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永遠躲著咱們的，」我打了個哈欠，「等我們完成了任務，你看他出現不出現。」
粟粟安靜了老半天，大概因為一千多歲了，年齡大了所以涵養好，想啊想的就想明白了，儘管語氣還有些僵硬：「哎，你的膽子真大……我認識他那麼久，都沒敢那麼強硬的要求看他的臉。」
「你也沒看見過？」李倫也忍不住八卦了。
「沒有……開玩笑的時候要看過一次，但那傢伙……朱洙知道啦，嚴肅得要死，冷冰冰的說不行，後來人家就不敢了……」
「嚴肅得不行？」我記得他化身小白以前，有一段日子常常跟我開玩笑，雖然他的玩笑很冷。
「是呀，」說到這兒，粟粟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後視鏡裡對我眨了眨眼睛，「對你當然不一樣啦！」
「為什麼對我不一樣？」我越發的奇怪，腦袋卻又開始疼了。
「才不要告訴你……」
「我保證，這回我絕對不會再去問他！」我連忙舉手發誓。
粟粟撇著嘴：「用什麼保證啊？」
「用……用生命！用生命保證！」
「切！」粟粟更加不屑，「我現在是知道了，天底下最不靠譜的就是你的命！你把罌粟吊墜一扯，命就沒了！」
「我……」
我無言以對。
因為那罌粟吊墜我扯過兩三回了。
「我知道我扯了你們也會救我的嘛……」我學著粟粟的語氣跟她撒嬌。
「切！！」粟粟的語氣更重了些，更為了表示不再理我，隨手打開了音響，聽起了歌。
我心想不能著急，就不再逼她，只是轉頭看著窗外。
我不知道這是哪兒，只能看到高速橋下面有一個個小小的村莊，那些村莊遠遠看去小巧精緻，炊煙裊裊，青磚紅瓦掩蓋在層層深綠色的樹冠裡，好看到不行。
「咱們也去這樣的村莊裡住住吧，」我對那樣安靜平和的生活有些渴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雞犬相聞……」
「我住過，」粟粟插話，「村子裡的人都互相認識，外人去了很惹人注意的。」
「哦——」這點的確比較麻煩。
「咱們要去的那個地方也不錯，」李倫忽然靠近我，那聲音離我的耳朵只有咫尺之遙，「不遠就有山林，山林上有終年不化的積雪，我記得你三年前去東北旅遊，特別喜歡踩山上的積雪，還說特別喜歡腳踩在積雪上咯吱吱的聲音……」
「你知道？」我不敢回頭，生怕一不小心像電視裡那樣跟他嘴對上了嘴，「你『出差』經過，看見我了？」
「……對，我恰好路過，看見你了。」
「傻豬豬啊，」粟粟在前面開始起哄，「哪有那麼巧，他每次『出差』都在你附近經過？他是喜歡上你了，特意過去看你的！」
「誰……誰說的？」我越發的不安起來。
「我說的，」李倫今天不知是怎麼了，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還呵呵笑了起來，「我第一次偶然看見你是在六年前，有個男生追你，你說你有男朋友了，他問你男朋友是誰，你說是李倫。」
「什麼時候啊？」我的臉發起燒來。
在被人誤會成LES之前，有那麼幾年，我確實一直在拿李倫做擋箭牌，因為半真半假，所以從來沒引起懷疑過。
「後來我對你就注意了，你知道吧，女孩子對一個人長情，是很可愛的……」
「那是對男生來說。」我打斷他，「對那個女生自己一點都不可愛。」
女孩子對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長情，被愛的人知道了，可能會越發厭煩那個女孩子，也可能會覺得那女孩子可愛，女孩子自己呢？無窮無盡的等待，無窮無盡的被忽略，還要無窮無盡的裝作不在乎……
那樣的感覺沒有一個人會喜歡。
「對不起，」李倫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我當著粟粟的面冷待他，他居然還好脾氣的笑，這從來不是他的風格，「我還給你——從今天開始，我對你長情。」
「你今天是怎麼了？」我終於忍不住問他，還得做出一副開玩笑的樣子，「拿我開涮呢啊？這一點都不好笑！黑色幽默！」
「怎麼是拿你開涮呢？你不是說過嗎，『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被自己愛著的人愛上』，現在你不覺得幸福嗎？你愛我，我也……」
「停停停！」我對那咒語特別敏感，即使李倫多說了一個「也」字，我也不願意他冒這個險。
令人生氣的是，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李倫居然還在那邊得瑟的笑。
我覺得我該打擊打擊他，讓他再也別說出這樣的話，就做出一副厭惡的樣子斜睨著他，冷冷的說道：「李倫，我說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如果不是玩笑，我更得告訴你，你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高估了我對你的感情，要不是你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早就忘了你了，你出現後我之所以對你好，也是因為只有你才有可能救我——不然你讓我對誰好去？對獅子？」
我說得無比認真，粟粟瞪大了眼睛從後視鏡看了看我，又尷尬的看了看李倫，李倫的笑容則漸漸凝結成冰，深深的靠坐在座位上，老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粟粟大概是要打圓場，就笑著批評我：「朱洙啊，人家李倫開玩笑的時候笑模笑樣的，你瞧你這玩笑開的……告訴你，你可輸了啊，這局李倫勝！」
我沒說話，李倫卻笑：「其實吧，我是自私了，我想著臨走以前，跟朱洙好好的談一場戀愛——我的第一個女朋友，我陪著她走了一個晚上，朱洙呢，那個第一次沒了，只能陪她一起走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這樣的話，即便有一天想起我來，也能想起我點好來……」
「你要去哪兒？」我和粟粟都被他嚇了一跳。
他仍舊笑得燦爛：「朱洙，對不起，我太自私了，但是我想再自私一次。」
我心裡有點不舒服，跟粟粟在後視鏡裡對視了一眼才問他：「你要幹嘛呀，嚇人巴拉的……」
李倫笑著看了我半天，才說：「朱洙，我愛你。」
當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他笑著的眼睛裡閃動著一絲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