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頃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第二百九十二章成親(二)
    其實江凌說那話的時候,惡作劇的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要是秦憶掀開蓋頭,看到國色天香卻很陌生的新娘,那反應一定很好玩。不過有了媚兒的試探和那天見面時他說的那番話,她是不敢了——那傢伙的逆鱗,還是不要去碰的好。

    再說,她前世為外貌所累,剛才那樣的妝容,還是不要再出現在這世間的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將妝化好,喜娘又嘴裡唸唸有詞地給她梳起頭來:「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將頭梳畢,蘭陵公主親自過來給她插了滿頭的首飾,又拿過衣服來,親手給她穿上。縷金百蝶穿花雲緞的抹胸,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外披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外裳,腰上繫上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再挽上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披帛。蘭陵公主左右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喜娘看著江凌頭上、身上的衣服、首飾,早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她作喜娘也有二十多年了,給無數的官宦、富商小姐辦過喜事,可從來沒有見過做工如此精緻華麗的嫁衣,那些料子,便是聽都沒有聽說過。而頭上的那些首飾,也似乎是只有皇室女子才能擁有。

    還真是公主嫁女呀真算是長了見識了。喜娘在心裡嘖嘖讚歎。

    江凌頂著滿頭的金玉首飾,穿著層層嫁衣,卻只想歎氣——這可是農曆的七月末啊,大熱的天,她這樣的打扮,好看是好看了,華麗是華麗了,卻是給別人看的,自己則是遭老罪了。

    江凌這一沐浴打扮,兩個時辰就過去了。看看吉時差不多到了,蘭陵公主只覺得滿肚子的話要對女兒說,待要開口卻又不知要說什麼。此時倒是慶幸自己下了決心要跟江凌去零陵,心裡放鬆下來,拉了江凌的手,只是道:「嫁過去之後,好好過日子。有什麼事,別委曲了自己。」

    「母親,您放心吧。」江凌笑道。此時的她,再也沒有了前幾日剛得知婚期時忐忑不安。想著跟秦憶在一起過一輩子,心裡有著一種莫名的篤定,覺得自己往後的生活一定會幸福。

    隱隱聽到外面的爆竹聲,有丫頭進來道:「公主、姑娘,附馬說吉時到了,請姑娘上轎。」

    蘭陵公主走過來一把抱住江凌,輕聲道:「好好過日子。」

    本來沒有離愁別緒的江凌,此時心裡忽然覺得有些酸酸的起來,也用力回抱了蘭陵公主:「母親您多保重身體。這幾天我會派入畫過來,代我盡孝道,您還是吃她做的飯、煎的藥,就當女兒在身邊一樣。」

    要是一開始江凌說這話,蘭陵公主指定不會答應。但此時被氣氛一感染,想著好不容易接回女兒,在身邊沒呆上幾天又得送她出閣,這眼淚便忍不住流了下來,點點頭答應了女兒的一片孝心。

    江凌見狀,心裡也是酸楚,跪下去磕了三個頭,這才由蘭陵公主親手蒙了蓋頭,由入畫扶著出了房門。

    送親的人自然是新娘的兄弟。竇琅便成了唯一合適的人選。此時他也一身棗紅色交領雲紋錦袍,站在花轎旁邊,見入畫和雨竹扶著江凌出來,連忙掀開轎簾,讓江凌上轎。

    「起轎。」喜娘一聲大喊,樂聲大起,陪著爆竹聲聲,轎子被抬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江凌坐在紅通通的轎子裡,聽著震天的嗩吶聲,倒也沒有忘記喜娘交待的程序,在轎子裡哭了起來。在哭聲中被抬離了公主別院。

    「凌兒。」轎子出了公主別院的大門,就聽得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繼而穿著大紅婚服的秦憶走到江凌的轎子旁邊,低聲安慰道,「凌兒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曲的。」

    莫不是在這震天響的樂鼓聲中,秦憶聽到她的哭嫁聲了?轎子裡的江凌聽得這聲安慰,不由得破啼而笑。知道她要不應一聲,外面那傻子放心不下,只得應聲道:「嗯,我知道了。」

    「公子,別誤了吉時,請上馬吧。」喜娘從沒見過即將要拜堂的兩位在這個當口還這般說話的,連忙提醒道。

    「哦,好。」秦憶向轎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走到前面,翻身上馬。

    樂鼓聲又喧天而響起來,一行人吹吹打打,抬著轎騎著馬,帶著一長串的嫁妝,綿延著往城裡走去。

    兗州城從城門口開始,一直到秦憶借用的院子,一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大戶人家嫁女大家不是沒看過,但這公主嫁女,十里紅妝,場面實在讓人震撼,讓大家不得不蜂擁讚歎。而竇府庶子庶女為爭搶蘭陵公主的嫁妝、破壞她親生女兒親事的消息,也在這看熱鬧的人群中間悄悄流傳開來。

    迎親隊伍進了城,再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地方。江凌感覺轎子停了下來,一隻大手從外面伸了進來。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溫暖的大手,在他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轎子。

    在那雙有力的手的攙扶下跨過火盆,又接過香祭拜了秦家祖先,江凌這才相攜著進了門,跟秦憶一起,拜天地高堂,夫妻對拜。

    「禮畢,新郎新娘入洞房。」

    聽得司儀的這一聲叫喊,江凌被入畫攙扶著,手裡拿著紅綢,看著那雙紅色鍛面繡著蒼鷹的大腳在前面拉著,慢慢地跨過一道又一道門檻,就像跟著他走過生活的一道道坎似的。

    這一輩子剩下的幾十年,就由他跟她一起相攜同行了

    見那雙大腳停了下來,剛才只顧得緊張和興奮的江凌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衣襟快要濕透了。

    在這七月的大熱天裡,穿著一層層的嫁衣,蒙著個蓋頭,上上下下地叩拜,還真是個累人的活兒啊

    聽得蓋頭裡那一聲輕吁,秦憶輕笑起來,柔聲道:「累了吧?」

    江凌在蓋頭下嘟著嘴:「不累,就是熱得厲害,你趕緊把蓋頭掀開。」

    這話剛一落聲,屋裡就響起了幾聲悶笑。江凌這才知道屋裡除了秦憶,還有旁人,不由得在蓋頭下鬧了一個大紅臉。

    喜娘道:「姑娘,新郎官要出去陪客人喝酒,回來才能給您掀蓋頭。」

    什麼?還得蒙著蓋頭在這裡傻坐半天?江凌隔著蓋頭,很不滿地看了秦憶一眼。她實在很不舒服。

    秦憶卻連猶豫都不曾有,直接向旁邊伸手:「稱竿拿來。」

    「公子,這不合規矩。」喜娘勸道。

    「無妨。」秦憶的話斬釘截鐵。

    喜娘拗不過,只得將稱竿遞給秦憶,一面唱歌似的道:「請新郎掀蓋頭,稱心如意」

    江凌眼前一亮,蓋頭被秦憶手裡的稱竿挑了起來。

    「凌兒。」第一次看江凌盛裝打扮,化過妝的臉在華服金飾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美麗,秦憶忍不住輕喚一聲。這一刻,他渴望了許久許久了。

    江凌抬起頭來,撞進了秦憶那黑亮亮的眸子。那眸子裡有著無盡的喜悅和深情。不知怎麼的忽然便想到了接下來兩個人的共處,想起蘭陵公主昨晚跟她說的話,還有那天晚上兩個人的曖昧,不由得紅了臉,羞答答地低下頭去。

    這一低頭的嬌羞,頓時將秦憶看得癡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撫江凌的臉:「凌兒,我不是在做夢吧。」

    江凌想起喜娘和入畫等人還在房間裡,趕緊推開秦憶的手,道:「你快些出去吧,等會兒客人們都笑話你了。」

    秦憶卻不動:「外面的客人我都不熟悉。」

    「那也得去吧?」江凌睨了他一眼。

    秦憶掃了喜娘一眼,轉身坐到了江凌旁邊。思想著怎樣將喜娘和入畫趕出房去。

    「喂,你不去可不行。」江凌推了推他。她還想趁他出去洗個澡呢,不去怎麼行?再說,這天都還沒黑,這會兒他就呆在新房裡了,這要傳出去,別人不知會怎樣笑話他們呢。見秦憶還不動,只得威脅:「你不去,我可生氣了。」

    秦憶看著一臉認真的江凌,只得無奈道:「那我去露個面轉一圈,就回來陪你。」

    「嗯。也別太敷衍了,讓人看了笑話。」江凌這才給他個笑臉,撫慰似的給他理了理衣襟。

    這動作讓秦憶又不想走了。不過既然答應,他便不會拖泥帶水。戀戀不捨地看了江凌一眼,站起身來,大步離開。

    「呼。」江凌舒了一口氣,站起來打量了一下屋子。這屋子的門窗顯然是新漆的,屋裡的家俱,都是她陪嫁的新家俱,新嶄嶄的;床上掛著繡滿百合蓮子纏枝花的大紅帳子,鋪著金絲龍鳳雙喜鴛鴦牡丹錦鍛被子,滿屋子的喜慶景象。

    喜悅從心底裡一直湧上來,溢滿了她的全身。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呀

    聽著遠處隱隱的歡笑聲和喧鬧聲傳來,江凌再看看外面的日影,轉頭對入畫道:「入畫,幫我把首飾取下來,再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有什麼吃的,也一併準備著,我沐了浴後要吃東西。」

    喜娘連忙擺手:「姑娘,這可不行,禮還沒行完呢。」

    (謝謝琳鈴的評價票和ivyulv的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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