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飯最終還是在家裡吃的,粟粟說「人家小潘忙了半天,不能不尊重人家的勞動嘛」,所以我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雖然味道還好,也做出一副這輩子都不想再吃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粟粟一直誇讚小潘手藝好,一邊誇一邊在桌子下頭偷偷踢我的腳,我開始的時候不搭理,後來發現左右腳都有人踢,低頭一瞧,原來粟粟和小潘一邊一個,同時都在踢。
「嗯,好吃。」
這是我這一餐飯說的唯一一句話。
飯後小潘一直等著粟粟回家,還暗示說:「你家住在哪兒啊?我下頭有車,讓我和小朱送你回去吧?」
粟粟再次軟軟的攀在我的肩膀上:「謝謝哦,可是不用了,因為在我或者朱洙結婚之前,我們要一直住在一起呢。」
小潘聽完最後一句話立刻劇烈的咳嗽起來,最後不得不跑進衛生間,把嘴裡吃了一半的剁椒(沒有魚)吐進馬桶裡。
後來,他只好一直暗示我出去轉轉,我裝作視而不見,他又說晚了,要走了,然後滿眼期待的看著我,示意我送送他。
「那我送送你吧!」粟粟見我沒反應,率先跳了起來。
小潘的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驚喜,隨後立刻極忐忑的看了我一眼,見我仍舊只是淡淡的,那臉色就有些難看,隨即立刻恢復到粟粟剛進門時的狀態,咧著嘴對粟粟笑:「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女孩,長得漂亮不說,還這麼溫柔體貼!」
粟粟扭了扭腰肢:「人家都三十歲啦,不要再叫人家『女孩』好不好嘛!」
「噗……」我差點把嘴裡那口水噴到茶几上。
說實話,粟粟肯定不止三十歲,說她三百歲三千歲我都信,可是她的皮膚狀態明明只是二十一二歲的小妖女……
好吧,她是為了我能早日完成任務,我知她的情,因為我相信,女人裝嫩容易,非要在外人面前給自己的年齡憑空加上幾歲,那實在是相當痛苦的。
小潘看上去也頗驚訝,但還是禮貌的「哦」了幾聲,任粟粟甜甜蜜蜜的送他下樓。
粟粟下樓的時間不短,因為她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洗好了澡,鑽進被窩裡。
「發現沒有,他想故意氣你哦!」粟粟半趴在我的床頭,貼著我的耳朵跟我說。
「你多大了?」我開門見山。
粟粟一愣,隨即羞紅了臉靦腆羞羞的笑:「女人的年齡是保密的嘛,不許再問我這個問題——但是我知道三十歲對於你們人類來說已經不年輕了,我可是為你做了犧牲哦,你要快點快點再快點收服他!」
「你是女人還是女孩?」
粟粟再愣了一次,隨即旋風般丟掉溫柔嫵媚,母老虎一般躥到床上來,騎在我的肚子上就要蹂躪我:「老娘現在就讓你看看我是女人還是女孩!」
「風度!注意風度!」我連忙拉緊被子,識時務的告饒,「你為我做了犧牲,我承你的情!謝謝粟粟美女!謝謝素素美女!」
見我認罪態度良好,粟粟終於不再發瘋,嬌媚萬分的癱倒在我身邊,呼吸都變得越來越悠長。
我連忙推了她兩把:「我說,你不會打算今晚跟我同房吧?你要不先睡廳裡?或者先去方晨家湊合一宿?我不太習慣有人跟我擠……」
粟粟大概有點累了,說話都有點迷迷瞪瞪:「我還回罌粟吊墜裡……你今天表現不錯,對小潘不理不睬的樣子很到位,不過還是有點過,太冷了,準確的做法應該是生氣,吃醋,埋怨,傷心……不是不理不睬……」
我撇撇嘴,正要跟她討價還價,她的身子就慢慢變淡,變淡,淡的只剩一縷淺紅色的煙,再慢慢的鑽進我胸前的罌粟吊墜裡。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裡卻有點奇怪:她不是妖女嗎?怎麼剛才的樣子看上去那麼疲憊?跟她剛一出現的時候判若兩人?
「你給她吃的有效魂魄越多,她的精力就會越好。」神秘人忽然憑空出現在我床前,「她現在剛剛被激活,今晚有點興奮——按理,她都該自己回到罌粟吊墜裡,而不是這樣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應罌粟吊墜吸回去。」
我再次掖了掖被角,正要跟他鬥嘴,讓他每次出現之前都事先打個招呼,別總是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我的臥室裡,但腦子裡立刻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兒,連忙立刻趕快先問了再說,趁著粟粟完全睡著了:「你教我個懲治粟粟的辦法。」
我看不見神秘人的眼睛,甚至看不見他大部分的臉,所以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只知道他一動不動。
「拜託……」我軟語哀求。
他忽然在我床前席地而坐:「這是你第一次這麼溫柔的跟我說話。」語氣裡有一點點得意,在我聽來。
我想變臉,但有求於人,只好控制自己的脾氣,笑呵呵的跟他侃:「這也是你第一次坐下來,讓我知道原來你不是殭屍,身體是可以彎曲的。」
他又停了下來。
我心裡有點小懊惱,趁著此刻氣氛和諧跟他認真商討:「洛洛,讓我看看你的臉行不行?」
「不行。」這次他倒是毫不遲疑。
「那就告訴我懲治粟粟的辦法。」
神秘人安靜了老半天,才重重的歎息了一聲:「朱洙,你和粟粟現在是盟友,她是你的軍師,你是她的先鋒,要想盡快完成任務,你們誰也離不開誰……所以,相信她好嗎?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全心全意的對她好,她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厚道?」我心裡很是不高興,「可是她先威脅我,說要是我完不成任務就要變成植物人的。」
「她說得是真的。」神秘人又歎息了一聲。
這句話對我的打擊遠比他不讓我看他的長相、不告訴我懲治粟粟的方法更加深重,我像是身子底下加了彈簧一樣裹著被子跳下床,撲跪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長袍的衣領:「你早怎麼不跟我說?!」
「粟粟跟你說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激動啊?」他整個人包括他的長袍像是空氣一樣在我的手心裡消失,瞬間又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重新出現,「怎麼我說了你倒這樣了?」
「粟粟說話我不全信,但是你……」我說到一半,心裡忽然升起一絲希望,「你也是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