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的江凌可不知這些人的想法。此時她面對錢老2凌厲的攻擊,卻越發的游刃有餘。說實話,這錢老2在佃農裡算是武功不錯,但跟趙崢明請的那對賊人夫妻來說,卻是差了不只一星半點。雖然他的拳風看上去挺嚇人,但看在江凌眼裡,卻剛勁有餘,靈活不足。要不是想試試自己的眼力、耳力與功力是否進步了很多,想試試能不能用最省力的辦法避開他的攻勢,此時錢老2早已被她打趴下了。
錢老2要是知道江凌是這種想法,非要氣得吐血不可。他現在正鬱悶呢,怎麼每次看到這位江姑娘嬌嬌弱弱地站在那裡,全身都是破綻,但一掌過去,卻都掃了個空;每次都如此,每次都險險地避過,這又讓他總是心生不甘,感覺就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能擊中對方了。所以此時他的腦子裡,哪裡還有什麼主家佃農之類的身份概念?滿心滿腦地就想著如何去完善那個「一點點」。可他空有一身力氣,卻是千斤重錘打在空氣裡,這種使不出勁、用不上力的情形,著實讓他心煩意亂。他一咬牙,把自己壓箱底的貨都使出來了,但仍沒觸到江凌的衣角,這讓一直很自負的錢老2不由得有些氣惱,早已忘了對手的身份,嚷嚷道:「要打就打,老是避避避,不像個男子漢。」
這話一出,讓看出場裡情形的秦憶和李續都笑了起來,便是連替江凌擔心的李婉也不禁莞爾。
秦憶見江凌並無危險,早已放鬆下來。知道自己心上人功夫如此了得,心情極好之餘,不由得開玩笑道:「錢老2,你對面那個可是我未婚妻,你要讓她像個男子漢了,那我怎麼辦?」
錢老2手中一滯,這才想起跟他過招的不過是比他女兒年紀還小的十四、五歲的小女孩,他這已經用了十成的功力了,都沒能將對方拿下,這臉今天可算是丟大發了。
「別住手,我這可要開打了,注意了。」江凌見他動作慢下來,趕忙道。
錢老2一聽這話,氣得差點沒吐血。合著人家剛才不過是陪他玩玩,現在才來真格的這回丟臉真丟回姥姥家了。此時他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掄起蒲扇般的大掌,攻擊得更為迅速,只求輸得不要那麼難看。
所有的動作,在江凌眼裡,就像電影裡放了慢動作一般。在外人看來掄得密不透風的拳掌,看在她眼裡卻是諸多破綻。既起了收伏之心,她自然不會不痛不癢地給錢老2來幾下。眼瞅著在錢老2心煩氣躁下,他的下盤已有些不穩了,江凌瞅準一個時機,縱身而起兩腳猛地就踹了過去。錢老2此時拳才擊出去一半,全身的重力都在這拳上,江凌這一踹正中他的胸口,蹬得他竟然往後飛了起來,直摔到了院子種得有大半人高的枙子花木上。
這還是江凌瞅準了地方踹的。那枙子花木比較有彈性,摔到上面便可把力道化解一半,不至讓錢老2受內傷。
錢老2被枙子彈回來,踉蹌了好幾步,這才站穩腳步。他也知道這是江凌顧了他的面子,沒讓他摔個大馬趴,心裡對江凌的武力服氣之餘,又對她的人品多了一分敬服。
「主家身手了得,小人認輸。」錢老2是個直爽性子,既然打不過,便很乾脆地一抱拳,認輸了。
江凌也抱了抱拳,笑道:「錢二哥,承讓。」
錢老2抱著拳,忽然感覺自己咽喉有什麼東西哽在了那裡。江凌這句雖然是客氣話,但錢老2能感受得到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地位卑賤的佃農來對待,而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對手,一個可以跟她平等地站在一起、值得她尊重的對手。這是他長這麼大一直想要得到,卻一直得不到的東西。
跟他一起來的那三人,都互相看了看,眼裡都極驚駭。在他們看來,錢老2的功夫,那是極厲害的。可沒想到這個嬌嬌弱弱的主家,竟然比錢老2都還要厲害。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江凌,你太棒了。」李婉跑上場去,眼睛直冒星星,「我以為秦大哥武功厲害,沒想到你也這麼厲害。」
「那是,我姐姐一向厲害。」江濤無比自豪地應道。彷彿剛才把錢老2打敗的不是江凌而是他自己。
秦憶看著雖然穿著男裝,但卻眉眼如畫、亭亭玉立的江凌,心裡湧動的那股感情,讓他差點不能自抑,只覺得在場的其他人前所未有的礙眼。他深吸一口氣,把那股想把江凌摟入懷裡的衝動壓制住,讓老婦人舀了一盆水過來,親自擰了布巾,遞給江凌,看著她道:「擦擦臉。」
這種事本不該秦家少將軍來做的,但他卻為她做了,這讓江凌心裡一暖。她衝他一笑,接過布巾把臉擦了擦。她雖沒有汗,但這院子是泥地的,騰挪之間總有灰塵飛揚。
李婉看著他們倆這毫不掩飾的柔情蜜意,不屑地撇了撇嘴,心裡卻直冒酸,不由狠狠地想:等本縣主回去,一定要找一個比秦憶更好的男人,哼
「錢二哥,我想問一下,咱們這佃農裡,哪一家種田種得最好?」江凌擦好臉,將布巾交給上前來的老婦,回頭去問錢老2。
「回姑娘話,種田種得好的有好幾戶,不過要數種得最好的,還得是我大哥。」
「哦。」江凌沉吟了一下,笑道:「你們回去吧。不過我希望往後有什麼事,先到這裡來,讓他們轉告給我。我能幫你們作主的,自然會為你們作主。我不希望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
如果這話換著是比試之前說,江家這幾位佃農可能會不太在意——誰會在意一個十四、五歲小姑娘的話?但這會兒卻不同了。強者為尊,這是人們普遍的心理。一個小姑娘,能練出如此高深的武功,說話做事也這般有氣度,再加上秦憶和李婉等人對她的態度,讓這幾人發現自己這位主家怕是不簡單。想著往後在別家佃農面前再她不用低聲下氣了,他們心裡都極亢奮。俱都齊聲應了,告辭而去。
「你不是想收伏那位錢老2嗎?現在將他打敗了,為何就這麼放他走了?」李續看錢老2等人出了門,疑惑地問江凌。
李婉白了他一眼:「不放他走難道還想把他收作奴僕啊?」
「我倒是有此意。」江凌笑道,走到廳裡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過現在就說,為免顯得功利心太強;再者,直接這樣說,要是他拒絕,那太沒面子了,連個緩衝的機會都沒有。過兩天讓吳管家來跟他談。不過不是作奴僕,是雇他或他大哥一家到我那新宅去做些鬆快地活兒。如果做得好,我就讓他們入籍。」
秦憶點點頭:「這人倒是個人才。把他收伏了,這田莊就盡可以交給他,你也可以不用操那麼多心。」
江凌歎了一口氣。缺人才的,不只是二十一世紀啊如果她手上有可信可用之人,多少賺錢的事做不成?
事情已解決,大家便上車打道回城。回到城裡,江凌讓秦府的一個下人到藥店抓了幾付內服的傷藥,給錢老2送去。這一行為又讓李續大為讚歎了一回——收伏人心,恩威並施最妙。
畢竟今天是一品鮮開業,幾人又到了一品鮮看了一轉,發現雖然這時還未到晚飯時間,但生意仍然爆滿。吳管家卻苦著臉,說很多人沒吃到李大廚的菜有意見。
「江凌,我就想不明白,你請了那位李大廚來,一天就讓他炒那麼幾個菜,難道還真是讓他來養老的?這真要怕他累著,讓他帶著兩個徒弟做菜好了,關鍵的幾個地方動動手就可以了嘛,幹嘛放著有錢不去賺?」李婉聽了,就只管在旁邊嚷嚷開來。
原料的事,江凌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此時自然也沒法跟李婉解釋原料不夠的事,笑道:「你可知道生意經營裡有一種市場飢餓策略?」
「市場飢餓策略?」這個新鮮詞一出,便是連幫秦府打理了許多年生意的吳管家都抬起頭來望著江凌。
「對。打個比方說,有一種食物比較可口。但如果讓你敞開量吃,天天吃,餐餐吃,你自然很快就對他沒了興趣。但如果讓你十天吃一次,而且每次都在你意猶未盡時沒了,你可能就會天天惦著它,想著它,數著手指頭盼著那十天快些過去。這就是飢餓策略。做生意,也是如此。『物以稀為貴』這句話,說的便是同樣的道理。當一樣東西稀缺的時候,人們都爭相購買;可一旦它氾濫到滿街都是的時候,人們就不稀罕它了。那麼就算你求著別人買,別人都不一定理你了。」
「這話說得太對了。道理雖然明白,但要想說得像江姑娘這般清楚明白,便是做了一輩子生意的人,怕也做不到。」吳管家擊掌讚道,「想不到江姑娘詩才出眾,便是做買賣也這般厲害。我這個打理了十幾年生意的人都自愧不如啊。」
江凌臉一紅:「吳管家過譽了。」
吳管家看了看自家少爺,再一次感慨他有福氣,心裡暗暗想著要提醒少爺,盡快把這江姑娘娶進門,以免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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