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然並不知道德華那邊的情況,他現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最後一組臥推上了。
鄧超在一旁為他做著保護,看著咬牙切齒的完成最後一個動作,然後癱倒在躺椅上的張然,鄧超不禁讚歎:「看你一副斯文模樣,更像適合玩文學、搞藝術去。開始我以為你跟我來,只不過是新奇兩天呢,沒想到你這麼堅持,而且比我還刻苦。如果你這樣堅持下去,我保證你不出三個月,就能壯一圈。」
現在的張然,還不像十年後那樣練出了一副標準身材,而是稍顯瘦弱。雖然這樣讓他顯得書卷氣更濃了,但卻不是他想要的。他這次回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杜心萍,明年的這個時候,杜心萍就要遇害了。在這之前,張然要做好一切準備,包括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
他從躺椅上坐起來,像練習腿部肌群的器械走去。他不喜歡用深蹲的方式練習腿部肌肉,雖然這樣見效快,但同時對膝蓋的傷害也大,他還是喜歡利用器械練習。
鄧超則拿著啞鈴練起了肱二和肱三。他一邊做著動作,一邊問張然:「每次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那麼多秘密的,你就和我打太極。這回給點兒提示成不?是不是認識我的哪個好朋友?」
鄧超和張然健身的地點選在了外教樓,因為這裡居住的都是外籍教師和留學生,中國學生極少來這裡的健身館鍛煉,所以一般這裡人都不多,只是偶爾有幾名俄羅斯的學生來這裡健身。現在,這裡就鄧超和張然兩個人,所以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
正在做倒蹬的張然一邊使勁兒蹬著又加了重量的器械,一邊吃力的一字一句說道:「都說多少次了,無可奉告!」
看張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不告訴自己,鄧超無奈的道:「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有預知人心的能力。哎,對了,你們寢的劉德寶不是今天去約會嗎?聽說還得了你的指點,」鄧超轉換了話題,「你怎麼不去給他壓陣哪?」
張然又蹬了兩下,停了下來,大喘著氣道:「是你的,躲也躲不開。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辦法已經告訴他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他和梁莉莉有沒有緣分了。」
鄧超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相信命運的傢伙。」
「難道你以為沒有命運之說嗎?」張然摸著脖子上的那塊兒「光陰石」暗想道。
他沒有注意到,那似乎散發著幽藍光芒的藍色暈紋,比張然剛回來時淡了一些。
鄧超一邊從肱二改練肩部,一邊問道:「你們寢為什麼管劉德寶叫德華呀?」
聽到鄧超的問題,張然不禁笑了,十年前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張然不善於記人名。所以第一次認識德華的時候,聽德華自報家門叫劉德寶。張然就對德華說:「我記人名比較慢,為了方便記憶,我先管你叫『劉德華』吧,就差一個字,這樣我就不會忘了。」
德華倒不介意,被人當做名人喊有什麼可介意的,所以那幾天張然見著他就直接喊劉德華了。
可有天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張然看到前面的德華時就大喊了一聲:「『劉德華』!」
然後就見德華前後左右的目光都往德華身上集中,等到確認張然喊的就是他時,都一臉失望的扭過頭去,還有一個女生更是直接說道:「還劉德華,就他呀?」讓德華大受刺激。
從此以後,在德華的強烈要求下,張然不再喊劉德華,而是把劉字去掉,直接喊德華了。
這次又再回來,張然仍然讓事情重演了一次,因為他覺得這麼喊挺好,親切。不過當再一次看到德華被那句「還劉德華,就他呀?」給打擊的直欲撞牆時,張然還是忍俊不禁。
想到這裡,張然笑著把德華名字的由來說給了鄧超聽,鄧超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也是,德華雖然不至於慘不忍睹,但和劉天王的形象差距的也實在是大了點,也難怪那些女生失望。這麼有趣的事,都可以寫下來當笑話了。」
張然感慨的想道:「正是因為德華那些讓人永遠難忘的好笑事情,才讓自己想到了如何幫助經濟上困難的心萍的辦法。」
那件與現在能幫杜心萍有關係的舊事,是這樣的:
十年前,德華被張然騙了一次:張然先去一個鞋襪專賣店裡預支了一雙襪子錢,襪子原價20元,已經算很貴的襪子了。然後第二天張然約德華逛街,「恰巧」路過那個鞋襪專賣店時,張然相中了那雙襪子。在店主一再表示這是品牌貨,不降價後,張然和德華離開了。離店後張然表示其實是自己不想買,不然4塊錢就能買下那雙襪子。德華當然說他吹牛,兩人就讓雙奇和當時還是老大的刺蛇作證,以一頓大餐的賭注重新回到了那個鞋襪專賣店。結局當然可想而知,德華大出血了一次,最讓他內心流血的是——張然在大餐結束後揭穿了謎底。刺蛇和雙奇譏笑德華無腦,讓德華的自尊心備受打擊。
那段時間,德華一心想要報復。看到張然習慣每期都買注彩票,他就有了主意——他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在床上做焚香禱告狀,煞有介事的向佛祖祈求不讓張然中獎。可並不見效,德華大歎老天無眼。
雙奇告訴德華:「佛祖是慈悲為懷的神仙,怎麼可能助你完成咒人的願望呢?倒是西方的耶穌,經常幫助自己的子民進行屠城的勾當,你求求他倒沒準成功。」
德華倒是從諫如流,立刻轉投到基督的門下,並許願說:「上帝啊,如果你讓二哥買彩票永遠不中獎,我將成為你忠實的僕人。」
張然嗤之以鼻,沒想到接下來的好幾期他竟一毛沒中,這可讓德華高興了,一個勁的感謝老大給他引薦了明主。他也真難得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不但堅持晚上禱告不讓張然中,還像模像樣的戴上了十字架,更買了張基督畫像貼在了床頭,簡直就像一個因報仇的慾望而導致精神扭曲的變態。
又連著幾期沒中,張然到彩票站兌獎的熱情「明顯」減少了。一次又開獎了,張然卻連著兩天沒去,第三天,德華問他:「怎麼不見你去兌彩票?」
「懶的動。」
「懶的動?我看以前一開獎你立刻就衝去,怎麼現在都懶的動了?哈哈,不是已經絕望了吧?你要是請我吃頓飯,我可以考慮原諒你,請求上帝讓你中獎。」
他還沒忘了那頓飯。
張然問他:「那頓飯就讓你那麼恨我?」
「那僅僅是頓飯嗎?我的智商都被你糟蹋完了。」德化恨恨的說。
也怪雙奇和刺蛇,看個樂就完了唄,還落井下石的刺激德華,管他叫「大胸華」,意思是德華和胸大的女人一樣——無腦。以致德華將所有的「仇恨」都記到了張然的頭上。
「那這樣,」張然說道,「今天我就去兌彩票,中了也不用你請我吃飯,只是你以後不准再鬼鬼叨叨的詛咒我。」
「如果沒中呢?」
「沒中我就請你吃頓大餐,補償你的精神損失。」
「你窮的都快賣血了,拿什麼請我?」
「借錢我都請你!」張然斬釘截鐵。
「好,一言為定!」看來德華對罩他的上帝很有信心。
張然拿出彩票就要出門,德華攔住了他:「等等,你不是又要耍什麼把戲吧?」
「我能耍什麼把戲,中就是中,沒中就是沒中,彩票站又不是我開的。」
「萬一你回來騙我說中了呢?」
「你可以找個人求證啊。」
「萬一你又和別人串通好了呢。」
張然無語了,看著他:「你說怎麼辦?」
「我和你一起去。」看來德華在張然的「幫助」下,智商進步不小。
彩票站門口,張然看著寫有中獎號碼的黑板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沒看錯吧,你再念一遍。」他對德華說
「5834968」
張然把彩票伸到德華面前,德華看了一眼彩票號碼——5834908。
德華一下瞪大了眼睛,「啊」一聲剛出口,就被張然拉著快步離開了彩票站。到了人少的地方,張然先喘了兩口粗氣,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對德華說:「那人太多,萬一讓人知道再盯上咱倆就麻煩了,彩票可沒寫名字。」
德華立刻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因為當時是冬天,天已經黑了。
張然興奮的說:「沒想到好幾期沒中,一中就中了這麼個大的。」
德華也很興奮,「是啊,沒好幾萬也得好幾千吧?你要是後面那個數也對上,就是500萬哪,你怎麼想到這個吉祥號的,再讓我看看。」
「隨機選的,回寢再看吧,這黑燈瞎火的能看清什麼,再說還是小心點好。明天一早咱就兌獎去。我還要請你還有雙奇和刺蛇大吃一頓,不,大吃十頓!」
德華說:「回去我就把耶穌畫像撕下來。」
張然笑道:「不記仇啦?」
「呵呵,哪能呢!」
張然有些不好意思又帶些遺憾的說:「這麼高興的時候,二哥身上卻沒錢,不然我現在就請你小撮一頓慶賀慶賀。」
德華立刻展現了自己的兄弟情誼:「沒關係,我先請你!」
「要不要回去喊上老大他們?」張然問
「給他們帶點回去吧,不然雙奇那個大嘴巴一吵吵,滿世界都知道了。」
飯店裡,張然和德華計劃著如何花這筆錢。張然表示要四個兄弟平均分享這筆財富,這讓德華欽佩之餘,一個勁兒的為曾經的「禱告行動」懺悔。張然大度的表示既往不咎,德華更是感動的自罰了三杯。
他們拿著外賣回到寢室,德華立刻宣佈了喜訊,雙奇和刺蛇也很激動。張然忽然說道:「上次騙了德華,我很內疚。為了表達我最誠摯的歉意,我決定將彩票送給他。」說完就把彩票拿出來遞給了德華。
德華愣愣的接過彩票,不可置信的望著張然。好一會,若有所悟的細看彩票,然後仰天長嘯:「我怎麼不長記性啊我!」
雙奇一把搶過彩票念道:「5834908,是和中獎號碼差一個數啊。」
張然笑,提醒他:「看一下購買時間。」
雙奇和刺蛇一細看,都哈哈大笑起來。日期是開獎後的第二天,因為張然是在開獎後照著中獎號碼買的,日期那麼小的字,不細看誰也不會注意。
刺蛇說:「二弟,你也夠損的,怎麼就可德華禍害呀。」
「誰叫他沒事就在那裝神弄鬼的。」
張然的話音剛落,德華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對著床頭的耶穌像唸唸有詞……
寢室裡又是笑聲一片。
回憶就定格在了那片笑聲當中,張然甚至仍能感覺到笑聲在耳畔迴響。正是這件事,讓張然想到了解決杜心萍家中經濟窘境的辦法。
有誰會記得,十幾年前一期彩票的號碼呢?答案是張然,他知道寢室愚人節前一天的彩票號碼,是他的朋友帶給了他終身難忘的快樂和回憶。因為這次事件之後,他和刺蛇、雙奇就把12月22日,德華第二次上當的那天,定為了寢室的愚人節——愚德華一個人的節日。十多年後的今天,這個難忘的日子將變得更加讓人難忘。
張然心裡默默說道:「謝謝你,德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