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支支吾吾的低著頭裝作整理衣服。
「看著我。」李倫忽然命令我。
「啊？」我不自覺的抬起頭看著他，在碰觸到他眼神的那一霎那，我忽然覺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樣，把我的意識完全吸了進去，好像那是帶著漩渦的、沒有底的深潭，而我，所有的意識毫無反抗能力的順著那漩渦鑽進潭底。
這樣的感覺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漸漸清醒過來，一切好像都沒發生，我還是和李倫面對面站在樹下，大街上依舊車流如潮，只有李倫似乎有了些不同，他的眼瞼垂了下去，擋住了眼神，看不出喜怒。
我老半天才想起他剛才似乎在問我問題，我想了想，正要說話，李倫卻說：「我知道。」
「啊？」我傻傻的看著他，「你知道什麼？」
李倫安靜了兩秒鐘，忽然笑了起來：「那手機早點給我吧，你找我、我找你都方便——還有你說的那個洛洛，你還是別介紹我認識他了，我忽然對他沒興趣了，對他的世界也沒興趣了。其實你想想，在哪兒替人賣命都是一樣，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
「哦。」我不知道他剛才知道了什麼，不但對我的態度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想法都忽然不一樣了。
「哦什麼哦啊你，傻呼呼的。」李倫毫不留情的嘲笑了我一番，才說，「別傻站著了，咱往回走走，我正有事兒跟你說。」
「打輛車吧，這兒離家不遠呢。」我雖然跟著他走，嘴上卻還是抱怨。
他卻似乎根本沒打算聽從我的建議，只是自顧自的回憶：「上高一的時候，班上有個女孩對我特別好，後來她過生日，請大家吃飯，也請了我，吃完飯，大家都走了，我也想坐車走，結果她也跟我在一個車站等車，等了一會兒，車沒來，她說，咱們走走吧，我說行，然後我們就走……我們當時在建設路，後來沿著海河一直往南走，走到富民路那邊……」
「霍！」我嘲笑他，「天亮了吧？」
「亮了，我在她家小區樓下吃的早點。」李倫自己也嘲笑自己。
「牛。」我隨口說了一句，奇怪的是，我心裡竟然沒有一絲的不自在，這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十年前，我剛剛聽說他交了女朋友，曾經被打擊得一個月沒說一句話。
李倫扭頭看了我一眼，繼續笑：「你現在什麼感覺？」
「我？」我想了想，大大方方的跟他笑，「羨慕，要是也有這麼一個人陪我走這一宿就好了。」
我說的是實話，現在這樣的年紀，要是一對能對上眼的男女，絕對不會把這麼寶貴的一夜浪費在費力不討好的走路上，而是直接找個酒店開房了。
李倫也笑：「其實，死了以後再回來，好幾回看見你……都想著，當時要是跟你走這一路就好了。」
我不懂。
李倫知道我不懂，就直截了當的給我解釋：「我從靈界第一次回來，我那女朋友就跟我一個哥們在一起了，只有你……只有你還一直記著我。」
「……呵呵。」我傻笑。
我只能傻笑。
「當時，聽說我剛告訴你我有女朋友的時候，你一直情緒不好，現在，提起從前的事兒，你居然能笑了，所以我知道，雖然你記著我，可是也跟那時候不一樣了。」李倫苦笑。
我心裡卻忽然拱出來一句話。
從哭著嫉妒，到笑著羨慕，歲月怎樣劃破了我的皮膚，只有我自己清楚。
這十年下來，我雖然還記著李倫，可心裡對他的感情，可能真的早就不一樣了。
我想念他，用盡力氣對他好，聽他的話，自覺不自覺的跟方晨提起他，甚至覺得自己還在喜歡他，興許，那只是慣性罷了。
從前，他是我心裡嵌進去的一根刺，動一動就會疼，我卻還要忍著疼去動他，去想他。
慢慢的，那根刺被我自身生出來的某種東西包裹起來，變成了一顆珍珠。
呵呵，我是河蚌，是吧？
我的心是河蚌。
任何人的心，都可以成為河蚌。
它可以把你心裡最痛的那個地方，用十年的時間，磨煉成一顆美麗的、獨一無二的珍珠。
李倫就是我的珍珠。
他剛才，就是看見了我的心思，才忽然釋然了吧？
我對他的好，毫無所圖，也不求回報，因為那只是習慣，只是為了讓我自己更舒服而已。
「要不要今夜我陪你走一宿？」李倫忽然笑了起來，「我的第一次給我女朋友，第二次給你，我永遠都不會再傷害的好哥們兒。」
我再次笑了起來，這回是發自內心：「得了吧，我的第一次也要給我的男朋友，第二次再給你這個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好姐們兒。」
「姐們兒……」李倫誇張的扶額，看上去比十年前更加好看，「跟你交朋友要這麼大代價啊，還得變性……」
「你還用變性？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愛好女性別女。」我也跟他開起了玩笑。
他更厲害：「你要不要親自查查看我是男是女？」
「滾！」我知道了，女的永遠別跟男的開這樣的玩笑，因為你永遠處於劣勢。
除非你真的喜歡他。
我腦子裡忽然再次跳過了小白的影子，那個瑩白如雪的小男孩，臉上，胳膊上，胸前身後，都是鮮紅的血痕。
我不是患上戀童癖了吧？
我抓狂，李倫那邊卻早就攔了一輛車，送我回到家，四處看了看：「那小妖精呢？」
「別這麼叫她。」我不滿，但還是說了，「在外頭玩呢，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小心，快點餵飽了她，等她的法力滿格兒了，靈界那幫人就不能對你怎麼樣了。」
「還滿格兒……」我暈。
李倫笑：「就這意思唄——行了，你歇著吧，我走了，別擔心，靈界的人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過來找你，你鉚足了勁完成任務就行了。」
他道別離開，我的心裡也前所未有的踏實，好像我們原本就該這樣，是最好的朋友，跟愛情無關。
我一邊哼著歌兒一邊洗了澡，舒舒服服的鑽進被子裡，躺了半天也睡不著，終於打開手機Q——洛洛的頭像居然是亮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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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提醒我第23章發重複了，嗚嗚~~過年那幾天發的都是我存在系統裡的存稿，提前設置了自動更新，章節一多就弄錯了，後來寫了再來上傳的時候發現多出一章來，我還得意的想，原來我那時候算錯了多寫了一章？嗚嗚嗚~~原來是傳錯了~~我這個糊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