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到午夜仍未結束談話,「老張,該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燕秀芳指指牆上的掛鐘催促道。
「呵呵,時間過的好快啊,張鵬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裡,你也早些休息,明天你不是還要去戰友家嗎!」張全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張鵬說。
「好,爸媽你們也休息吧!」張鵬起身恭敬地說道。
「鵬鵬,你的床墊我給你換掉了,不要再睡在地上了,對身體不好!」燕秀芳對他說。
「媽,我早習慣了,戰場上哪不睡啊,我沒那麼嬌氣!」張鵬笑笑說。
「又胡說,這是家裡,不是戰場,哪能睡地上!」燕秀芳嗔怪地瞪了張鵬一眼說。
「去吧,去吧,別讓你媽心疼!」張全義揮揮手笑著說。
······
張鵬躺在床上品味著父親的話,心裡敞亮了很多,鬱結在心底的苦悶隨之飄逝了,纏繞他多日的夢噩居然消失了。清晨,嘹亮的起床號聲把他叫醒,張鵬如同往日一樣麻利的穿好衣服,整理好房間,下樓後,爸媽已經起床了,正準備出去晨練。
「張鵬,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燕秀芳問。
「習慣了,睡不著,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張鵬回答說。
「好,咱們一家出去散步!」張全義高興地說。
他們剛出院門,李政委也從院裡出來了,「李叔叔好!」張鵬趕緊問候道。
「張鵬你好,好幾年都沒見過你了,長成大小伙子了!」李政委笑著說。
「張鵬你也出來放風啦!」李葉從爸爸身後冒了出來。
「當然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張鵬對李葉眨眨眼說。
「哼,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李葉擰國臉去換成一副笑臉,「張伯伯,燕阿姨好!」
「小葉子越長越漂亮嘍!」燕秀芳摸摸李葉的頭說。
幾個人沿著大院的馬路向前走去,路燈還亮著,路邊的花池裡殘存著未融化的白雪,警衛排的戰士們從他們身邊跑過,張鵬想起當年自己剛來到這時,是多麼羨慕他們,沒事時就站到一邊看他們操練,渴望穿上軍裝。路還沒走到一半,六個人分成了三個集團,張全義和李政委走在最前邊,說著工作上的事;燕秀芳和胡玉珍走在中間,若即若離的跟在後邊,說著家長裡短;張鵬和李葉走在最後面,和大人們漸漸拉開了距離,並肩走在一起。
「張鵬,今天我們去逛街好嗎?」李葉問道。
「今天不行,我要去一班長家!」張鵬回答說。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李葉對張鵬說。
「我又不是去玩,你幹什麼去?」張鵬拒絕了李葉的建議。
「不嗎,我就要跟你去!」李葉搖著張鵬的胳膊說。
「不行,你又不認識一班長!」張鵬甩著手想把胳膊『解放』出來。
「就要去,就要去!」李葉拉著張鵬不撒手。
「小點聲,不要鬧了!」張鵬指指前邊的大人驚慌地說。
「燕阿姨,張鵬不帶我出去!」李葉使出了小時候常用的『撒手鑭』,果然效果立刻出來了,「張鵬,你就不能讓著點小葉子!」燕秀芳聽見李葉的話馬上訓斥張鵬道。
「我沒有,她是惡人先告狀!」張鵬委屈的申辯。
「李葉,你又無理取鬧欺負張鵬了吧?」胡玉珍最瞭解自己家的孩子。
「我要去一個犧牲的戰友家看看,她非要跟著去,到時候哭哭啼啼的···」張鵬向胡玉珍訴苦說。
「你小瞧人,我們隊上來隊的家屬都是我負責接待的,做過家屬工作,我本想幫你的,你卻『狗咬呂洞賓』!」李葉嘟著嘴生氣地說。
「鵬鵬,你就讓葉子跟你一塊去吧,到時也有個幫你說話的!」燕秀芳說道。
「好吧,可到時候你不能影響我工作!」張鵬不想當著大人的面和她糾纏,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唉,你說這個孩子,還這麼任性,將來誰敢娶她!」胡玉珍面帶愁容地和親家抱怨說。
「媽,我誰都不嫁,就跟著你們過!」李葉跟張鵬做了個頑皮的笑臉,跟媽媽撒嬌說。
「哼,說的好聽,女大不中留啊,當年你姐也這麼說,還不是屁顛屁顛的跟你姐夫跑到大北邊去了!」胡玉珍用手指頭溺愛的點了李葉腦門一下說。
「老張給孩子們下了死命令,今年過年讓他們不論有什麼事都要回來過年,過幾天,張鯤他們兩口子就回來了!」燕秀芳說道。
「是嗎?」胡玉珍驚喜地說,「那我的大外孫就要回來了,想死我了,你說他長的像你家張鯤多,還是李艷多···」兩個老太太不再搭理倆孩子,開始就孫子(外甥)的相貌展開熱烈的討論。
「看看,我早說跟你去,你還不同意,挨訓了吧!」李葉擺出勝利者的姿態開始挑釁。
「你···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張鵬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緊走幾步拉開了和李葉的距離。
「唉···唉,還大男人呢,這麼小氣!」李葉嘴裡嘟囔著,小跑著追上他。
······
戴金洲的家在江城附近的一個縣城裡,父親是當地政府的一個小幹部,母親是家庭婦女,沒有工作,只能從街道小廠裡攬點零活做,補貼家用,另外他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其他情況張鵬也不大瞭解。張鵬和李葉早飯後,座公共汽車來到縣城,在商店買了些點心,水果,按楊新給的地址走著一路打聽,在十一點多的時候,他們走過被一條被自行車塞的只剩的勉強能過人的胡同找到了這裡。在一個大雜院找到了戴金洲的家。這裡的房子還是剛解放時,為解決進城的工作人員住宿問題蓋的排子房,二十多年後,隨著家屬的到來人口的增多,人們在院子裡不斷搭建臨時房,小廚房,慢慢成了大雜院,
「老戴家的,有人找你!」院裡的一個熱心的大嬸聽說是找戴金洲家,衝著一戶人家喊道。
「哦,誰呀,小二你去看看!」屋裡有人答應一聲,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開開門,看到兩個軍人一愣。
「你好,你是戴金洲的家人嗎?」張鵬看著這個滿面愁容的女孩子小心地問。
「嗯,我是他妹妹。」姑娘點點頭回答說,「你們是誰?」
「我叫張鵬,是你哥哥部隊的戰友,來看看!」張鵬說。
「媽,是哥哥部隊上的人!」姑娘驚喜地沖屋裡喊道。
「啊,是嗎,快請人家進來啊!」屋裡的人說道,姑娘趕緊讓開門口讓張鵬他們進屋。
張鵬走進屋,屋裡充滿一股混合著藥物的酸味,一個近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正掙扎著從椅子上站起來,「阿姨,您好!」張鵬馬上對她敬了個軍禮,李葉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扶住她。
「同志,你們快坐,小三,你趕緊把桌上的東西收一下,小二給首長倒水!」戴金洲的母親吩咐開門的姑娘和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十六七的男孩子說,「這個是金洲的妹妹金鈴,那個是金洲的弟弟金彪,你們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