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竹海峰,楊健帶著許晨曦他們在天黑以前要到達「普濟禪寺」。他們肩扛米面手提油桶走了近四個小時才看見寺院的山門,冬季的大山裡寒風凜冽,但他們的額頭已冒熱汗。走進寺院已有寺內的師父迎出來接過他們肩上的糧食和手中的油,此時他們才鬆下了一口氣來。一位執事的師父對他們說:「有勞施主們這麼冷的天還上山,天快黑了就請在寺中休息。」他對另一師父說:「你帶著四位施主去掛單,再吩咐齋堂給四位施主準備些齋飯,吃晚飯就請施主們休息吧。」許晨曦問給他們帶路的師父:「師父,我們吃晚飯後可以隨便走走嗎?」師傅回答說:「馬上就要關山門,施主可以在寺院內隨便看看,天黑外面不安全。」在與師父的攀談中他們才知道在寺院中住宿,就叫「掛單」。
寺院的師父們已經吃過晚飯,當齋堂的師父給他們準備齋飯時,他們去各個大殿裡拜佛。第一座大殿叫山門,又叫天王殿,這裡供奉的是彌勒尊佛,和四大天王護法。出了天王殿,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在院子裡有兩顆三個人都環保不過來的銀杏樹,參天古樹挺立在大雄寶殿前,殿堂正中央供奉的是釋迦摩尼佛,大殿兩邊是十八羅漢。出大雄寶殿又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裡依然有幾顆我們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像一個碩大雨傘。大雄寶殿後面是地藏殿,地藏殿內供奉的是地藏菩薩,經書上說地藏菩薩專管地獄,所以,兩邊是十殿閻君在護法,也就是閻羅王。再經過一個院子就是玉佛殿,這裡供奉的是呈睡態的釋迦摩尼佛。每座大殿前都有一個碩大的銅質香爐,有圓形的還有長方形的。他們上完香,挨著個的拜佛很是虔誠。
吃完齋飯他們也沒睡意,就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每間屋內的師父們有的打坐,有的在默誦經文或在禮佛,整座寺廟裡非常的清靜。他們不敢打擾師父們修行,只好回去休息,養足精神備戰第二天的工作。已經很疲憊的許晨曦剛躺下就睡著了,睡夢中,好像和爸爸並肩盤坐在大殿之內,爸爸一身僧衣,手捻佛珠,敲著木魚,口中一直誦念著阿彌陀佛。晨曦叫了聲爸爸,可他沒答應,晨曦再叫了一聲爸爸,就聽爸爸說:「萬緣放下,專心學佛。」說完就不見了。晨曦大聲的喊著四處的尋找,可就是不見爸爸的蹤影。楊健把他喊醒問:「晨曦,你怎麼了?」晨曦這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他笑著對楊健說:「楊叔叔,沒什麼,我只是夢見了爸爸,我總覺得爸爸就在我身邊,好像就在這座廟裡。」楊健歎了口氣說:「唉!十年了,難為你還天天想著爸爸啊。」
楊健把晨曦喊醒時天還沒放亮,正是看日出的好時間。當他們起身來到院子裡時,師父們已經上完早課,這時走來一位師父對他們說:「四位施主,請到齋堂吃飯吧。」晨曦連忙對師父說:「我們想去看日出,吃完飯怕會錯過了,還是中午回來再吃吧。」師父笑著對晨曦說:「吃完飯再去看也不會耽誤的,出了山門往東走,寺廟東面的院牆外就可以看到日出了,現在才十分五點。」晨曦想,才五點鐘師父們就已經上完早課,一堂早課就得一個小時,他們睡得有那麼晚,一夜也睡不上幾個小時,可他們全都那麼有精神。心裡這麼想著,不知不覺的跟隨師父去了齋堂吃早飯去了。
從齋堂出來時,晨曦像個孩子似的扒著楊健的肩膀說:「楊叔叔,你可真是個好嚮導啊,這兩天才跑了三個地方,就把劇本裡的景致差不多全找齊了,古村落有了,大片的竹林有了,寺院有了,就連千年的古樹都有了,我們真是不虛此行啊。太謝謝您了,讓您老人家這麼辛苦的陪著我們東奔西走的。」楊健裝出生氣的樣子說:「小子,拿話甜我是吧,我有那麼老嗎?上山的時候你小子喘的像頭牛似的,你看叔叔我什麼時候喘過一口粗氣呀。要是你小子不服氣,今天咱爺幾個再比試比試?」說完便哈哈大笑。晨曦只得服和著對楊健說:「服氣,絕對服氣,再過十年我也不敢跟您老比試,回去呀,我可得好好的鍛煉鍛煉嘍。」
出來山門往東走有條小路,五十多米遠就到了寺廟的東牆外。這時,天已經放亮,白雲深處放出微黃色的光芒,逐漸的變成紅色,晨曦早已打開攝像機。一輪紅日衝破雲層冉冉的從東方升起,所有人的視線也隨著上升太陽慢慢的往上移。晨曦從很小時候就看過好多次日出,那是爸爸媽媽帶著他去看海上的日出。太陽是與雙目平視而冉冉升起的,他還在安徽的黃山看過雲海日出,他俯視著太陽從翻滾的雲海中升起,他還看過山東泰山的日出,總之,各處有各處的特點,每處的特點都各領風騷。
選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要考慮到,在不損壞景致和有限的空間架設機器設備,這就是說,他們不僅要選好景也必須有足夠大的空間。他們在整個山峰上不停的走著、看著、拍著,拿著攝像機的手都凍僵了,他們還是不停的拍著,非常的敬業,也非常的辛苦。楊健看著孩子們被寒風吹的瑟瑟發抖,是既心疼又無奈啊。仨人直到拍到他們滿意為止。已經到了中午,楊健喊道:「晨曦,該差不多了吧?我們不能讓師父們等我們吃飯啊,先回廟裡暖和暖和吧。」仨人這才返回,與楊健一起回到寺廟。準備吃完飯再去後山轉上一圈,收集更多的景觀。
剛進寺院的山門就聽到打板子的聲音,在寺院裡,吃飯、起床、上殿都是用兩塊木板拍出不同的聲音,告訴僧人和居士們該做什麼了。當他們剛走到齋堂的門口時,就看到師父和很多居士們都已經做好。齋堂很大,南北擺放著很多長桌子,衝門口的供桌上供奉著佛像。每張桌子可坐兩人,碗筷是專人擺好的。他們坐下後,兩位和尚一個端著米飯,一個端著菜給每位添飯添菜。當師父添飯菜時,如果飯菜添到剛好時,便伸出手掌向添飯菜的師父示意一下,他便會停下,否則,他會繼續給你添的。齋堂裡二十多個和尚,還有很多上山拜佛的居士,如果不是在冬季上山拜佛的人會更多的,可無論什麼時候,齋堂裡都是掉跟針都能夠聽得見的,非常安靜,也非常的有秩序。
坐在晨曦對面的一個和尚身材瘦長可食量卻很大,他的飯菜加滿為止他才打的手勢,吃完後,他又做了一個添飯菜的手勢,又是添到盛不下為止。晨曦多看了他幾眼,發現這個和尚和父親的長相酷似,他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脫口喊了聲:「爸爸,爸爸,我是您的兒子許晨曦啊。」和尚不驚不喜,指了指牆上貼著的「止語」兩個字,低著頭只管吃飯。所有的人都像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依然沒有一點聲響。晨曦沒看錯,他就是自己的爸爸許春風,雖已過十年,父子相見時熱血一樣會沸騰。攝於父親的威嚴晨曦沒敢再出聲,攝於佛法的威儀晨曦按捺住沸騰的熱血。
一頓飯的時間,晨曦如同等待了一個世紀一般,他多麼想讓大家快點吃完飯呀,十年未見的父親啊,他好想馬上撲到父親的懷裡啊!大家總算吃完了飯,輕輕地放下碗筷,還是沒有一點聲響的依次離開飯桌走出齋堂。他馬上跑到父親的面前,撲到父親的懷裡,未語淚先流:「爸爸,兒子總算見到您了,您老人家還好嗎?」許春風輕輕的推開晨曦,微笑著說:「施主的定力還不夠啊。」他撫摸著晨曦的頭又接著說道:「我的法號釋慈海,靜心參學佛法,出家已經十年,施主不必掛牽。」晨曦明白,父親已是出家人,頭頂佛、法、僧三寶,他雙膝跪地說了聲:「弟子晨曦給師父頂禮了。」說著就磕頭。這時,寺院的老方丈走了過來說:「慈海,你與這位施主的情緣未盡,就請施主到客堂說話吧。」晨曦見到老方丈,忙跪下:「弟子晨曦給方丈師父頂禮」。方丈同樣把手放在晨曦的頭頂上,口中唸唸有詞,給晨曦摹頂。楊健他們也跪下給方丈頂禮,方丈同樣也給他們摹頂。
慈海師父把他們帶到客堂,大家坐下後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慈海手捻佛珠坐姿威嚴,腰板筆直,紅光滿面,比十年前還要精神得多。看得出爸爸在這裡生活的很好,晨曦也覺得很欣慰。許久晨曦才說道:「我媽媽的身體很好,心蘭和曉月也很好,就是很想爺爺。」可話剛出口他又覺得對出家人不該談家務事,便又說道:「我不該對師父談起家務事。」慈海笑著說道:「你認為出家就無家了嗎?出家人身出小家,卻要心裝國家。每個小家都是國家的肢體,國家的細胞。每個小家能夠平安祥和,那就國泰民安了呀。個個國家夠能夠國泰民安,腳下就是樂土,娑婆世界就變成極樂世界了啊。」
慈海看著楊健說道:「如果個個家庭的兒女都像楊建兄弟倆一樣,個個家庭的長輩都像楊老爺子一樣,這個世界就不再有戰爭、不再有邪惡、不再有貪慾。只要心中裝著國家,裝著世界,在哪兒都是修行。你們的工作都很忙,晚了就下不了山了,還是早點回去吧。」這時,晨曦才想起應該把見到爸爸的消息告訴媽媽,他掏出手機就撥打媽媽的電話,可媽媽的手機是關機狀態。慈海笑著對晨曦說:「機緣未到,急什麼呀。」可晨曦還是又撥打了媽媽家裡的電話,依然是沒人接。晨曦焦急的想,媽媽從不關機的呀,關鍵時候又不在家,到底去哪兒了呢?可他轉念又想,可能是媽媽的手機沒電了,退了休了媽媽還在為社會公益忙活著,打不進去的時候也很多呢,想到這兒他安心了許多。轉臉晨曦對慈海說「爸爸,您老可是已經修煉到未卜先知的境界了呀。」慈海笑著朝晨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老大的人了,還是這麼淘氣。」
找到了爸爸的晨曦臉上呈現出燦爛的笑容,臨走時,他們又每座大殿挨著個的拜佛,當他們走出山門時,晨曦跪在山門前對著廟宇磕了三個頭,他對著寺廟內大聲的念道:「阿彌陀佛,慈海師父,我會把國家裝在心中,把世界裝在心中的。」晨曦心中的快樂,趕走了他身體的疲勞,腳下輕盈地如雀鳥般的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