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之偵察兵的故事 第四卷鷹擊九天 第三十七章 新年
    今天是大年三十,A軍家屬大院裡,食堂裡飄出陣陣肉香,供應站裡的售貨員正整理著貨架上不多的商品,幾個小孩子賴在放著鞭炮,煙花的櫃檯前,手裡拿著幾張毛票,算計著怎樣才能多買幾掛鞭炮。燕秀芳推開書房的門,被嗆的咳嗽起來,催促站在窗前的張全義打開窗戶通通風,張全義不耐煩的『哼』了一聲,打開窗戶,清涼的風立刻吹散了屋裡的煙霧。燕秀芳看著書桌攤著張鵬前幾天的來信,旁邊的煙灰缸裡插滿了煙頭。丈夫從前線回來後,彷彿蒼老了很多,頭上的白髮多起來,明天就要過年了,頭髮還是亂蓬蓬的沒剃。

    「鵬鵬有四五年沒在家過年了吧?」張全義突然轉身問正收拾書桌的妻子。

    「六年了,他六年沒在家過年了,不知道他今年在哪過年,不會還在戰壕裡吧。」燕秀芳擦了下眼角回答道。

    「不會的,今年前線比較平靜,沒聽說有大衝突!」張全義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裡說,當了一輩子兵的他怎麼會不知道,越是大的節日,邊境上越緊張,他只是想寬慰下妻子。

    「你要是聽老陸的話,打完仗讓孩子上軍校多好,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鵬鵬那孩子好逞能,越危險的事他越願意幹,真讓我不放心!」燕秀芳知道丈夫在寬慰自己,想到去年的事忍不住又埋怨丈夫。

    「秀芳,有時我也在想,當初勸鵬鵬留在前線對不對,我是不是有點自私了。」張全義從桌子上抓起煙盒,燕秀芳看到丈夫夾著香煙的手指有些顫抖,歎口氣,拿起火柴替丈夫點上,一反從前的指責。

    張全義受寵若驚的看了妻子一眼,湊過頭去,點著煙,吸了一口說:「今天怎麼了,多少年你都沒給我點過煙了!」

    燕秀芳吹熄火柴,白了丈夫一眼悠悠地說:「你雖然嘴硬,心裡其實比我還擔心孩子,我還可以向你發發牢騷,可你總是埋在心裡,瞧瞧你的頭髮,白髮比去年多了許多!」

    「人可能愈老愈沒出息,這些日子我總是夢到鵬鵬回頭衝我笑笑,就消失在越南的叢林中,我呼喊他,卻被炮火阻斷,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我總是想,當年我可以在戰壕裡枕著敵人的屍體睡覺,帶領部隊衝鋒,現在卻沒了膽氣呢。」張全義說道,目光裡滿是無奈,一臉的淒涼,燕秀芳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丈夫的手,夫妻兩個從彼此的目光中讀懂了對愛子的擔憂。

    「姥姥姥爺,吃飯了!」張荔的孩子跑進書房,叫他們去吃飯。

    張全義彎腰抱起孩子,用鬍子在他臉蛋上蹭了蹭,孩子哈哈大笑起來,「走嘍,吃飯去!」抱著他下樓去了,燕秀芳看著孩子,心裡泛起酸楚,當年張鵬也只有這麼大,就被送到了鄉下。

    樓下餐廳裡的大餐桌上擺滿了酒菜,老少十二口人,一家人除了張鵬全到齊了,張全義掃視了下兒女們,他們都大了,張荔,張鯤都有孩子了,張勤也在年前結婚了,張琣大學畢業了,分配到一家軍事報刊當記者,雖然沒結婚,也是整天在外邊跑,平時家裡只有老頭老太太。

    「張鯤,開酒,我們今天都喝點。」張全義吩咐大兒子。

    「好,今天和茅台!」張鯤起身打開酒瓶蓋,給大家一一滿上。

    「今天是大年三十,預祝大家新年快樂!」張全義剛端起杯,屋門被推開了,「親家,還是你家熱鬧,我們家就剩我們老兩口了!」話音剛落,李政委和老伴兒胡玉珍一人端著倆菜進來了,張全義趕緊起身,張鯤兩口子連忙讓座。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李艷接過他們手中的菜說。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的水,胳膊肘往外拐,你到這來了,你妹妹也不在家,就我們倆人,冷清的很,到這湊湊熱鬧不行啊?」李政委點著女兒的腦門說。

    「姥姥,姥姥!」張鯤的孩子稚聲稚氣的喊著爬進胡玉珍的懷裡,燕秀芳也挪過來和她坐在一起,李政委和張全義挨著坐下,大家從新落座後,喝下第一杯酒,滿上第二杯,張全義剛要說話,李政委站起身說道:「這第二杯,我建議敬下我們兩家小的,他們還在前線,不能回家,我們祝他們平安!」

    「祝他們平安!」大家舉杯,共祝張鵬李葉能勝利歸來,接下來,女人們換上飲料,男人們重新滿上酒,桌上傳來輕輕地抽泣聲,大家循聲看去,張勤背著身在抹眼淚,他丈夫是江城市公安局的民警,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慰著她。

    「過年呢,高興的事,張勤你哭什麼?」張權義不滿地說。

    「我···我突然想起小弟,好久沒見他了,這是他前一陣子寄給我的照片,他瘦多了!」張鵬不願讓父母擔心自己,信一般都寫給最疼自己的二姐,有些心事也願告訴她,家裡最瞭解張鵬情況的可以說是張勤了。

    張荔接過張鵬的照片,照片上張鵬穿著迷彩服,腰裡別著匕首和手槍,單手舉著衝鋒鎗,脖子上掛著一顆手雷,臉上露著微笑,身後是雲霧繚繞的群山,隱約可以看到爆炸後點點的火光,這是前一段張鵬完成敵後偵察任務返回陣地,宣傳員給他照的,「小弟是瘦了,但看著比過去結實了,高了!」張荔說道,對張鵬的印象她還停留在張鵬插隊前時的樣子。

    「這是誰啊,解放軍叔叔嗎?」張荔的孩子看到照片,好奇的問。

    「這是小舅,你沒見過的。」張荔摸摸兒子的頭說。

    「張鵬脖子上掛的是什麼啊?」張琣搶過照片看了會兒好奇地問。

    照片在幾個人手裡傳了遍,沒人知道,張全義接過來,瞇著眼看看,沒說話遞給了旁邊的李政委,他看看問道:「老張,張鵬在什麼部隊?」

    「戰區偵察大隊!」張全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李政委點點頭說:「怪不得,嗨···」把照片遞給了等得心急的燕秀芳手裡。

    燕秀芳接過照片一看,馬上明白了兒子脖子上掛的是什麼,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那是什麼啊!」胡玉珍湊過來看看,不解的問燕秀芳。

    「那是『光榮彈』,前線的戰士們怕被敵人俘虜,準備在最後的時刻留給自己的,去年我在前線看到過!」燕秀芳很快恢復常態,微笑著對她解釋說。聽到燕秀芳的話,在座的除了兩位老軍人,其他人都是心頭一震。

    「啊!」張琣忍不住喊出聲來,「那小弟是時刻準備與敵人同歸於盡了···」張鯤拉了下小妹,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家李葉也在前線,她是不是也天天掛著這個?」胡玉珍擔心的問。

    「別瞎說,李葉在通訊部隊,不會在最前方的,亂操心!」李政委訓斥了老伴一句。

    「南疆戰區,前一陣子上報了一批立功受獎人員名單,裡邊我記得有個偵察大隊的叫張鵬,說是執行任務時幾進幾出越南國境,為什麼行動做出了重大貢獻,但沒說具體情況。」張荔的丈夫在總政治部任職,有點內部消息。

    「說又說不清,急死人了。爸,你們知道嗎?」張荔白了丈夫一眼,問父親道。

    張全義和李政委對視了一眼,立刻知道這件事是真的,他們從部隊的內參中知道了偵察大隊大規模越境捕俘的行動,但事件列為絕密,他不能說,但他知道張鵬肯定參加了這場激烈的戰鬥。

    「我也不太清楚,但張鵬立功,我們舉杯慶祝一下!」張全義站起身帶頭舉杯,所有的人都站起來,眼望南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默默祝福張鵬早日勝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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