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尤金主祭離開了化為廢墟的山村。他的目的只是確實一下聖階的歸屬問題,既然瑞德是德恩的長輩而且受到了格蘭山脈魔獸的保護,巴倫帝國,當然自動退出了此次行動。而尤金,也要及時回去覆命。
臨走之時,尤金欣慰的拍著德恩的肩膀,叮囑德恩,處理完領地的事宜,一定要再去趟巴倫帝國,這對德恩以後的發展,絕對有著天大的好處。
而送走了尤金,村民在悲哀中簡單埋葬了兩名意外死亡的村民,提著不多行李,揮灑著淚水,一臉哀愁的踏上了遷徙之路。
清風吹散了烏雲,陽光再次普照大地,可整個拖家帶口的隊伍,步履蹣跚的行進在山路之上,卻顯得悲觀而淒涼。告別生活了數代人的家鄉,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女人哭,孩子鬧,男人不停的歎息著,每行幾步,總會有人會回身望望,他們消失在視野中的,那個曾經的家……
珍妮的族人,同樣陰沉著臉色,他們從繁華的帝都投奔德恩,本就不是心甘情願,但作為族長的老宰相近乎強制的命令和一支大部分聽命於珍妮的家族衛隊的威懾,讓這些人只能隱忍的度過了幾日山村生活。
山村的日子是清貧的,沒有歌舞笙簫的表演,沒有垂涎欲滴的美食,沒有玲瓏剔透的飾品,也沒有了隨叫隨到的貼身侍從。所有人都只能靠勞動獲取自己的食物,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大小姐,在失去了最初的好奇與興奮之後,很快就痛恨上了這樣的生活。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當他們和其他流著臭汗的鄉民們一起勞作之時,當他們因為偷懶而遭受責罵之後,當他們發現沒有了柔軟舒適的大床,只剩下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木板,就連洗個舒服的熱水澡都成了一種奢望,抱怨,不滿,憤怒甚至仇恨,就像最惡毒的傳染疾病一樣,迅速在珍妮的那些族人之中,蔓延開來。
隊伍的前方,瑞德和斯泰克等人,引領著隊伍前進的方向,他們向著閃電獅提供的地點走去,那裡,瑞德非常熟悉,哪怕沒有閃電獅,也會是瑞德首選的遷移方向。而隊伍的後方,珍妮的族人彼此攙扶著,露出了痛苦而疲憊的表情,德恩和珍妮,作為隊伍收尾部分的指揮,沉默的走在了所有人的後面。
「珍妮!」
當前面傳來了休息的命令時,一位拄著法杖的老者,緩緩的走到了珍妮的面前。老者的身後,十幾個珍妮的族人,喘息著望著珍妮,眼中充滿了怨言與悲憤。
「三叔,什麼事?」
珍妮驚訝的翹了下眼眉,拉著德恩,迎著老者走了過去。
「恩……」
老者猶豫的看了眼德恩,似乎覺得德恩有些礙事。
「我去前面看看!」
德恩輕輕一笑,鬆開珍妮的手臂,走向了坐下休息的人群。作為年輕的領導者和名義上的領主,德恩輕鬆獲得了所有村民的接受與尊重。當德恩走過之時,很多村民都熱情的站了起來,向德恩送上了真誠的問候,即使是珍妮那些偏遠的族人,也是極為和善的望著德恩,眼中全是讚歎和羨慕。
時至今日,德恩已經不再是蘭克偏遠地區的一位男爵那麼簡單,巴倫主祭的學生以及聖階強者的保護,已經讓德恩的身份和地位,遠遠的高於蘭克所有貴族之上,哪怕是蘭克的國王,此時對德恩也必須給予平等的尊重。
「三叔,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當德恩的身影遠離了這裡,珍妮對著老者俏皮一笑的說道。
「呵!」
老者微微一笑,原本嚴肅的面容也像融化的寒冰一般,露出了屬於長者的慈愛。
「珍妮啊!按理說,老祖宗的決定,我們這些晚輩都該照做才是。可你也看到了,這個山村剛剛經歷了天災,而且還要面對魔獸的威脅。雖然那個聖階大人保證,新的地點不會受到魔獸的攻擊,可那裡一窮二白,離科裡鎮又非常近,這和老祖宗當初避難的打算,可完全不同了。如果周邊那些帝國的軍隊進攻了蘭克,可不會放過離城市如此近的村莊。與其毫無防禦的暴露在敵人的長刀之下,其實還不如在王都來的安全啊!
近千年來,蘭克還未出現過亡國的事件,而普通的村莊,卻經常如午夜的焰火一般,眨眼間,就會灰飛煙滅。」
老者的目光中透著睿智,老者身後的眾人,則拚命的點著頭,彷彿聽到了人生最權威的哲理一般。
「三叔,」
珍妮的臉色沉了下去,目光之中,露出某種執著與堅毅,
「大陸沉寂了千年,各國間積蓄的衝突已經像壓制已久的火山,隨時都會噴發。這種爆發一旦開始,絕對會恐怖的席捲整個大陸,我們蘭克這樣弱小的國家,注定會被滾滾的戰爭洪流,湮滅在歷史之中,甚至某些強大的帝國,也會出現滅國滅族的危機。
在王都這些年,各個帝國都在窮兵默武的消息你不會沒有聽說,難道非要等到死亡來臨的前刻,您才能恍然大悟嗎?短暫的繁華與生命長久的延續,三叔您這樣的智者,難道還看不清?
德恩現在的山村,雖然日子清貧,可一個聖階強者的存在以及德恩與魔獸山脈的關係,你們都該見到了,聽說過才是。面對如此強橫的實力,那個帝國會浪費高端的武力與這裡為敵?誰又能威脅我們的安全?在聖階強者的面前,王都的高大城牆,才不過是薄紙一張,或許,連別人普通軍隊的衝鋒,也無法抵擋!」
珍妮的聲音不大,但卻如同重物一般,狠狠的撞入了老者的心中。或許是沒想到珍妮反對的如此決絕,老者的臉上,也是瞬間露出了一絲凶相。
「這不過是你的臆想!放棄到手的舒適來承受無邊的痛苦與勞累,傻子才會接受。我們打算離開了,告之與你,不過是看在老祖宗交待過的份上。家族衛隊的部分成員,我會帶走,如果有何怨言,可以回王都找祖宗告我,但今天,你卻阻止不了我!」
老者發出氣憤的冷哼,在他身後那些短視族人的歡呼聲中,老者走向了準備待發的士兵,回身再看珍妮之時,目光中充滿了驕傲和不屑。
「算了,讓他們走吧!我們決定不了別人的路。」
看著老者帶走了三分之二的族人和士兵,珍妮的眼中湧出了氣憤的淚花。而德恩則歎息著走到了珍妮的身邊,主動拉起珍妮的手,輕輕的安慰起珍妮。
「他們會後悔的,一定會!」
珍妮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滑落地面,緊咬著上唇,低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