筋絡骨肉,渾然如球,無有瑕疵↓因此如此,才能在瞬間將向下的墜力由反震的形式傳導,化為更勝一籌的沖勁,反貫上來。
剎那間的變化,已經是窮盡了人體肌肉、筋絡、骨胳的潛力。即使理論上在長息境界,肉身強化之後,已經可以完成此類動作,但是又有誰能夠在此千鈞一的時刻,如此完美地操控身上每一處筋絡骨肉,使之完全符合理論上的構造,化不利為大利,終至反戈一擊呢?
屠獨從沒有在還丹修士以下,見過類似的例子!
就這麼一記反彈,使得積壓了近三十裡的絕大沖擊力,以這種令人瞠目的方式,反摜而上,一絲一毫都沒有浪費!
那是瘋?不,那是蓄勢!
瞬間成為劍氣鎖定的對象,屠獨不可避免地去想:難道這又是預謀?
由不得他不這麼想!
長達一刻鍾的瘋狂沉降、下方蠕動的妖魔陰影、突然殺來的回馬槍,種種不合情理的因素,在這個時段、在這片地域撞在一起,除了預謀,還能是什麼?
這小輩心裡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屠獨突然覺得,他先前一切的判斷都要給****了,從頭到尾,他都沒看透余慈這個人。
如此念頭,讓屠大長老心頭惱怒,幾難自抑。不過他畢竟駐世三百余年,何等老辣!雖然下方的場景撼動心神,雖然余慈的反應出乎預料,雖然自家情緒也出了問題,但漸成的咒法卻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這一刻,“鬼域炎牢”動,無形咒力挾著日魂幡上的極陽之火,噴射出去,轉眼便沖到余慈近前。在感應到余慈身上充沛氣血的剎那,咒力迸,牽動熾熱火焰,分股開叉,像是突然張開的手爪,瞬間鋪展到丈許方圓,將余慈的身形攏在其中,陡然捏合!
咒力環繞,火焰聚合,要的就是燒余慈一個面目全非——對一個在地下自囚數十年的老人家來說,余慈這般年青俊美又充滿活力的家伙,真是礙眼得很。
然而,已聚合的火焰中,一道赤芒穿了出來!
前後左右都是湧動的火光,余慈卻是心如止水,握劍之手使如鐵鑄的一般,半點顫動也無。
他一劍即出,便知輕重緩急。余慈劍尖所指,不是旁的,就是屠獨陰神……之外的日魂幡!
證嚴和尚的情報非常明確:日魂幡這件法器,火力有內外兩層♀是極陽火力,狂暴侵掠,用以殺敵;內則有一層純陽之氣,溫潤和緩,最宜滋養陰神±獨咒法厲害,平日裡極陽火力用得少,更多的還是以純陽之氣護住陰神,這也正是日魂幡對他的最大價值所在。
有純陽之氣包裹,陰神氣息便難以顯露,也因此可以在不歸竅的情況下,避過雷霆等天地劫數,護得陰神周全。現在看來,這一層純陽之氣,能夠瞞過天心感應,也能瞞過妖魔的感應。故而,距離已近在咫尺,妖魔卻仍是反應不大。
生死狂奔的時候,余慈已經將這個問題想得通透。此時,他返身劍,心念早已凝於劍刃之上,未有絲毫動搖。
無論在什麼時候,和一個還丹修士正面沖撞,都是最不可取的選擇。但是,當各種准備一個接一個地失效,最終輪到這手段時,余慈心中已是坦然。
我已盡力,得失在天。如今,只要橫下心來,再爭一爭。
比起那些謀劃糾結,一把較分生死,何其痛快!
這一刻,原本不可戰勝的“敵人”分解了,那些山石草木、猛禽凶獸統統沒了意義,只有上空的日魂幡,成為他劍意籠罩下的全部。
這目標的分解、轉化、集中,是如此自然,沒有耗費他半點兒力氣。對象的變化,也使得強大的壓力陡然移開,體內積蓄至頂點的劍氣失了壓制,當下殷殷鳴嘯,如餓極的困獸,撞開了身外的籠子。
余慈就抓住這個凶暴的沖擊力,自然引了封存在照神銅鑒內的第二個符——神行符。
他的腳掌踏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借著沖勢,生成巨大的、向上的力量,更有神行符短時間內蹈空躡虛的浮力,余慈甚至覺得天地在傾斜,他已經站在了一馬平川的地面上,大步前進。
最初兩步,他激烈的心髒跳動聲還是如此清晰,但從第三步起,一切雜念消褪,只有手中符劍,如心眼手之延伸,刺入前方火牆之內,這時候,符劍的振動就是他心髒的振動,他心髒的振動就是他元神的振動!
當此三者相諧,作用於本體,元氣振蕩、元神振蕩、筋絡骨血振蕩!清晰的振波以身體某一點為核心,擴散開來。此刻,余慈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渾圓,整個身體便化為一顆密實內聚的圓珠,無有瑕疵。
然後,外界隱晦而陰森的力量現身,千方百計想滲透進來,破壞掉余慈心技體完美諧和的狀態。但在半途就被驅邪咒及悄角阻了一阻,等破開那道無形屏障,余慈握劍的手卻是堅若磐石,內裡的振蕩愈地細膩,不需要刻意調動先天一氣之類,只這振蕩本身,便打垮了火焰中那層咒法之力,昂然沖擊。
赤芒如龍,破壁而出,而在撕裂火牆的瞬間,劍芒絲絲聲中,陡然虛化,像是一層黯紅的霧,待到後來,連顏色都已淡去,只有一層如虛似幻的輕霧,融入吹卷的雲海之中。
霧氣之內,余慈身形隱沒,但那一股森然劍意,卻如海面下升起的明月,光耀雲海,令人目眩。
上空,日魂幡如遇蛇蠍,猛地側移。
屠獨的反應算是快的,也不講臉面,該讓便讓。長幡剛剛移走,回護周邊的咒力屏障便給無聲無息地刮去一層。四面霧氣之中,似乎有鏘聲劍鳴,對此,幡上大日金紋光芒閃亮,一圈如有實質的金光擴散,與那絲絲縷縷,又凌厲無匹的劍氣相抗。
而此時,劍之人早就沖開了一條路,直入雲霧彌漫的虛空。
屠獨真的震驚了:“元神馭劍,不,這劍意入微入化,分明就是源於最頂尖的大真幻劍意……是天遁殺劍?半山蜃樓?還是上真九霄?”
他的見識不可謂不豐富,但就是因為太豐富了,反而判斷不准,或者說,他已經想好了答案,卻不願意放出來。
這時候,頭頂百丈高空,余慈的身形平空閃現,並有了下落的趨勢。感受其中變化,屠獨心意終於轉到了那個方面,他想到了當年天裂谷中,那個中年道士,運化劍氣,與谷中雲霧融而為一的詭譎玄妙:
“又或者,是化離劍霧……離塵宗的秘傳心劍?”
屠獨在正確與錯誤之間糾結,余慈則感覺無比美妙。
這是一次美妙絕倫的馭劍過程!
余慈感覺著自己要飛了起來,事實上,他的腳確實離開了崖壁,身體也像是虛化了,仿佛一縷沖天煙氣,御劍駕風,直上九霄。
“九霄”或許有些誇張,但當余慈從元神、肉身的諧和狀態中脫離之時,他睜開眼,眼中就是四邊不挨的虛空,雲霧打著轉兒從身側流過,耳邊猶自回響著撕裂耳膜的尖嘯之音。
穿雲透霧,一躍千尺,這是什麼?
“馭劍!”
余慈伸展肢體,徹底從渾然忘我的狀態中脫離。向上沖勢已盡,身體的重量從無到有,越來越清晰。他貪婪地呼吸著峽谷微有些嗆人的空氣,充實著幾乎賊去樓空的身體。
他不知道這絕妙的一角如何使出來的,也不知道下一回使出來又是什麼時候,但這並不妨礙他牢牢記住這感覺。然後,他掉頭向下,看到了下方沉沉黑暗中,波湧的霧浪。
還有霧浪中,那搖擺的長幡。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變化,可是余慈卻非常肯定,在剛才馭劍的初段,劍氣與長幡周圍的咒力屏障正面撞擊,如果沒有將其破開,他也到不了這高空來。
所以,在他身形急墜的同時,他掌指間再一次閃耀雷光,成或不成,在此一舉!
屠獨當然感應到了余慈的動作,見其不再用那莫測的劍意,心中擔憂暫時放下,更因為余慈的選擇冷笑:“那種五雷法,再來十記又如何?”
話是這麼說,暗地裡他卻有些狼狽。余慈那波凌厲的劍氣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非但一舉沖開鬼域火牢、又撕碎他咒力封鎖,而且還真有絲縷劍氣破開外層防護,攻入日魂幡內。
雖然只是一絲絲……
他還在想著,雲霧虛空被已刺目的雷光照亮。
《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中的雷符總綱中有言:雷霆者,天之號令,五雷正法,無不應機而,以自身之一氣沖盈,感通陰陽罡煞,呼應天地造化,役鬼神、喚風雨、轟擊邪魅、煉度幽魂!
漫漫虛空似乎瞬間充斥亙天黑雲,染得雲霧一片墨黑,其外更蒙上一層淺紫光暈,上應天機,十方火光交迸,渾化為雷光如劍,撕裂長空。
橫彌**的雷光中,余慈咧嘴而笑:“剛剛似乎忘了說,剛剛那五雷符,是撿來的……
“現在這個,才是——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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