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師有支曾經風光無限的英雄連隊,他的前身是紅軍時期收編的一支土匪武裝,改邪歸正後,作戰勇猛,戰功赫赫,但是匪氣十足,閒下來就惹事。第一任連長也就是土匪『大哥』,地主出身,好搶山頭佔地盤,喜歡大吃大喝,打仗動不動就組織敢死隊,結果把自己也搭進去了;第二任連長很快被這幫土匪同化了,比大哥還大哥,打仗時他是連長,不打仗他就到營部餵馬,等爬了雪山,過了草地到了陝北,他也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下了;第三任連長很好的繼承了前兩任的作風,在抗日戰爭中帶著自己的連隊佔了塊地盤,竟建成了模範根據地,他的下場不錯,慢慢的升上去了。接下來的解放戰爭,抗美援朝,連長換了一個又一個,戰士死了一茬又來一茬,連隊打的幾次險些被撤編,但都重新組建,把他們的匪氣傳給一代又一代戰士,戰爭時期他們是好樣的,和平時期就成了『禍害』,每任連長都每什麼好下場,都是帶著一堆處分轉業回家的,可就是改不了『兩頭冒尖』的毛病。解放後,部隊整編要撤銷他們的番號,軍區的老首長說了,我對這支部隊很有感情,戰爭時期他們是立了大功的,我們不能做卸磨殺驢的事,這樣又把他們保下來了。
現在這支連隊是D師三團三營九連,連長宋德彪也算不清自己到底是多少任連長了,仗打得凶的時候,一天換三倆連長是正常的,他只知道現在九連就要敗在自己手裡了,他在九連待了六年了,他當初也是一個軍事政治過硬的幹部,肩負著改造九連的任務去任職的,結果陷到『大醬缸』裡了,沒用兩年軍事是搞上去了,政治下來了,官是沒升上去,檔案裡處分添了不少。今年雖說沒撤了九連,但老兵復員時一下給了四十個指標,三團是乙種團,連裡現在不滿編,只有七十多個人,走了多一半,上級成心要給他們大換血,為了不丟了老傳統,他屈尊到新兵團當了個小排長來挑選後備力量。
宋德彪在張鵬痛毆老兵的時候,就看上他了,認為這小子有能力,有實力,有當『土匪』的潛質,能繼承九連的衣缽,他開始認為張鵬惹了這麼大的事,沒準得被遣送回家,到時自己利用關係給他疏通疏通,這小子到時候還不對自己感恩戴德服服帖帖的,沒想到張鵬只挨了個記過處分,讓他的如意算盤落了空。隨後張鵬展現了驚人的軍事素質,使許多肩負挑兵的幹部們感興趣了,老宋著急了,他便偷偷放出話去,誰敢要張鵬,別怪他老宋發飆,九連是全師有名的土匪窩,宋德彪是全師有名的『混蛋』,什麼事他都敢幹,還真嚇住了一些有心人,也有不信邪的,一個連長剛和張鵬做了接觸,第二天便收到他媽病逝的電報,及時火燎的趕回家他媽正餵豬呢!
新兵分配的日子越來越近,張鵬看到一些幹部和新兵們單獨談話就明白是在各自拉人,可現在卻沒一個幹部和自己接觸,心裡直犯嘀咕:自己雖說打了一場架,也不至於讓所有的幹部都對自己失去興趣啊,再說自己的實力在那擺著呢,一些愛才的幹部是不會在乎他那個處分的呀!張鵬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都有了著落,孫紅濤不用說偵察連早和他打了招呼,一個營長看上了郝雲飛的機靈勁,準備讓他給自己當通訊員,就連一些沒有什麼特長的兵都有人談了話,自己咋就和迷糊蛋黃公社一樣沒人理呢?宋德彪暗地裡瞅著鬱悶的張鵬呵呵直樂,怎麼看這小子怎對眼,讓他再悶兩天吧,燜熟了好下嘴。
一天,新兵團政委方靜怡的座駕開到新兵二連的連部,下來個通訊員指名要找張鵬,把宋德彪嚇了一跳,政委找他是不是分配的事啊,看張鵬上了車,老宋更擔心了,決定等晚上他回來就和張鵬談,別讓到嘴的鴨子又飛嘍。
張鵬坐上車問通訊員什麼事,那個小傢伙只是笑不告訴他,車一溜煙的開進師部家屬院,停在一處獨門獨院的平房前,張鵬一進院子,就聽到舅媽在和一個人說話,「大姐,你別著急,張鵬一會就到,你先喝杯水!」
另一個女人說:「小五一走又是四五年了,這麼長時間不見,我能坐的住嗎?」
張鵬聽到那個女人的話音,心『怦怦』得狂跳起來,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哭著喊了句:「媽媽,你怎麼才來啊!」衝進了屋子。
燕秀芳愣神的瞬間,張鵬已經衝過來,他想撲入媽媽的懷抱,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比媽媽高出一大截了,只好緊緊的摟著媽媽,伏在她的肩上,『嗚嗚』的哭起來,好像要把這幾年受到委屈,遭受的苦難,自己的煩惱和彷徨都哭出來。
燕秀芳緊緊的抱著老兒子,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輕聲的說:「哭吧,哭吧,媽媽知道你這幾年受委屈了」話未說完,自己的眼淚已經簌簌滴落。方靜怡看著倆母子,揉了揉紅了的眼睛,悄悄地掩上門退出去了。
好一會,張鵬才止住哭聲,抬起頭,替媽媽擦擦眼淚,不好意思的說:「媽,我把你都給惹哭了!」
燕秀芳沒有說話,打量著自己的老兒子,比起幾年前,兒子又長高了,嘴唇的茸毛已經退去,黑色的胡茬微微露出頭,一號軍裝穿在他身上也顯得緊繃繃的,小兒子也長大成人了,燕秀芳給張鵬擦了把眼淚,欣慰的笑了。
「媽,你老了!」張鵬給媽媽理了理鬢角散落下來的頭髮,看到媽媽已經有了幾根白髮。
「媽媽前兩年都當姥姥了,再過年也許就當奶奶了,再不老,別人該叫我老妖婆嘍!」燕秀芳想拍下兒子的腦袋,卻發現自己已經夠不著了,不由的歎了口氣,張鵬看到媽媽舉手就明白了,恭順的低下頭,燕秀芳就勢笑著拍了他一下說:「長這麼高了,還淘氣!」話語中充滿了膩愛。
「媽,你今天怎麼來了?」張鵬問道。
「前幾天,你舅媽打電話告訴我的,要不還不知道你跑這當兵來了,那個送東西的小姑娘也說不清你當兵到哪了,你也不知道給家寫封信。正好我到這出差,就順便看看你!」燕秀芳埋怨張鵬說。
「嘿嘿,我這陣一忙就忘了,想等下連以後再給您們寫信。」張鵬心裡暗自懊悔,怎麼就忘了寫信呢。
「忙,你一個新兵蛋子忙什麼?瞎找借口!」燕秀芳瞪了他一眼說,「是不是又打架了?沒打壞你吧?」當媽的到底心疼兒子,不問為什麼,先問兒子讓別人打了沒有。
「嗨,還是我媽聰明,一看就知道我想什麼,想撒個謊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張鵬歎口氣說,順手拍個『馬屁』。
「越說越不像話,你爸還不知道你打架的事,知道了非收拾你!」燕秀芳邊說,邊扒拉張鵬的衣服看他身上有傷沒有。
「媽,別看了,憑他們那兩下子,哪近了我的身!」張鵬不好意思的拉著衣服不讓媽媽看。
「瞧你能的,我聽你舅媽說你打架,緊張了好幾天,怕你像上回似的讓人打個半死。」燕秀芳見張鵬沒事,這才坐下說。
「我舅媽也是,這點事兒也跟你匯報!」張鵬不滿的埋怨方靜怡。
「臭小子,過河就拆橋!要不是我給你壓著,你早被送回家了。」方靜怡剛進屋恰好聽到張鵬埋怨她,打了他一下說,「大姐,你說這孩子楞不楞,一個人打八個老兵班長,轟動了整個新兵團,這禍闖得還小啊!」
「嗨,還說呢,那個送東西的小姑娘叫對叫蘇麗莉跟我說起這小子在兵團一個人打死了四十多隻狼,槍沒子彈了,還跟狼拼刺刀,臨回來還赤手空拳打死只熊,救了個武裝部的部長,人家就讓他當兵了,大學都不上了,你說他缺心眼不?」燕秀芳越說越氣,站起身用手指點著張鵬的腦門說,張鵬只能陪著笑往後縮縮身子。
「上大學?這小子還考上大學了!」方靜怡驚異的說。
「可不是,他收到入伍通知書的第二天,大學錄取通知書就到了,人家那個小姑娘勸了他好幾天也沒說動,小姑娘邊跟我說邊掉淚兒,說對不起我們,她沒做好張鵬的工作。」燕秀芳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張鵬說。
「嘿嘿,上大學多沒意思,當兵多好,咱家不竟是當兵的嗎?」張鵬一邊傻笑著,一邊扶著媽媽坐下說。
「跟你爸一個腔調,好男兒就得去當兵,好像他兒子當兵,他多自豪似的!」燕秀芳說了半天,口渴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都一個德行,秀峰也是這麼說,他沒兒子,非得讓閨女當兵,氣得燕雲哭了好幾天,沒辦法啊!」這姐倆倒找到共同語言了。
「張鵬,新兵馬上下連了,你打算去哪啊!」方靜怡問。
「我想給您當警衛員,鞍前馬後的伺候您,您又不要,現在我也不知道分哪去?」張鵬嬉皮笑臉地說。
「就沒人找過你嗎,我看了你的考核成績,不錯啊?」方靜怡說。
「沒有,我現在成破爛了,哪都沒人要!」張鵬一臉無奈地說。
大家沒事也在評論區寫幾個字,我也好給大家加個精什麼的,也算給看書的朋友們點回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