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露記 第三卷父輩恩怨 第四十七節 迪卡蘭城
    迪卡蘭城,蘭克王國的西部門戶。雖然同為邊關,但跟與其緊鄰的特塔姆要塞相比,絕對算的上是落魄於寒酸。

    城牆的上面已經長出了荒草,箭垛口處,也變得殘缺不全。整座城牆,就像是大小不等的石塊隨意堆砌起來的一樣,並且有著大量的修補痕跡。從遠處望去,彷彿隨時都會崩塌一樣。

    這是一座沒有護城河的城市,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從遠處彎曲著延伸而來,通過一道木質的大門而進入城市。

    城門處,一隊士兵無精打采的閒談著。任何人,哪怕是一輛馬車從這裡路過,只要向他們傍邊的一個木桶裡丟入兩個銅子,就可以自由的出入。不要說檢查貨物和收取關稅,這些士兵就連對進出的人群詢問一聲的興趣都沒有。也只有某個連城門稅都想逃避的傢伙,才會引起這些士兵的凶性和怒罵。

    下午的時候,道路的盡頭,三輛馬車緩緩而至。

    趕車的車伕不停的調整著馬匹行走的位置,奈何確實找不到平整的路面,馬車只能在左搖右晃中走動著。無奈之下,三輛馬車駛出了道路,從滿上荒草的土地上走過,馬車才算平穩了一些。

    「這裡的城主也真可以,路竟然修成了這樣!」

    坐在車中,德恩不滿的搖了搖頭。僅僅多半天的路程,從巴倫到蘭克,兩座城市給了德恩太大的落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剛剛醒來的珍妮在搖晃中輕輕一笑,如同溫順的小貓。隨即,又變得失落而傷感。

    「修的再好又能如何呢?蘭克的商人能有幾個敢去巴倫?修好了路,也不過是方便別人罷了。而且,激流騎士團每過幾年就會來這裡練兵,雖然不會輕易的屠戮,但搶掠總是會的。連城主的錢都要貢獻出去,又哪來的錢修路!」

    珍妮的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

    以前,她雖然從爺爺那裡知道了這些事情,但卻並沒有在意。畢竟,溫室中長大的她並不明白,強國和弱國的貴族其實也不相同。只有這次去了巴倫,當她發現自己蘭克王國宰相孫女的身份甚至無法換來一個黑麵包時,她才知道,國家弱了,哪怕是貴族也不過是別人嘴中的笑料。更何況,一個騎士團沒有軍職的兒子都能把她軟禁,不正是因為別人瞧不起她的國家,不在乎她們國家的反應嗎?

    珍妮的話,讓德恩一陣無語,臉色也開始暗淡。想想也是,蒙尼的弗雷德王子敢派人來蘭克抓他的父母,而他也需要巴倫的人幫忙才能順利回家。生長在一個無法決定自己國事的國家,誰能感到幸福和驕傲?

    良久之後,德恩才似勸解,又似自勵般的說道:

    「蘭克會強大的。早晚有一天,我們蘭克人活受到全大陸的尊重。」

    「恩」

    珍妮認真的點了點,望向德恩的目光,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

    隨著一個銀色的弧線掉落到城門士兵傍邊的木桶中,發出「叮」的一聲清響,德恩幾人的馬車毫無阻攔的通過了城門。

    看著城門外那些玩忽職守的士兵,德恩輕笑著搖了搖頭,笑容中,帶著太多的苦澀。

    「蘭克的城主都是世襲的,並且必須守護自己的領地。迪卡蘭的城主既不想放棄祖輩留下的產業,又無法守住自己的財產,因此才選擇了這種極端的方式。」

    珍妮淡淡的解釋著。來自王國宰相的家教,讓珍妮對蘭克的很多歷史都有涉獵。

    「簡單的城門稅和少量的賦稅,剛剛滿足了城主的需求,又不會給這裡的平民套上沉重的負擔。沒有油水的迪卡蘭甚至幾次讓激流騎士團繞道而行,為的,就是不給後面的城市轉移財產的時間。如果不是迪卡蘭的城主採取了這樣的方式,面對激流騎士團每隔幾年的一次掃蕩,又有幾個蘭克的人民願意生存在這裡呢?沒看城牆破舊的不成樣子也不翻修嗎?就是做了隨時投降的準備!反正巴倫是不會要這裡的,激流騎士團撤了,城主依然還是城主。抵抗也不過是增加傷亡,如果不是擔心盜賊的侵擾,這裡甚至不需要什麼士兵。」

    德恩和珍妮兩人心情的沉重的交談著,沒有避諱任何人。國家弱到這種程度,也失去了避諱的必要。

    對於馬車的談話,駕車的騎士或許是聽到了,但也全不在意。在騎士看來,德恩既然是帝國主祭的學生,那就相當於帝國的一員了。現在能有這些想法,主要是還沒有完全脫離蘭克的關係。在帝國的歷史上,其實從蘭克這樣的國家吸收了很多有才能的人,這些人最低也是九級的職業者,也有很多人有著和德恩一樣的想法。但最終,這些人要麼完全加入到巴倫,要麼就會被無情的抹殺。這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簡單的商議之後,馬車向著城主居住的地方駛去。一路之上,街邊出售東西的商舖很少,但提供住宿和食物的小店卻很多。畢竟,這裡連城主都沒有錢,沒有了購買的實力,當然缺少落腳的商家。而從巴倫來的商人,大部分僅僅只是路過而已。

    雖然還沒有吃午飯,但德恩還是決定先把珍妮的事情安排妥當,所以並沒人任何停留的打算。而德恩身邊的那些人,對少吃一頓午飯,也沒有太多的異議。

    馬車在城主府的外面停了下來。與城門處的士兵不同,在城主府門外站崗的士兵不論是精神還是素質都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德恩的馬車剛剛停下,兩名士兵已經跑了過來,規規矩矩的敬了一個禮。

    「幾位巴倫帝國的大人,可是找我們城主有事?」

    一位激靈的士兵小心的問道。士兵的眼神一直在偷偷的打量著馬車,彷彿是在想通過馬車確認德恩幾人的身份。

    「嗯!煩你通報一下,就是王國宰相的孫女,珍妮小姐求見。」

    德恩點了點頭,客氣的答道。

    「啊?是!」

    沒想到這次來的大人竟然如此隨和,士兵詫異的同時,卻也沒敢詢問什麼。面對德恩這些人,士兵感到了淡淡的壓力,他理智的判斷,這些人,他決不能得罪。

    說話的士兵小跑著進入了城主府,而另一位士兵則請德恩幾人請到了大門處等待。

    不長的時間之後,一位和藹的中年男人跟著通報的士兵走了出來。讓德恩幾人詫異的是,這位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架子的男人竟然就是迪卡蘭的城主大人。

    「放心吧,我的城市中還是有一位法師的,法師大人已經將珍妮小姐的事情傳給了王都,迎接珍妮小姐回家的人會在瑞恩城與你們碰面。」

    當德恩說明來意之後,這位迪卡蘭城主馬上將德恩幾人請進了城主府,並開始為珍妮的事情進行聯繫。畢竟是一個國家的人,城主大人做起事來不僅熱情,而且非常上心。至於有沒有與王國宰相搭上關係的考慮,就很難看出來了。

    「那就感謝城主大人了。」

    珍妮高興的表達了謝意。畢竟,德恩幾人還要其他的要事,不可能將她直接送回聖德蘭。而珍妮也不想一個人趕路了,那對她這樣的漂亮女孩實在是有些危險。

    「都是蘭克的人民,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珍妮小姐客氣了。」

    迪卡蘭的城主隨口答道,不過臉上還是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們就離開了,這有一些小禮品,算是我們的謝意。」

    德恩拿出了一包香料,這是那位羅德裡克伯爵夫人的贈送,雖然走的時候突然,但這位夫人送的也是高級的貨色。

    「這?」

    看著禮物的包裝,這位城主就判斷出其價值不低,雖然心中想著拒絕,但城主還是接了過去。

    「小事一樁,何必如此客氣。」

    笑了笑,德恩幾人站起身來。而城主顯然瞭解自己的情況,也沒有挽留的客套。這些人,畢竟不可能成為朋友。

    只是,在送出門外之時,城主突然想起了一事,急忙提醒道:

    「幾位如果離開的話,最好是跟著一些商會或顧些傭兵。迪卡蘭的外面近期來了一支盜賊團,已經搶掠了很多商隊。這支盜賊好像是曾經被消滅的那支火蜥蜴盜賊團的餘孽,凶狠成性,不僅索財,同時還蔑視人命。死在他們手中的人已經很多了。」

    「謝謝城主。」

    德恩和珍妮同時點了點頭。只是,珍妮只是表達了客情,而德恩則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火蜥蜴盜賊團,哪怕過了很長的時間,德恩依然記得那個名字。這支盜賊團的終結,和他也有很多的關係。當年,正是魯道夫殺了盜賊團的團長,而盜賊團的副團長意外會毀在他的手裡,才致使了這支盜賊團的潰散。

    而那個死在阿德斯泰商會總部的刺客,則讓德恩想起了遲遲也不出現的影衛。

    「影衛,刺客?不知道和這個火蜥蜴是否有聯繫。不過,如果真是衝著我來的,那就別怪我心狠了。魯道夫團長最恨這支盜賊,正在順手抹殺。」

    德恩思索著,踏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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