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來的時候
（一）
雪來的時候
是否你會想起我
我在遠方給你祝福
陪你每個春夏秋冬
2002年2月13日，昆明。一股罕見的冷空氣席捲全國，帶來大面積的降溫天氣。春城昆明，天空中也飄灑開了雪花，原本美麗的城市變的更加嬌俏迷人。身著情侶裝的情侶很小心地在積雪上行走著，小姑娘捧著玫瑰花在四處叫賣，愛情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城市。聽說，這是春城歷史上的第一場雪。
「各位旅客請注意，由於天氣原因，本日由昆明機場起降的航班全部取消。恢復時間請等待另行通知！」侯機廳的喇叭中傳來播音員悅耳的聲音。
「什麼？航班被取消了？」正在入口處拿著機票準備進入的我傻眼了。來昆明是為了代表公司和當地的一家企業簽定一項協議。協議已經簽定，而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同時也是冉冉的生日，答應過要陪她一起過，現在卻只能食言了。
冉冉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大學同學。認識5年多了，她對我的要求也只是明天能夠陪她過生日。想到這裡，心裡一陣愧疚。冉冉是個好女孩，單純，善良，沒有心機，默默的愛與付出，卻從來不計較得到與回報。和她是怎麼相識相愛的，已記不清楚了。但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便衍生出了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
給冉冉掛了個電話，她不在家，手機也不在服務區。走出侯機廳的的大門，雪花撲面而來，雪還在下，絲毫沒有停的跡象，而天色已黑。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咖啡屋，有個很別緻的名字，「愛的港灣」。彩色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著，給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咖啡屋內格調高雅，吧檯左側的鋼琴旁，一位身材窈窕的長髮少女正在動情地演奏。優美動聽的鋼琴聲如流水般在耳邊流淌，屋內的燈光恰到好處，柔和而不昏暗。原木小桌，一色的鞦韆蕩椅。我地方坐下，輕輕晃著，從這個角度看去，演奏少女瘦俏修長的背影、如瀑的長髮盡入眼中。
衣裝整潔的侍者走過來，倒給我一杯白水，並不問我要什麼，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家咖啡屋，因為它把客人當做朋友而不是純粹的消費者。相比而言，其它地方無微不至的服務就太功利了。
坐了一會，侍者不住為我的杯子續著白水，還很和氣的告訴我，牆角的地方有報刊和雜誌可以閱讀。聽著優美的鋼琴聲，享受著空調，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喜歡喝咖啡，不喜歡那種苦苦的味道。喜歡喝水，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天喝冰水，那冰涼的透明液體穿過喉嚨的感覺，讓我非常沉醉。
揮手招來侍者，要了一杯黑咖啡，並告訴他我想見一下老闆。咖啡很快地就送來了，碎花青瓷的咖啡杯，同樣質地的小勺，剛煮好的咖啡冒著濃郁的香味。
現在彈奏地是《水邊的愛麗絲》，在那清澈如水的鋼琴聲中，我彷彿進入了一個美麗的童話仙境。茂密的森林中有一個小湖，湖水湛藍，是天空的顏色。一位少女在湖畔低著頭，用手拘水洗著烏黑的秀髮。
琴聲結束，鋼琴少女姿勢幽雅的起身，向我走來，坐在我對面的位置上，美麗的眼睛望著我，沒有說話。琴聲已停，餘音猶在，我還沉浸在琴聲所帶來的幻境中。
幻覺和現實慢慢重合，聚焦在眼前的這個女孩身上。她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修長，瘦俏，清澈柔和，擁有一雙明亮眸子。雖然靜坐不動，一言不發，可我卻感受到了海風迎面而來的那種清馨。
「你找我嗎？」女孩開口，露出整潔的牙齒。
「是嗎？沒有啊？」我疑惑了。
「你不是說想見咖啡屋的老闆嗎？我就是！」「你？」我驚訝的張開了嘴。
「怎麼？不像嗎？」女孩調皮地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你這麼年輕，又這麼可愛。」「呵呵。」女孩輕盈地一笑，聲如銀鈴。「有誰說過老闆一定是老的，還整天板著臉？
「唔唔。」我被女孩反問的無言以對，傻笑兩聲，化解自己的尷尬。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好奇！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物能讓這咖啡屋變的如此溫馨，充滿人情味！」
「現在見到我了。你還好奇嗎？」
「現在我更好奇了。以你的年齡，現在正應該在學校裡讀書，或者是盡情地享受愛情的滋味。卻為什麼要經營起這個咖啡屋呢？不過，你的咖啡屋真的很不錯。」
「謝謝你的誇獎。有些感情是外人無法理解的，我用自己的全部身心來經營咖啡屋，就像是一個女人精心的經營自己的愛情一樣。咖啡屋就是我的戀人。」女孩說著話，眼光投向了四周，露出得意而沉醉的神色。
女孩伸出纖細的手指，打了個響指。一位侍者走了過來，為她端上了一杯和我一樣的黑咖啡。她低著頭，凝視著咖啡杯中升騰著的熱氣，用小勺很緩慢的攪拌著，攪拌了一會後，姿勢優雅的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
「你怎麼不喝？黑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最好是趁熱喝。」看到我面前的咖啡還沒有喝過，她說。
「我，我，我不喜歡喝咖啡。」「不喜歡喝那你為什麼要點呢。是施捨嗎？」女孩發怒了。
「對不起，你們也要做生意。」我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道謙。
「你難道沒有看到那個牌子嗎？」順著女孩的手指，我看到了在很顯眼的地方掛著的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本店不限最低消費。
「對不起。」我再次道歉。
我一邊道歉，一邊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很大的一口。咖啡雖然已經放了一會，但還是很燙，猛然進口，燙得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看到我的狼狽樣，女孩撲哧一笑，烏雲散盡。
「喝點水吧，哪有你這樣喝咖啡的。」喝了一大口水，口腔內那種灼熱的感覺才好一點，不過舌頭和上顎木木的，已被燙傷。對著女孩赧然的笑笑，掩蓋自己的尷尬。
「知道嗎？咖啡就像愛情，只有懂得煮咖啡的人，才會懂的經營愛情；只有會品嚐咖啡的人，才懂得享受愛情的甜蜜。」「那你有男朋友嗎？」我突然的問。話剛出口，臉已緋紅，後悔自己的衝動，同時也期待著她的回答。
女孩白皙的臉龐騰起兩團紅雲，低著頭不再說話。氣憤一時變的凝重。我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卻不知如何去打破這種僵局。
這時，我們兩個人的手機，竟然同時響起了相同的鈴聲。她拿出手機，竟然和我的手機型號也一樣，NOKIA的8250.是冉冉的電話。沒有立即接，當著別人的面接電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抬頭望望女孩，她也在同樣望著我。相對無言，一切盡在不言中。在眼光的對視中，一種莫明的情感在滋生膨脹爆發。
時間凝固了，手機一直響著，過了好久，相對一笑，各自接電話。
電話之中，冉冉告訴我，她現在在北京首都機場，本想給我一個驚喜，沒有想到航班卻取消了。她關心地問我吃過飯了沒有，問我有沒有穿那件厚的外套。冉冉的電話，讓我的心在這寒冷的冬夜裡暖洋洋的。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對我表示不滿。我知道她心裡一定很難受，因為在她24歲生日，和情人節的重要日子裡，只能一個人孤單的度過。
「生日快樂。對不起！」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是真的心存愧疚。
「我又沒有怪你。雖然你人不在我身邊，但我知道你的心是會陪著我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對我愛就像那天上的星星。雖然在白天的時候看不到，但卻存在著。」「那你明天怎麼過？」「還明天吶！現在已經過是2月14日了。我會買兩支玫瑰，一直是送給你的，一隻就當做你送給我的。然後呢？回到我們的小屋，看我們的照片，看你寫過的文章，回憶我們所有一起走過的日子。我愛你，翔！」「情人節快樂！我愛你！」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三個字，這次卻感覺有些猶豫，也許是因為對面這個女孩吧。
「情人節快樂。」剛掛機，女孩也同時結束通話了。從剛才不經意聽到她的通話推斷，是她的男朋友打的。
「女朋友？」「男朋友？」相對一笑，答案心照不宣。很多時候，很多話，是不需要用言語表達的。
「我叫劉翔！來昆明出差，因為這場大雪，班機被取消了。隨便走走，發現你這裡很有特色。」「我叫卡卡。在這裡經營這家咖啡屋已經兩年了，第一次遇到你這麼可愛的人。」她說著說著笑了起來，似乎想起了我剛才喝咖啡燙著的糗樣。
「可愛？可憐沒人愛嗎？我都這麼大的人了，用可愛來形容似乎不大恰當吧」這是自工作以來，第一次有人說我可愛。
「從你的著裝和談吐可以看出你是一個事業很成功的男人。可也許你不知道，在你的心裡，依然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那份純真被社會的世俗，周圍的壓力所掩蓋，但是卻依然存在著。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我尚且不知道？你怎麼能知道呢？」心理默認了她的說法，卻還嘴硬的反駁著。
「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往往不是你自己。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是O型血的雙子座。你外表活潑、開朗而內心沉靜；你外表堅強而內心懦弱。在感情上，你追逐異性，卻不會隨便陷入愛的漩渦。你渴望愛情，卻能漠視愛情。你不會不顧一切的愛一個人，你會權衡得失之後再選擇。有時，你愛一個人，僅僅是因為需要。因為你害怕孤獨的心需要有一個人陪伴。你浪漫而多情，你會同時愛上兩個女孩，代表你內心的兩種不同的願望。」她的語氣緩慢而肯定，顯然她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
我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她的猜測很對，我的確是O型血的雙子星座，而她所說的也很我很相似。
「你怎麼知道。」「呵呵。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特別是對自己感興趣的男人。」「那麼我猜你一定是B型血的水瓶星座。你個性開朗而目標遠大，個性獨立而喜歡寂寞。對待愛情你平淡如水，渴望擁有卻拒絕付出。你接受著別人的愛情，卻禁閉著自己的心靈。你在等待什麼嗎？等待一個可以開啟你心門的白馬王子嗎？」
「白馬王子？現實生活中有嗎？知道童話與現實的最大區別嗎？童話中青蛙可以變成王子，可在現實生活中王子卻總是變成青蛙。隨著相處的加深，每個男人都會暴露出自身的貪婪、委瑣，卑鄙，如同青蛙一般醜陋。」閒聊之中，時間過的很快。不經意間，天已發白，而咖啡屋中只剩下我們兩個。
「天亮了，你也該走了吧。」卡卡出聲逐客。
「那好，再見。情人節快樂。」我起身告辭，她的身上彷彿有種魔力，吸引著我，讓我捨不得離開，可我知道，已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臨出門前，卡卡衝我揮手再見，隔著幾個桌子喊：
「當你從咖啡之中品嚐出甜味，你才會真的體會愛情！」
大雪已停，天空依然存留著幾縷薄雲。初升的旭日透過雲彩，眩出漫天的燦爛。白色的畫板上，大自然造就了一副美麗的圖畫。
好大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