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凝成神珠,進階為天神之時起,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況下,人的壽命幾乎就是無限的。
而擁有了永恆的生命之後,時間已然成了最無用的東西,該怎樣度過漫長的歲月?修煉,當然,每一個人都在修煉著。但是誰都知道,縱然他們成功的凝成了神珠,但對整個神界來說,絕大多數依然是平庸之人。想要追求神王之境,乃至更高的境界,並不是他們可以辦到的。
當然,這樣的覺悟,是在原本自命不凡的傢伙們浪費了幾千年,乃至幾萬年之後才得到的。所以,在年復一年的修煉中,絕大多數人已經喪失了對於力量的執著。
就天翔大陸上的人來說,支撐他們不斷修煉下去的信念,是對死亡的恐懼,對永生的渴望。但就現在來說,無盡的生命唾手可得,那麼,以後要做的,就是過過悠然的生活,享受自己能得到的一切。
其實可能絕大多數人都還是心有不甘的,畢竟在擁有了無盡的榮耀之後,現在要他們成為無盡神界中最普通的人,的確很難。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雖然在哪裡都不可能得到絕對的公平,但就天翔大陸來說,雖然他們可能得不到最上乘的法決,但是,起碼他們能得到一樣的魔法力。但在神界,沒有足夠的靈石支撐,即使浪費再多的時間,也完全不可能取得什麼成就。雖然超過九成的人雖然也還在修煉著,但卻早已經不再對修煉抱有什麼可笑的幻想了。
所以,神界中的城市和天翔大陸上的城市幾乎沒有什麼不同,人們經營著店舖,幾乎就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當然,對於神界,任何的城牆之類的東西都是沒必要存在的。
儘管人們根本不必攝取任何的食物,但還是有各種各樣的酒樓立在街道的兩邊。
無盡的歲月帶來的也是無盡的寂寥,如果一成不變的日子過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也都有人可以忍受的話,也絕對沒有人可以承受永無盡頭的平靜。所以,酒樓就成了最好的去處。在這裡,可以說些神界中的奇聞異事,慢慢的消耗著時間。所幸神界足夠大,也有足夠多的事情可供談論。
如果不是這些新奇的事,週而復始的平靜,足以令任何人變得麻木。
時值正午,偌大的酒樓已經聚滿了人,人們喝酒,或大聲或小聲的談論著神界中的事,或許那些傳言並不屬實,但,誰在乎呢?
老闆低著頭,站在櫃檯後面算著好像永遠算不完的賬,對周圍人的談論好像漠不關心,專注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樓的角落,方桌旁就只坐著一個人,一壺酒,幾碟菜,自飲自酌,好像與周圍的一切都隔離開來,身處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此時,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俊美男子出現在門口,環視過眾人之後,直接走到了角落中的那張桌子旁。而對於他的出現,好像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一樣,甚至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他一眼。
「自己喝酒?」男子的聲音很好聽,但卻隱隱透著幾分冷寂,感覺並不算好。
方宇連看都沒看那個男子一眼,依舊不緩不慢的喝著酒。
「莫非你有煩心事?」
男子伸手拿過桌上的酒罈,緩緩往桌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那個半透明的黑色杯子中倒酒。酒杯雖然並不算大,但卻極為精緻,上面的雕工精湛之極。透明的酒液,在接觸到酒杯的瞬間,竟然變成了濃重的黑色,雖然看上去並不怎麼樣,但卻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略帶甜膩,卻十分詭異。
男子雍容的端起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那漆黑的不明液體,然後笑著將杯子往方宇的面前遞了遞,道:「你該試試,很不錯。」
方宇終於抬起頭,眼神淡漠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冷淡道:「有事?」
男子挑了挑眉,淡淡道:「也沒什麼大事。」
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笑容,湛藍的眸子中竟然飛快的閃過一抹黑色。男子帶著幾分嘲笑的看著方宇,道:「你不記得我了?方宇!」
方宇微微一愣,此時不管是方宇的樣貌還是靈魂波動都已經改變了,就算是和方宇簽訂了契約的方一幾人都不能一眼就看出方宇的身份。那麼,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舊識?」
男子悠然的晃動著酒杯,淡淡道:「算是。」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方宇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低沉道:「墨羽?!」
男子「呵呵」一樂,眸子瞬間變成了黑色,笑道:「不錯。」
說實話,方宇是很是震驚,此時的墨羽容貌和靈魂波動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幾乎和方宇使用人皮面具形成的效果不相上下,如果當初暗影大帝只造出了一張人皮面具的話,那麼,方宇只能說神羽族的秘法的確詭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方宇低下頭,淡淡道:「說吧,你要幹什麼?」
既然墨羽沒有立即動手,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和自己喝酒,那麼,方宇還是很有必要問清楚墨羽到底幹些什麼的。
墨羽露出淡淡的笑容,轉身慵懶的半靠在牆上,墨羽專注於杯中黑色的液體,淡淡道:「真的不試試?也許你會很喜歡它。」
方宇冷漠的看著墨羽,並未回答。
墨羽低笑,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有幾分僵硬,但墨色的眸子中已經帶著幾分笑意。儘管,那完全就是戲謔的眼神。
墨羽斜眼看著正低頭算賬的老闆,淡淡道:「你看著他很久了,為什麼?」
方宇抬起目光,靜靜的看著那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儘管他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方宇清楚,他已經擁有了神將二階的實力。
雖然神將二階倒也不見得多麼的難得,但方宇尋覓了這麼久,這的確是最適合路博的肉身了。畢竟要找一個實力差不多,而且又適合路博的肉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方宇的實力,想憑一己之力活捉那個神將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有方一六個的幫忙,這件事倒也不是那麼不可實現,只要不留下什麼大傷就好了。
方宇直言道:「我看上了他的肉身。」
墨羽挑了挑眉,上下瞟了方宇兩眼,笑道:「怎麼?難不成對你現在的身體不滿意?」
「呵呵。」方宇冷笑兩聲,將目光流連於桌上幾碟小菜上。
墨羽眼中滿是冰冷,臉上帶著詭譎的笑,低聲道:「方宇,你的呼吸很亂啊。」
方宇的身子微微一僵,眼中閃動著凌厲的殺機。呼吸很亂?致使雪兒死亡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方宇沒有當即對墨羽動手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了,天知道方宇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方宇緩緩的抬起頭,冰冷的眸子對上墨羽的眼睛,冷笑道:「你不是一樣?」
墨羽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驟然閃過一道甚是凌厲的殺機。
方宇對墨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墨羽也不待見方宇。像現在這樣,雖然兩人都恨不得現在就手刃對方,但能安靜的同桌共處,的確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
瞬間,隨時準備出手的墨羽忽然全身都放鬆了下去,臉上帶著滿不在乎的表情,墨羽淡淡的看著那個老闆,道:「不如,我送你個人情,把那個男人抓來給你,怎麼樣?」
方宇輕哼一聲,冷冷道:「這件事還是不勞羽少爺費心了,方宇自有打算。」
墨羽無所謂的聳聳肩,淡淡道:「隨便你。」頓了頓,墨羽淡淡道:「方宇,我給你兩天時間,解決掉這件事,然後來找我,如何?」
方宇深深的皺著眉頭,冷冷的看著墨羽,冷漠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墨羽輕輕的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黑色的液體蕩起圓潤的漣漪,墨羽冰冷的勾起嘴角,淡淡道:「我能做什麼?不過就是帶你去見一個故人而已。」
「故人?」方宇冷笑,道:「什麼故人?」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方宇輕哼一聲,冷淡道:「我是不會去的。」
墨羽戲謔的看著方宇,詭笑道:「你確定?」沒等方宇回答,墨羽便冷笑道:「方宇,我最親愛的弟弟,可是十分想念你的。」
方宇的身子微微一僵,弟弟?據方宇所知,墨羽的弟弟,恐怕也就只有夜一個了。
方宇的眉峰皺得更緊了,按照之前那個神羽族人的說法,夜現在的日子應該不是很難過才是。那麼,基本上也就不存在墨羽挾持著夜的可能。而且按照墨羽此時的實力,應該不至於為了方宇專門設下一個陷阱吧?就算現在是在碧水神王的地盤,但只要乾淨利落的出手,墨羽也不會難以脫身才對。
難不成,當真是夜要見自己?但是,既然墨羽都能找到方宇,夜應該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才對,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假手墨羽?
那麼,墨羽邀約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方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墨羽頗具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個低頭算賬的老闆,然後隨手讓桌上扔了一個黑色的卷軸,起身道:「兩天後再見。」
言罷,墨羽緩步走出酒樓,而整個過程依舊沒有任何人看墨羽一眼,就好像墨羽完全不存在一樣。
看著桌上的卷軸,方宇眼神閃爍了兩下,最終還是將卷軸收了起來。
如果墨羽要殺自己,早就動手了,絕對不會等到現在,那麼,方宇倒要看看,墨羽究竟要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