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劇烈的頭痛,德恩睜開了眼睛。或許是昏迷的時間過久,德恩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幾個影子在晃動。
「頭醒了?大家快來,頭醒了!……」
「是嗎?」
「快,讓我看看頭!」
……
一陣吵鬧聲傳來,德恩感覺眼前晃動起更多的影子。他想說些什麼,但口感舌燥的他只是動了動乾裂的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快拿水!」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很快,德恩感覺濕漉漉的東西放在了嘴邊,然後一股清涼的液體就開始順著微開的嘴唇流入口中。德恩從不知道水竟然是如此的甘甜和美味,彷彿是出自身體需要的本能,德恩主動的拚命吸吮起來。
補充過水分之後,德恩的頭痛明顯減輕了很多,昏迷前的一幕幕場景也如同放電影一般般,快速的在他腦海裡回呈現出來,德恩終於想起了自己的隊伍,沙蠍,還有死去的格納。
再次睜開雙眼,德恩眼前的世界清晰起來。看著周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德恩不切實際的希望能發現格納的面容,但注定失望的他,眼中呈現出淡淡的淚花。
「頭,你怎麼哭了?」
代表所有戰士的心聲,蹲在德恩身前的皮特小心的問道。德恩注意到,皮特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消失,眼中還有著喜悅的淚花。
「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想到會死人的!格納他……」
德恩抽泣起來。雖然社會殘酷,人命賤如草,德恩自己也殺過很多人。但死別人和死親人的感覺是不同的,第一次經歷同伴為救他而死,德恩難以原諒自己當初的魯莽決定,他認定帶著這些少年進入沙漠就是他最大的錯誤。
「頭。你別這樣說!」年輕的皮特激動起來。「你沒錯頭!如果不是你,我們或許永遠不會戰鬥,只能默默的在神殿內度過一生。我們年輕,我們也有想法的。我們知道,你做的決定都是希望我們能強大起來,我們都很感激你,格納也是一樣的!
選擇成為狂戰士時,其實我們已經面對過一次死亡。你不知道,我的很多玩伴在我之前就參加了狂戰士的測試,但都沒有回來。但我們這些人還是毫不遲疑的選擇參加狂戰士的測試,為的是什麼啊?為的就是不想碌碌一生啊!格納能為頭去死,他已經很值了!至少他博取到頭的傷心!
戰士本來就是戰鬥的,戰鬥的過程必然會面對死亡。死亡是我們的悲哀,也是我們的覺悟。我們知道,您對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們能活下來。但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您真的去了,我們會活著離開嗎?不會,絕對不會的!
所以,格納的死不是您的錯,而是這個傢伙太聰明了。他用自己的命,救了您的同時,也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他證明了自己的勇敢,也讓我們所有人都欠下他一個還不上的人情。其實,如果可以選擇,我們都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們自己,這樣,頭會記住我們,戰友也會記住我們。」
原本幸福的淚水轉變了內心的哀傷,所有人的身體都顫抖起來,只是沒有發出聲音。
「哎!」歎息一聲之後,德恩閉上了雙眼,只是眼角卻抑制不住的流淌起晶瑩的淚花。
……
悲哀雖然無法釋懷,但回家卻不能耽擱了!
通過詢問,德恩瞭解到他已經昏迷了二天一夜,而格納的屍體由於已經損壞,被戰士簡單的埋葬在戰鬥的地方。
「我們這些人都是神殿收養的孤兒,沒有親人,也沒有家。因此,屍骨能埋葬在熱血染紅的地方,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幸運。這是所有神殿戰士的選擇,格納一定會很高興。」
戰士們為德恩簡單的解釋,德恩對此事也只能無話可說。
由於沙蠍的意外攻擊,眾人原本不多的食物和淡水再次被破壞很多。剩下的,勉強還能維持三天的飲用。這也意味著,眾人在離開沙漠之前,很可能會面臨著忍饑挨餓。而更加麻煩的是,有三個戰士在與沙蠍的戰鬥中受到了重傷,即使狂戰士的恐怖恢復速度,也無法讓他們自己行走,只能通過戰友背著才可能離開。這無疑,會延緩他們離開的時間。
可以說,跟沙蠍的意外遭遇,讓這只年輕的隊伍陷入了巨大的危難之中。但德恩是絕不會做出拋棄戰友的事來的,現在,他們已經不知道如何走完這段不短的回程之路。
隨著德恩的醒來,隊伍再次動了起來。只是,德恩拒絕了別人的攙扶,他當初只是消耗過大才昏迷,睡了這麼長時間,德恩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
這次出發,他們相對幸運了很多,沒有遭遇一次魔獸和風暴。當第五天的清晨,這些餓了兩天的戰士終於看見了青草和灌木,這說明,就算沒有離開沙漠,他們也遇到了綠洲。
戰士們加快了行進的速度,直到看見遠處竟駐紮著車隊,才慢慢停了下來。
對面的顯然也發現了德恩他們的到來。一些戰士裝束之人露出了防禦之勢,幾個弓箭手也躍上了駝車,緊張的看了過來。
不是對面車隊的人小心,而是德恩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那身裝束給人的感覺。經過幾次沙暴和戰鬥,眾人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鬍鬚拉雜,頭髮混亂,臉上的沙土已經覆蓋住本來的面目,偏偏一雙雙眼睛卻透射出一縷精光,渾身膨脹的肌肉也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德恩他們手中還拿著明顯不凡的武器。這些武器都是為神殿武士而準備的,質量當然優於普通武器店裡裝備,在陽光的反射中,發出閃閃的寒光。
要知道,沙漠可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這裡不僅有來自帝國的馬賊,也有沙漠部落出來的沙盜。
對一隻習慣了沙漠旅行的車隊來說,任何不認識的外人,都可能會是致命的威脅,尤其德恩看起來並不像善類。
雖然德恩他們年輕,但也感覺到對方並不友好。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德恩他們停下了腳步。
此時,對方車隊走出幾個戰士,戰士的中間是一個善面的老者。或許是感覺德恩他們人不多,這些人顯然希望通過對話,讓德恩他們離開。
「#¥%……」走到近前,老者試探著詢問起來。
聽著老者口中不知何意的問話,一臉茫然表情的德恩直接答道:「聽不懂!」
「呵呵!」老者輕笑了起來,他身邊的戰士明顯輕鬆了一下,但卻沒有撤去防禦姿勢。
「你好!年輕的勇士,很高興與您相遇。我是德斯特商會的會長,我們正在運送一批貨物去往沙漠之城,看您和您的戰士一臉的匆忙之色,不知道是否有事情需要我們幫助?」
這一次,老者使用了大陸的通用語,德恩聽的很明白。
「我們的食物和淡水沒了!我們要回沙克拉鎮,也不知道怎麼走。您能幫我們一下嗎?我們沒有錢,只有幾件武器,只能拿這個換。」
說完,德恩晃晃手中的戰斧,一點沒有察覺,這更像攔路的強盜。對面的戰士再次緊張起來,甚至暗暗的將老者擋在後面。
「嗯?」老者也感覺不出德恩的真實想法,但作為商人,老者明顯還是希望能夠和氣生財。「這位勇士,您只需要足夠回到沙克拉鎮的淡水和食物嗎?」老者試探著又問了一遍。
「當然。」德恩高興的點點頭。聽老者的話,他已經明白,老者基本上會同意他們的要求。雖然德恩也想過,如果對方不同意,他搶也要弄些吃的走,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強盜,並願意那樣去做。
「我們是戰神殿的武士,這次是來沙漠歷練。但非常倒霉的是遇到了沙暴,還遇到了一隻沙蠍,我們的食物和淡水都被破壞了。對了,這個是沙蠍留下的魔核,可以拿這個跟你換!」
說完,德恩從破破爛爛的衣服裡拿出一個鴿子蛋大小黃色的晶核,其外表,甚至可以看到一層淡淡的能量在蠕動。這顆魔核是戰士在收拾沙蠍屍體時找到的,作為戰利品,兩隻巨大的螯鉗同樣沒有被捨得放棄,只是為了節約體力,最終又被丟棄。
「啊?」老者和他們身邊的戰士同時露出驚駭和貪婪的目光。德恩不知道,沙蠍可是屬於七級的魔獸,當時,如果不是那只豹子暗中幫忙,即使沙蠍用出了尾針,也不可能被輕易的近身,更不會被德恩殺死。就像職業者很難突破到七級一樣,七級魔獸的魔核一樣珍惜。想殺死七級魔獸,則至少是八級以上的職業者,這種人怎麼可能還會為了出賣魔核去戰鬥?偏偏魔核又是法師必須的產品,不論補充魔力,加速施法速度,煉製法杖,釋放大型魔法,魔核都能起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魔核的等級越高,效果就會越好。
因此,七級的魔核絕對是有價無市,如果碰上剛好需要的法師,幾萬個金幣都會毫不猶豫的更換。
雖然老者並不相信德恩他們真的能殺死沙蠍,但德恩手中的魔核卻是貨真價實的。或許,是神殿給這些戰士的保命手段吧!老者只能作出這種猜想。
老者當然是希望拿吃的和德恩換魔核,但想想這些人能在沙蠍的偷襲中活下來,本身還是有一定實力的,尤其這些戰士還是來自戰神殿,作為一個隸屬於巴倫帝國的小商會,老者可不敢對他們欺騙。他們面對的這些戰士明顯很年輕,或許還不懂得七級魔核的價值,但戰神殿的那些祭司可絕對不會不明白,如果這些人明白過來,那結果如何老者已經不敢想像。與其去得罪強大的敵人,不如交一個有價值的朋友,這才更符合商人的利益。
「呵呵!大人您開玩笑了,沙蠍的魔核我們可買不起。食物就算是送一個信徒的捐獻吧!索尼隊長,麻煩您幫忙拿些食物和清水給這位大人,休息差不多,我們也該趕路了。」
一個精裝的漢子點點頭,轉身向車隊的方向跑去。出於謹慎的考慮,他們不會允許德恩他們靠近車隊。
當知道食物和淡水到手,德恩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歸心似箭的德恩也沒有心情去打探一個商隊的秘密。就一邊等待,一邊和老者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