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有這個擔心,但即便李倫不殺獅子,我也理解他。
說來說去,我是李倫的什麼?要說是朋友,獅子也是他的朋友,他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朋友活著而把另一個殺掉。
就像你讓我選方晨跟李倫,我也沒法選一樣。
想來想去,我終歸還是敗下陣來:「好,我會試探他,但是你們也別勉強我,就算他不幫我,我也不要粟粟吃他的魂魄——咱們可以找別人,粟粟說誰就是誰……」
「那個別人最好比李倫的魂魄更好用,也能在短時間內真心愛上你並說出咒語。」洛洛該去說繞口令。
我被他逼得火起,幾步走到他身邊,咬著後槽牙看著他笑:「洛洛,你怎麼樣?」
洛洛一愣,沒明白我的意思,粟粟卻明白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臭豬豬!膽子越來越大了!洛洛的魂魄再好我也不敢吃呀!」
「我不管,」我再次認了死理,「洛洛你不敢吃,李倫我不給你吃,你自己看著辦。」說完,我不敢看洛洛的反應——其實也看不見他的反應,根本就是我自己心虛——轉身去了衛生間,並示威似的砰的關上門。
粟粟也不高興了,過來拍我的門:「你這態度不對啊,朱洙,我們都在為你想辦法……」
「我知道,謝謝你們,但是我不要用李倫的命換我的。」說到這兒,我的身體忽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因為我的腦子裡忽然出現了相片里長卷毛的樣子,他被長卷髮遮住的半邊臉,和愣愣的看著鏡頭時的莫名表情。
我怕死,我真的怕死。
我也不是聖母,我早就把好幾個無辜男人變成了植物人或死人,還有一個牛sir,我高中三年的同學。
還有張齡松,我引著粟粟認識他,讓粟粟去懲治他,只是一時忘了問結局。
我從來都不是好人。
但是,我不要我愛過的那個人死,哪怕他已經死了,我也不要他魂飛魄散。
「叮咚——」
忽然,門鈴聲響。
我嚇了一跳,連忙收拾好自己,幾步從衛生間跑了出來,沒膽色的躲在洛洛和粟粟身後,用手抓著洛洛的袍子瑟瑟發抖。
洛洛躲了一躲:「去洗手。」
有潔癖的傢伙,居然嫌我在衛生間出來沒洗手就抓他。
「我不!」在我的印象裡,衛生間是很可怕的地方,好多恐怖片的恐怖場面都是在衛生間裡出現的。
洛洛無奈的歎氣:「是物業的,來收物業費了。」
他的話音沒落,門外的人就好像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扯著嗓門喊了一聲:「三零一,物業費!」
「我去我去!」粟粟身影一閃就飛到了門口,打開門,果然是個老大娘一邊從鏡片後面抬眼看粟粟一邊開票:「一個季度,四百三十二塊六……現金還是刷卡?」
我這才放心去衛生間洗了手,出來時那大娘已經走了,粟粟正在跟洛洛抱怨:「嗓門那麼粗,怎麼是個女的?」
洛洛不說話,只是起身叮囑我們:「走了,有事兒喊我。」話音沒落,人就消失不見了。
——*——*——
今天公司裡出了那樣的事兒,下班原本就早,就算跟粟粟他們耽誤了半天,也還是有空挎著粟粟的胳膊去菜市場買菜,親自做飯。
我原本不敢去,但粟粟說,沒準兒李倫在哪兒等著我呢,讓我把李倫請回家來,我倆做好吃的請他,我才跟著一塊兒下樓——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在家——誰知一直到我倆回來也沒見李倫。
他平常不都是在我能看見的地方等著嗎?
在廚房炒菜的時候,我惦記著要問李倫的事兒,耳朵一直支愣著,但就是沒有聲息。
炒著炒著,我似乎聽見窗戶外面有聲音,像是兩個孩子在吵架,一個細嫩的聲音哭,另一個稍大些的小聲訓斥他。
我有點奇怪,我這兒不是三樓嗎?怎麼孩子的哭聲和訓斥聲那麼清晰?
更加奇怪的是,我腦子裡明明在疑惑,還是拉開窗子,探出頭去往下面看。
沒有孩子。
只有長卷毛的頭詭異的懸浮在窗台下面,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他的臉朝上,所以長卷髮朝下耷拉著,整個臉孔完全露在外面。
他原本長得很俊朗,但是右腦太陽穴的位置陷進去一個深深的坑,擠得右眼珠誇張的凸出,帶著血絲,貼在了鼻樑子上。
「啊!」我不自覺的驚呼了一聲,心差點兒沒從嗓子眼跳出來,正要躲回去,長卷毛的長卷髮就像章魚的觸角一樣,咻的一下子探了上來,揪住我散落在耳邊的長髮,一下子把我從敞開的窗戶里拉了下去!
我疼得大叫,一邊叫一邊抬手抓住頭髮根的地方,讓那兒不至於太疼,卻眼瞅著就要摔在樓下的月季花叢裡,又連忙低下頭,省得月季花的刺刺傷眼睛……
我說的有點慢,其實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兒,因為下一瞬間我就覺出腰間被什麼東西一卷,再一提,正在下落的我就改變了降落方向,穩穩當當的落在一個人的身邊。
你們一定猜到了,是李倫。
他用鞭子捲住了我的腰,並把我安全的放回他的身邊。
長卷毛立刻跟了過來,李倫則收回長鞭,一手拉著我的手腕,一手輕輕一揮,我們周圍像是蒙上了一層巨大的圓頂氣層,模模糊糊的看不見外頭,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而我們三個,就在這大氣層裡面。
「李倫!」長卷毛站直了身子,長長的卷髮再次把他可怕的右臉蓋住,「快帶走她!」
「獅子,她是我朋友,」李倫握著我手腕的力量大了一點,「放了她,行不行?」
「朋友?」長卷毛覺得不可置信,「上次你都沒這麼說,這才多長時間,你們就交了朋友?」說到這兒,他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因為被擋住了大半張臉而有些可怖,「這小妞是不賴,路上你可以慢慢享用,我保證不跟你搶。」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倫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氣憤,只是皺著眉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跟長卷毛解釋,「總之,她是我朋友——我就求你這一回,咱們放了她,不帶她去靈界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