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重來 正文 第三十章 禍因
    趙思平晚上依然經常來找張然學琴,他過幾天要在班級的聖誕聯歡會上表演吉他獨奏,這幾天更是天天晚上都來。也就是因為他家境好,父母給他買了一輛凌志,不然還真沒法天天堅持這麼遠來學琴。張然一般都是指點一下,然後留下趙思平單獨練習,自己則去陪杜心萍了,趙思平每次每次練完琴就會自己離去。

    今天,趙思平又來了,張然不在,去找杜心萍一直沒回來。趙思平把吉他放回車上,在校園裡隨意轉了起來。

    「這時張然通常都會陪著杜心萍在自習樓學習吧?」趙思平邊往自習樓走邊想道,「學習完再送杜心萍到宿舍樓下,還沒看到杜心萍自己回去的時候呢,感情真好呢。」

    趙思平摸著兜裡的車鑰匙,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母對自己真好呀,自從十一歲的時候收養了自己,就待自己如幾出。雖然平時對自己要求的很嚴格,但生活上對自己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

    他也很努力的學習,用最好的成績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但他還是經常看到母親獨自一人時,對著一張照片流淚。小時候他不敢問,高中的時候,當他再次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事後向父親詢問,他的父親告訴他:「你有一個妹妹,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在初生沒多久就在照相館門前丟失了,我們找了整整十年,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你母親拿的照片,就是你妹妹百天時的照片。她哭是因為她忘記不了你妹妹,因為那天是她帶你妹妹去照相館的,她認為把你妹妹丟了是她的錯。這麼多年了,你的母親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你的妹妹。」

    「母親怎麼會在照相館前把妹妹丟了呢?」

    「你母親那天帶著你妹妹去取百天照片,從照相館出來下到台階下時,才發現底片拉在了相館裡。因為當時你母親是把你妹妹放在推車裡的,再把推車推上去有點麻煩,你母親認為自己進去就出來,不會有事的,就進去取底片了。沒想到就是這進去出來十多秒的功夫,你妹妹竟然被別人抱走了。」

    心萍的父母哪裡想到,世事就是這麼難測。當時心萍母親回身進去取底片的時候,正好被路過的一個婦女看到了,而她正知道另外一個城市有人家要買孩子,就忽然起了歹意。她抱著孩子繞到照相館後面,然後從小巷中溜走了。她也怕心萍的母親報案,警方會在火車站等地方布控,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到長途站坐上長途車跑到了鄰近的城市。在車上她才發現杜心萍是女孩兒,但那戶人家是要買男孩兒。到站下車時,她用電話聯繫了那個買主,對方告訴她不要女孩兒。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又不能還回去,就乾脆把杜心萍放到了長途站,自己離開了。然後被當時還在廣東一家企業當銷售員的父親撿到,在無人認領的情況下,沒有子女的父親將心萍帶回了廣州的家,直到現在。所以即使後來心萍的父母又是尋人啟事、又是電視懸賞的,心萍的養父母也不知道,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岔開了。

    後來趙思平看過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嬰胖嘟嘟的,笑的很可愛,照片上還有一行字——祝心萍百天快樂!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叫「思平」了,就是「思念心萍」的意思,不過「萍」換做了「平」而已。

    趙思平還同情過自己這個沒有見面的妹妹。自己的,不,應該說是「他倆的」父母這麼好,但這個妹妹卻沒有福氣享受到。他甚至想過有一天能幫助父母找到自己的妹妹,用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但是,那天在病房看到杜心萍的百天照片後,他知道病床上的女孩兒就是父母的親生女兒「趙心萍」時,他卻猶豫了。

    想像中的同情和現實中的感覺卻是兩回事。趙思平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父母養育了他十年,但思念這個親生女兒卻是整整二十年。如果這個親生女兒出現在父母的面前,他們還會對自己這麼好嗎?如果妹妹今後結婚,父母會把財產給誰呢?一定會給他們的親生女兒,自己什麼也得不到。自己將會失去現在的生活,又回到曾經的境況。不,絕不行,他不能冒險!

    開始,趙思平還有過打算,就是自己追求杜心萍,如果成功的話,再讓父母和杜心萍「意外相認」,自己也算報答了父母的養育之恩,而且財產也還是自己的,皆大歡喜。但是張然的搶先一步,還有他側面從刺蛇和德華那裡得到的兩個人的交往情況,他就知道自己成功的希望幾乎沒有了。

    接著他就每天都沉浸在擔心裡,擔心母親忽然會在電視上或者報紙上登那張照片,十多年前自己的母親就曾這麼做過,那時候雖然沒有效果,但現在不同了,如果讓杜心萍、張然、鄧超等人或其它看過照片的人看到,那自己擔心發生的事情就肯定都會發生。他也擔心由於張然和刺蛇的關係,杜心萍會恰巧通過刺蛇接觸到母親,因為母親經常會去找刺蛇的母親聊天。如果母女在刺蛇家意外碰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慢慢的,擔心變成了恐懼,他總是看到心萍和父母相認後自己一無所有的幻相。從被收養的那刻起,他就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做一切他認為能讓父母高興的事。因為他很珍惜他得到的新生活,這種珍惜已經成了他內心的執著和前進的動力。現在他心中最珍惜的東西可能失去,他怎麼能不恐懼呢?最後,為了擺脫這種恐懼的趙思平終於萌生了殺意。

    週六那天他又打算借找張然的名義去窺探杜心萍時,正好看到張然、杜心萍和那個伊凡一起走出了校園。他就一直悄悄跟著,直到天黑了張然他們從鳳凰塔上下來,趙思平終於將殺意變成了行動,在踩下油門前他還在心裡對自己的養父母說:「將來我一定會像親生兒子那樣的奉養你們,不要怪我!」

    那天他的車送到4S店保養去了,他開的是他父親的車。如果讓他父親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在了自己的車輪之下,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幸虧那天張然發現及時、反應夠快,才救了杜心萍一命。

    事後,趙思平也後悔自己的衝動。不過他後悔的不是自己竟想殺害杜心萍,而是後悔自己的莽撞。

    事後他想:「如果自己這麼直接撞死了杜心萍,警方一定會圍繞這杜心萍的人際關係展開調查,那麼很可能就會調查到自己。再通過車損等痕跡物證,查出自己是兇手的可能性實在是太高了。必須得想一個迷惑警方視線,掩蓋自己真實殺人目標和殺人動機的方法。」

    他忽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偵探小說《ABC謀殺案》。

    「對呀,如果我也像小說中那樣,先殺兩個毫不相干與我也毫無關係的人,留下特有的作案標記,最後再殺杜心萍,造成無差別連環殺人案的假象,警方不是就很難查到殺人動機了嗎?」

    他已經謀殺過杜心萍一次,雖然沒有成功,但殺人在他心裡已經不是不能觸碰的禁忌。而且他此時已完全陷入了如何保住自己現有一切的慾望泥潭裡。就像一個向魔鬼出賣了自己靈魂的人,一心只想如何才能安全的除掉這個可能使自己一無所有的人,根本已忘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和生命的神聖。所以他立刻就把這個想法付諸了行動。殺人並沒有他想像中那樣可怕,他甚至佩服自己殺人時的冷靜,卻從沒想過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成了無辜的祭品。他還為此對自己說:「這不能怨我,要怨就怨張然搶先了一步,不然即使公平競爭我也不會輸給他。」

    他不知道的是,在曾經張然和他是情敵的世界裡,最後他也因為杜心萍拒絕了他而殺害了杜心萍。而且,在殺害杜心萍之前,他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冷血的殺害了兩個人,為殺害杜心萍做好了準備。

    趙思平在自習樓到杜心萍寢室的路上走了一遍,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邊走邊想:「如果在離杜心萍寢室樓不遠的小樹林裡下手倒是一個好地方,只是張然總是陪著她。而且再也沒有看到她穿黃顏色的羽絨服,倒是看到別的穿黃色羽絨服的人多了起來。」

    趙思平駕車駛出A校時還在想:「不行就隨便哪種顏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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