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只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就見那丫頭急急跑了出來,道:「吳公子讓江姑娘快請進。」
「肖姑娘的情況如何了?」江凌知道如果肖子琴已被救醒,這丫頭必不會這麼快讓她進去。腳下不敢再耽擱,快步往裡走。剛才入畫已把肖家的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她知道肖子琴有先天性心臟病,如果能在心臟停止的四分鐘內施救,就有希望把肖子琴救活。
「吳公子用了針,但姑娘還是未醒。」丫頭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急跑著趕到江凌前面,給她帶路。
進了門直直往前走,再拐了一個彎,就看到肖子宇迎了出來,臉上全是焦慮之色,見到江凌勉強在臉上堆了個笑容,拱手道:「江公子。」
「令妹在哪兒?吳公子呢?」江凌問。
「吳公子正在給舍妹施針。聽說江公子有藥?」肖子宇腳下卻未動,看著江凌,眼睛露出哀求之色。
江凌知道吳天明沒有時間給他解釋自己是女子之事,只得換了自己的女聲,解釋道:「肖公子,我是女子,這事吳公子知曉。現在趕緊帶我去看病人。」
妹妹生命垂危,肖子宇便是心有疑惑也不敢耽擱時間,趕緊帶著江凌往屋裡去。
江凌一進屋裡便皺起了眉頭。只見屋子裡站滿了丫頭婆子,空氣極為污悶。而一位四十來歲雍容華貴的婦人正坐在凳子上,抹著眼淚看向床上。而吳天明正在給床上之人施針。
「母親,江姑娘來了。」肖子宇走到母親身邊,輕聲道。
肖夫人轉過頭來看見江凌,江凌的男裝打扮顯然讓她愣了一下,但還是氣度沉穩地點了點頭:「有勞江姑娘。」
江凌沒時間寒暄,拱了一下手便走到吳天明身邊,問道:「情況如何?」
吳天明長長在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肖姑娘身上的針拔出來,站起來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江凌施診。肖夫人見了,用手帕捂著嘴「嗚嗚」地小聲抽泣起來。
入畫搶入一步,伸出手拿了一下肖姑娘的脈,對江凌輕聲道:「拿不到脈了,但尚有體溫。」
江凌看著床上那個面色蒼白的姑娘,轉頭對肖夫人道:「夫人,令愛的情況想必您也清楚。在下的藥便是灌下去,怕也無法下嚥。現在在下還有一法,也許可以一試。但效果如何,只能看天意。」雖然時間爭分奪秒,但要說的話她還是說清楚。床上之人尚能救否還是兩說,她可不想救人反倒把自己與入畫的性命搭進去。
肖夫人一聽女兒還有希望可救,停下哭聲,急聲道:「請姑娘放手救治,如果無效,也是琴兒命已該絕,不會怪罪到姑娘身上。」
江凌聽了,頭也不回,道:「請夫人只留兩個得用之人,其他人都讓他們出去。」
她嘴裡說著話,手卻絲毫不停,把肖姑娘的頭扶了起來,讓下巴微仰,將嘴裡的舌頭捊直,一手捏住她的鼻子,自己深吸一口氣,向她的嘴裡吹去,然後用餘光看胸口是否有起伏。
「啊……」看到江凌這猥褻的動作,肖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兩個下人禁不住輕呼出聲。肖子宇更是瞪圓了眼睛,握緊了拳頭大步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吳天明攔住他,「江姑娘是女子,救人要緊。」他雖然沒有見過這種救人的方法,但他在軍中呆過,氣度要比這屋裡所有人都沉穩。
聽這一說,屋裡的人俱都冷靜下來。江凌要想猥褻女人,哪裡猥褻不了?何必要跑到肖家,在眾目睽睽之下猥褻一個已死之人?更何況,吳天明可說了,她是女子。
入畫看著江凌這駭人的動作,表現極為冷靜。她見江凌吹兩口氣,又到胸前按上十五下,兩頭忙活甚是辛苦,趕緊道:「我來按胸,姑娘只管吹氣。」說著,學了江凌的樣子放到胸上,與江凌互相配合。
一柱香過去了,再一柱香過去了,肖子琴卻沒有任何動靜。
滿懷希望的肖夫人眼神早已黯淡了下去,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擺擺手道:「算了,讓她安心地去吧。」
入畫見江凌一臉的堅毅,並沒有停止的跡象,手下也沒有停。
而此時江凌腦子裡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堅持下去她記得,前世有不間斷地做心肺復甦術一小時把人搶救過來的例子。此時不過做了兩柱香的時間,不能輕易放棄。
「我說,別再折騰她了,還是讓她安心地走吧。」見江凌不聽,肖夫人終於忍不住,哭著吼叫起來。
肖子宇見江凌如此辛苦地救自己妹妹,母親還如此失禮,悲痛之餘,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掙扎片刻,長歎一聲,上前道:「江姑娘,有勞你費心了。請到外面歇息吧。」
江凌吹完兩口氣,直起身來,咬了咬嘴唇,將手摸到肖子琴的頸部動脈。每次輪到入畫按胸時,江凌總會摸摸這動脈,希望能摸到跳動的脈搏,可每次都讓她失望。她知道,現在這一摸再沒動靜,這心肺復甦術也沒辦法做下去了。她總不能不顧及肖家活著的人的情緒,而堅持去做這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這一摸之下她倏地臉上一喜,對一直在不停按胸的入畫道:「入畫,你摸摸她的脈。」
「啊?」入畫看到江凌的表情,心頭一喜,連忙放下手去拿脈。
其實不用入畫確定,江凌就知道人已經活過來了。肖子琴那胸口,已經在自動一起一伏了。她舒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回過頭來對一臉不可置信的吳天明道:「人救回來了。」
「什……什麼?」吳天明不等入畫放手,就一把將她推開,自己搭上肖子琴的手腕。
「琴兒活了?」肖夫人在後面顫抖著站起來,緊緊盯著吳天明問道。
「是,是活了。雖然脈搏有些微弱,但真的活了。」吳天明一臉的驚喜。
「當真?」肖夫人猛地往前幾步,肖子宇連忙過去扶著她走到床前來。肖夫人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摸到脈搏,直把手指往肖子琴手腕上按。
「有,真的有,真的有脈搏了。」肖夫人老淚縱橫,「琴兒她……真的活過來了。」
「醒了,夫人,姑娘醒了。」旁邊的婆子叫了起來。
大家都抬頭向肖子琴的臉上看去,只見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咽喉裡「吭吭」地有些輕咳。
「醒了就好。」江凌伸出手,「給我個茶杯。」又轉向入畫,「藥。」
「拿給她,快拿給她。」肖夫人此時聽江凌的話,比聽聖旨還要著緊。趕緊回頭讓丫頭在桌子上拿了個茶杯過來。
江凌看入畫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顆小指頭大的黑乎乎的藥丸,又轉過頭:「勺子。」
「勺子。」肖夫人又回頭喊道。
「奴婢去拿。」還沒等她吩咐,那婆子就已跑了出去。
江凌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把裡面濃縮的空間水倒了一些在茶杯裡,把藥泡融了。待婆子拿了勺子來,讓入畫扶起肖子琴的頭,一口一口地將藥餵了進去。此時肖子琴已完全清醒了,吞嚥已不成問題。江凌喂完藥,抬起頭來看了入畫一眼。
入畫會意。輕輕把肖子琴放到床上躺好,把剛才那個小瓷瓶拿出來,對肖夫人道:「這藥一次吃兩粒,一天吃兩次。今兒已吃過一次,到晚上臨睡前再吃一次便好。」
江凌又把自己那個瓷瓶遞了過去:「無論是她喝水還是吃藥,都用這裡面的水。盡量多喝,對身體有百益而無一害。」
「謝謝,謝謝江姑娘。」肖夫人接過瓷瓶,遞給後面的婆子,抹了抹眼淚站起來,對著江凌深深的一福,「多謝江姑娘救了我女兒,請受妾身一禮。」
江凌連忙側開身子避開她這一福,道:「夫人不怪我魯莽便成。肖姑娘身體還比較虛弱,夫人還得多多費心。江凌便告辭了。」說完,拱了一下手便往外走。人救回來就好,她也不圖肖家什麼回報。此時她還穿著男裝,只要肖家母女不怪她輕薄了肖子琴,她已是鬆了一口氣了。
「江公子……呃,江姑娘。」肖子宇哪裡肯這樣把救命恩人放掉,急急轉身欲要攔她,卻忽然想起江凌是女子,忙又把手臂縮了回來。
肖夫人滿心歡喜地看了床上臉上慢慢有了血色的肖子琴,道:「宇兒,江姑娘的恩情,記在心裡便好。有什麼事,肝腦塗地去報就成。既然江姑娘還有事,你代娘送她一送吧。」
「是。」肖子宇只得答應。將江凌送出門去。
「江姑娘。」剛出了房門,背後卻傳來吳天明的叫聲。她轉過身,卻見吳天明深深作了個揖:「多謝江姑娘。」
「吳公子不必客氣。」江凌笑了笑,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肖子宇。她救了肖子琴,反倒是吳天明來謝她,這事透著蹊蹺。
肖子宇跟著她的腳步,一起走出院子,笑道:「吳大哥跟我姐姐有婚約。」
江凌恍然大悟。她說嘛,怎麼這吳天明跟肖家走得這麼近呢。開始她還以為肖家請吳天明來,只是因為他是大夫。不過這吳天明與張放兩人,無父無母的,身上又有官職,可是最佳女婿,聽說城裡夫人們不少在打他們的主意。不知這吳天明為何放著滿城的閨秀不要,卻跟了這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的肖子琴訂婚。
(謝謝小蕭和yo清獨舞的粉紅票,多謝shannee打賞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