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江凌頓時睜大了眼睛。只見自己臉上已密密麻麻長滿了疹子,一層迭一層,從脖子一直長到額頭上,而右邊更多,看上去甚是恐怖。她這樣子要是走到大街上,就是大白天的也非得把人嚇出毛病不可。難怪兩位嬤嬤和劉嬸都那種表情,就連袁伯也忍不住說出口。
雖然有些擔心,但江凌倒還鎮靜。她悄悄調了一點空間水在指頭上,選了兩粒顏色較淡的疹子抹了,過了一會兒,見那疹子顏色變淡了些,她的心裡更為篤定。
「姑娘,您別著急,老爺的醫術甚是高明,一定有辦法的。」張嬸放心不下,也跟著兩位嬤嬤一起進了房。見江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呆呆地像是嚇傻了一般,老半天不動彈,出聲安慰道。
「是啊,應該會好的。」兩位嬤嬤也附和著。如果說劉嬤嬤早上看到江凌臉上的紅疹子,還有那麼一絲的懷疑。可這會兒,她連那絲懷疑都打消了。就算是為了拒婚,也沒有哪個姑娘願意拿自己的臉這樣開玩笑的。要知道這疹子起了之後,就算治好了,也有可能會留下疤痕。再說,能嫁給紀王府公子做正妻,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自己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攜帶著家人的地位也提高不少,有哪個姑娘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呢?
生怕用空間水會把自己煞費苦心弄出來的局面治癒了,江凌只得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擠出幾滴眼睛,哽咽著聲音道:「備車吧,去陸府。」
此時李青荷也得了消息,忙忙地趕來。本來昨天她聽了那個方法,心裡就惴惴的覺得不妥。現在見到江凌這模樣,明知有解藥,心裡也不禁大急。急急催著張叔趕了車來,親自陪著江凌上了車,往陸府去。她這番焦急的模樣,劉嬤嬤心裡的懷疑,便又打消了幾分。
江凌這副模樣到了陸府,引得陸府人也一派忙亂。陸夫人一連聲地叫找陸文遠來。陸文遠匆匆到了內院,裝模作樣拿了脈開了方,親自看人煎了讓江凌服下。
幾個親人在旁護著,陸府下人們忙忙亂亂,倒把兩位嬤嬤給扔在了一旁。劉嬤嬤拉著馬嬤嬤,抽了個空偷偷找入畫問話。入畫在車上早已得了江凌密授神機,自然將江凌每年春天都會像這樣發作一次,平時也時不時地起疹子的事說了,兩位嬤嬤的心便徹底涼了下來。
這位姑娘,就算她再有才學、品行再好,也進不得紀王府家門——李睿公子本身就有潔癖,又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絕不會喜歡這種動不動就一臉紅疹子的姑娘;再說,還不知這種病會不會遺傳呢,這可是關係到紀王府子嗣的大事,半點疏忽大意不得而且娶一個有半年是麻子的姑娘回去,這事要傳到京城,非惹得那些王爺府上的王妃
笑話不可。那可就丟了紀王府的面子了。
兩個對視一眼,俱都搖了搖頭。
「明兒回去吧。」劉嬤嬤道。
早在兩位嬤嬤到零陵城時,城裡的夫人們就得到了消息,高度注意著此事。但事關陸、秦兩家,那些家裡有待嫁閨女的夫人雖心裡蠢蠢欲動,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派人時刻盯著江家的動靜。這天上午見兩輛馬車直奔陸府,其中一輛正是嬤嬤們從襄陽坐來的車,迅速行動起來,拎上禮物帶著閨女,上陸府看望陸夫人來了。當看到陸夫人和李青荷愁容滿面,一屋子下人忙忙亂亂,而江凌卻不見蹤影,兩位嬤嬤坐在偏廳裡無人招呼時,心裡頓時大喜,也顧不上陸夫人如何想了,拉著自己的閨女到嬤嬤們面前一個勁地獻慇勤。
「都有哪些夫人來?」陸夫人在屋裡聽得下人稟報,眼眸輕閃地問。
「葛夫人帶了侄女兒,周夫人、李夫人、王夫人帶了女兒,吳夫人帶了外甥女。」
「哼。」陸夫人冷笑一聲,「她們莫不以為只要塞些錢財,兩位嬤嬤回去說幾句好話,小城官吏的女兒就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不成?真是天真就是凌兒,做了我們陸府的孫女兒,李婉縣主在紀王妃面前說過她不少好話,再加上趙府的枕頭風吹得緊,三管齊下之下,才有了這麼個說法。就算凌兒自己願意,沒起這些疹子,這門親事成不成都還是兩說。」
李青荷可懶得管別人的閒事,轉過頭去擔心地看著陸文遠:「伯父,凌兒這真不要緊麼?」又轉過頭去責怪江凌,「你這丫頭,還真是大膽,叫你吃一粒,你竟然敢吃一粒半這可是藥呀,能亂吃的麼?」
江凌吐了吐舌頭,沒有作聲。
「無妨,吃兩劑藥這些疹子就消下去了。」陸文遠道。看著江凌這時候還嘻皮笑臉的,一點擔心的樣子都沒有,素來不苟言笑的陸文遠又開了個玩笑,「不過消過之後,怕是會留些疤痕。」
「什麼?」這回不光是李青荷,便是陸夫人也嚇了一大跳。
陸文遠見江凌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問:「凌兒,你就不擔心?」
「不擔心。」江凌有空間水,哪裡會擔心,「正好試一試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都看重容貌。如果有哪位不看重外貌而看重內心的,您老可以考慮考慮把他納了做孫女婿。」
陸文遠哈哈大笑起來。
「還笑還笑」陸夫人氣道,「你們這一老一小,還真是沒心沒肺。」
「放心吧。有老夫在,保證凌兒臉上一丁點疤痕都不會留。」陸文遠笑瞇瞇道。
「祖母、娘,你們別擔心,祖父在開玩笑呢。」陸江凌姑娘也笑嘻嘻的。
「你這死老頭子,還真學會開玩笑了。」陸夫人
笑罵道。話聲剛落,卻聽外面「嘩」地一聲,下起大雨來了。
「這場雨,怕不是好雨啊」陸文遠斂了笑容,看著外面歎了一口氣。
「錢大伯也這麼說。」江凌怔怔地道。轉頭向入畫下令:「派個人出去,叫新塘宅子那邊的人全部撤離。」
入畫領命而去。過了半個時辰,她回報道:「錢老大一家回了莊上,佟家夫婦回了青山村。只有張叔和張嬸,說宅子裡貴重東西不少,他們留下來看家,如果情況不對他們再離開也來得及。」
「胡鬧。東西重要還是人重要?」江凌喝斥一聲,正想讓入畫再派人去勸,陸文遠擺擺手道:「他們兩人武功不弱,便是水漲上來也來得及撤離,讓他們守在那裡吧。」
陸文遠發話,江凌自然不好反駁,只得憂心地看著這場瓢沷大雨,心裡祈求著只下那麼一兩天就停下。
「如果這雨下個不停,兩個嬤嬤就還得在這裡多住幾天。凌兒這臉……」李青荷卻一心一意都是女兒,無暇他顧。見家裡的下人已安排好,又憂心上江凌了。
「我給她吃這藥,便是治疹子的,劑量大小而已。紀王府那兩人走得早,這病就好得快一些;走得遲,就好得慢一點。無礙,不會留疤,放心吧。」陸文遠道。
有陸文遠這話,陸夫人和李青荷徹底放下心來。
陸夫人又拍拍江凌道:「我今早跟兩位嬤嬤打聽過了。她們話說得委婉,可那意思就是,咱們姑娘這情況,再怎麼樣她們也不敢隱瞞主子,必是要如實上報的。至於這親事成不成,就不是她們能置喙的了。我當時也說了一些話,隱晦地說我們家姑娘配不上紀王府公子。所以凌兒,這門親事你不用擔心了。」
「凌兒的事,祖父、祖母多費心了。」江凌感激地道。
「一家人,說的什麼話。再這麼說,我可生氣了。」陸夫人嗔道。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老爺,夫人,秦夫人來了。」冬梅進來稟道。
「下這麼大的雨,她來幹什麼?」陸夫人抬眼看了看外面的瓢沷大雨,「快請。」
秦夫人隨後進到廳裡來,擔憂地看著江凌。原來聽到那些夫人議論,說江凌現在毀了容了,趕緊過來看一看。
「凌兒,怎麼會變這樣?」一進廳裡看到江凌那恐怖的樣子,秦夫人顧不得見禮,忙忙地問。待聽得江凌多吃了半粒藥發成這樣,又轉向陸文遠:「聽說陸大人醫術高明,凌兒這疹子,可能治好不留疤痕?」
陸文遠收到陸夫人遞過來的眼色,歎了一口氣道:「治好是可是治好,不過想不留疤痕,怕是難」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藥也混吃得的?」秦夫人轉頭就沖江凌道,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江凌
見她臉上的焦急並不裝出來的,心裡暖暖的,笑道:「應該沒事的。我又沒做過什麼壞事,老天也不忍心毀我的容吧?」
「你呀」秦夫人點點她的額頭,看著外面的大雨,又歎道:「也知憶兒這孩子是怎麼了紀王府的人到這兒都兩天了,他再有事耽擱也應該回來了。」
大家都看著外面的雨,沒有作聲。
秦夫人又看著江凌道:「凌兒你別急,你這為了憶兒,連自己的臉都弄成了這樣。咱將軍府的人都不是那等背信棄義的人,否則我們也不會為了信守婚約,這麼大老遠地回到零陵來做官了。就算你這臉好不了了,憶兒也會娶你的。他要是有半分對你不好,你儘管來找我,我替你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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