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喜歡上你 正文 第八章
    我強忍著眼淚帶著醜醜搭上離別的車。背後是叔叔和嬸嬸滿臉歡喜的臉。車子慢慢的開著,我連回頭看他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從來都不是什麼堅強的人,這些離別的場面,那怕有一點點傷感我都承受不來。所以我寧願自己來了,然後一個走了。

    我在確定車子已經開了一段很長的距離的時候,我回驀著,打開窗子大聲的對著空氣說:「對不起,叔叔嬸嬸,對不起我辜負你們了。」

    「曾泡泡,我恨你,連親口跟他們說的勇氣都沒有,如果這個消息由陳家的人轉告給他們,讓他們情何以堪啊?」我自言自語的說道。坐在旁邊的大嬸用一種精神病的眼光看著我。我也懶得理她,耳朵裡塞了個耳機,聽起來音樂,至此我的心情差到極點,誰惹我誰倒毒。

    越想越對不起叔叔嬸嬸,我就要瘋啦。我這樣子夾著尾巴走掉,留下了期待和希望給他們。想到這裡裡就惱怒不已,已經忘掉身在何處以為自己站在海邊大喊:「曾泡泡,你這個神經病女人,快進瘋人院吧,為什麼不乾乾脆脆啊?說出來有那麼難嗎?」才發洩完畢,發覺全車廂的人都投以關注的眼光。

    我旁邊的大嬸看起來更是緊張十萬,以為真的有一個精神病坐在她旁邊,強烈要求換坐位。

    我無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懶得管她。神經病就神經病,沒有什麼有不好的。有時候做人太清醒反而辛苦。

    車子開進了城市,那陣熟悉的味道,我嗅到了,我回來了。醜醜趴在我身邊睡著了。我看著它一臉倦容,這個星期的時間,好像有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

    我拖著一袋兩袋嬸嬸打包好的特產,拖著沉重的步伐,卻懷著輕快的心情踏上回家的路,還有幾分鐘,我就可以見到林清了。過去的種種就讓它隨風吧,我曾泡泡無論如何也要將自己的幸福追到手,林清你就等著姐姐吧,你死定了,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吸了吸了一口大氣,愛情給了我勇氣和力量,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的強大過。

    「從今起後,我曾泡泡要蛻變,變成一個敢愛敢恨的人,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人。我不需要,不需要懦弱,不要拖泥帶水。」我大聲衝著醜醜大叫著,它懶洋洋的抬著頭看了我一眼,心裡應該是在想,這女人又在發神經了。

    我看了一下時間,是下午五點鐘。林清那小子應該在家,撥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們這兩大美女吧。可是電話嘟了幾下就轉到了留言箱了。撥到家裡照樣沒有人接。「到底死去哪裡了?」不禁有千個疑問。

    我那點剛剛燃燒起來的熱情,又熄滅了,林清到底幹什麼去了,和那些漂亮新潮的妹妹鬼混在一起吧,腦袋裡的那點理智快要被那些妒火燒盡,真應該拿把刀把他給切了,看他還拿什麼出去鬼混。林清,你這個死傢伙,你最好少惹我火我,不然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還要家裡淨悄悄的。屋裡頭透著一種焗悶的空氣,好像好久沒有人住過。我離去的時候留給林清的紙條依然安然的躺在冰箱,這個家裡沒有任何改變的軌跡,林清自從我走後,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嗎?他臥室整整齊齊,一切都有條不絮。只是我的手碰著他的書桌時候,竟然沾滿灰塵。林清一定很久沒有回來了,以他愛清潔程度一定不可以容忍有一顆灰塵在他的面前出現的。

    這些天,他去了那裡?幹什麼去了?他不知道我帶著醜醜離開過這裡嗎?心裡湧出了無數個問題,卻連一個自己也解答不了。

    我的人生難道注定了,只有等。

    結果一天,兩天,三天。我已經開始坐立不安。我問自己的心,我那麼喜歡他,可我對他的瞭解到底有多少?除了知道他的電話號碼,工作的地方,他的狗,我對他其他的事情竟然一無所知。每當想到這裡,我的內就充滿了不安和焦慮。

    那種心態,沒有經歷過,從來都不明白。我默默的做家務,收拾著房間,地一遍一遍的拖著,那些衣服掠了洗洗又掠,碗擦了又擦,難道我被林清傳染了潔癖這種東西嗎?

    我開始失控般在他的臥室裡站著,坐著,躺著。

    坐在林清的書桌塗鴉,隨手寫下了:愛多深,我就有多痛。看著這兩句話的時候,我竟然啞然失笑,林清竟然將我變成詩人。

    隨手打開的抽屜。一些私人的物品,整齊的擺置著。這個傢伙,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保密意識都沒有,一點保密的功夫也不做,臥室不鎖,連抽屜也不上鎖。不要怪我,反正做小偷偷看他的東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正所謂一次生二次熟,竟然臉不紅氣喘的把他的東西徹底的翻了一遍。

    這個傢伙還真窮,存折上只有四位數,看來也是,他每個月都貢獻了一大半給了我這個包租婆了。我那些富有的同情心又跑出來,考慮著不如給他減點租吧。可是理智也跑出來了,曾泡泡你清醒一點吧,不要跟錢過不去。男人是信不過的,只有財富才能給你永恆的依靠。倒不如找個借口跟他加租算了。

    我隨手翻了一本子。只是隨手翻翻,卻是那些熟悉的筆跡卻情不自禁的引誘著我看了下去。那厚厚的一本筆記,沒有什麼條理性,好像一些隨筆。一些小情節,一些小心情。可以想像,林清在記錄這些文字的時候,應該是很隨意的。

    那個女人,叫曾泡泡的女人,是我見過最糟糕的女人。我真懷疑這個世界怎麼會生活這種人。我真懷疑中介公司是怎麼幫我辦事的,竟然幫我找到這個垃圾堆啦。看著這個零亂的地方,我以為自己到了垃圾堆來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倒好理直氣壯的跟我狠狠吵了一架,竟然睡覺去了。

    我無奈的與寶寶對望一了眼,我看得出寶寶也不喜歡這個地方,可是,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我們已經被人拒絕太多次了,連朋友哪裡我都不便打擾了,孤家寡人倒也罷,成又雙對去了兄弟難做。

    也罷,我對寶寶說,就忍耐一晚這麼多,然後明天無論如何,也要跟這個變態的女人做一個了結。

    看著寶寶疲憊不堪的模樣,我就不忍心,我知道它並不喜歡我工作的地方,他並不喜歡那些高聲貝的音樂。我有點後悔,我不應該將它帶出來。如果將它留在安的身邊,不對,留在大嫂的身邊應該會更好。她過得可好?

    那個變態的女人,竟然還有一點優點,當我和寶寶在沙發醒來的時候,竟然發覺我們蓋著一條被子,說實在話,那被子竟然還帶著淡淡的香味。看著這個亂七八糟的屋子,我還真擔心,她的被子會不會突然跑條蟲子出來……

    我看得起勁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不知道是誰這麼沒有道德,要知道我已經N年沒有這麼認真閱讀過了,破壞人家學習之事是不得好死的,我心裡暗暗的詛咒著。

    「喂~~」我耳邊響起來的卻是嬸嬸的聲音,嚇得我在心裡直呼,不好意思,我收回剛才的詛咒,誰打擾我學習,誰長命百歲。

    「泡泡,你回幾天,也不打個電話過來。我打過去幾次都沒有人聽,你幹什麼去了?」慘了,嬸嬸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和陳二公子的婚事催了,所以過來興師問罪呢?

    「我上班去了。」我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還上什麼班啊?趕快把上面的事情處理完,就回來。」聽她的語氣,應該還不知道啊。陳家二公子辦事效力還真的太低了。

    「哦哦。」實在沒有勇氣跟她說什麼,讓她知道答案,她不氣暈才怪。所以隨便應付了幾句,得過且過就算了。

    繼續去看林清的筆記算了,剛才才剛剛看得起勁,為什麼上學的時候沒有這種求知的衝勁啊?如果有的話,我可能早就成了博士之類的東西啦,怎麼會變成現在這種傻呼呼的樣子啊。

    坐下來,沖了一杯清香的菊花茶,決定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將林清這個男人讀得清清楚楚。筆書本還沒有打開呢,真是氣瘋了,電話鈴又響了,這一回無論是誰,即使是天皇老子,玉皇大帝,誰打來過誰都不得好死。我真的詛咒了,說出去的詛咒,就是潑出去的水,無論如何我都不收回來了。

    「喂……找誰啊?」我沒有好氣的問著。

    「請問曾小姐在嗎?」那邊是一把溫柔如水的年輕女子的聲。與我的聲音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我直罵自己幹嘛要表現得那麼凶殘。

    「我就是。」我盡量壓低著聲音,希望之前的個粗魯的聲音不要嚇壞了她。

    「我這邊是××醫院,想通知您,您的朋友林清出了交通事故……」天啊,我剛剛想詛咒的是打電話,與林清無關啊,為什麼那麼靈驗。我的心情一沉,這個長命百歲,健康良好的傢伙,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啊。

    「他…他…現在怎麼樣了?」我緊張得都快結巴了,心跳加速,心裡的拜託老天,千萬不要讓這個傢伙出事啊。

    「不好意思,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負責通知事故者的家屬,我已經打了好多次電話過來,一直都……」對方說什麼我已經無心再聽下去了,掛上電話。

    失魂落魄般衝了出門。才發覺,身上穿著睡衣,腳丫子還光著,身無分文。連門都忘了鎖,我直罵自己笨蛋,為什麼要回什麼老家,去什麼散心,去什麼相親。林清,你還好嗎?你一定要等著我啊。

    我像個瘋子般的衝進了醫院,那種熟悉又久違消毒水的味道不停的刺激著我的呼吸神經,我才發覺一直以來的醫院恐怖症竟然不治癒了。想著以前,即使我病得多嚴重都只是便利店買幾顆隨便吞下去就算了,從來沒有勇氣去看望我那些熟悉又冷漠的醫生。我甚至常常流連醫院的外面,這裡是母親生命的終結的地方,我恨它。

    今天我卻克服這個障礙,愛情的魔力有時候還真的太大了,大到連我都不相信的地步。

    我心如刀割的跑到咨詢前台問林清住在哪裡?那位小姐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看我,以愛理不理的口吻的問著我:「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知道!」我喘著氣,眼睛儘是急切的期盼。那個慢條斯理的護士,手腳就不能快一點嗎?我都快急死啦。

    她白了一我眼,竟然跟身邊的人聊起家常,說什麼下班之後去哪裡消遣。

    如果此刻我手裡有一把槍,我就把她給搶斃了。一點白求恩的精神都沒有,配得穿上這一身白色的袍子,真的沾污白衣天使這個稱號。

    「叫什麼名字。」謝天謝地,她終於發現我的存在。

    「林清。」我又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住在404房的9號床。」她慢慢吞吞像只蝸牛般告訴我,真想告訴她今時今日這樣的服務態度是不行的。可是急著見林清也就算了,不便她計較太多。

    中國的醫療制度,反正是司空見慣了,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千萬不要得罪我們的天使們,呆會報復心一來了,在林清的身上亂扎幾針。

    「404房。」我心裡念著這個數字,一路的數著下去,醫院裡儘是各式各樣的病人,這個區應該是專收交通意外的傷者,看得我心驚膽跳的。一個個包得著木乃伊的裝束,連五官都分不清楚啊。做人有時候要求不能太多,此情此境,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林清平安無事。

    進了404房的時候,有幾個人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氣氛看起來有點凝重。我突然想起了媽媽離去時的情景,全身的血液都冷卻了,死亡的氛圍濃烈得我喘不過氣來,9號床剛剛有護士正在收拾床單。

    我心裡緊張得幾乎不敢問話:「姑娘,請問這裡的病人去哪裡啦?」

    護士搖了搖頭,無奈的歎息一句:「走了,剛剛的走的,太可惜,還那麼年輕。」

    我無法呼吸,母親離去那種感覺,那種想失去全世界的感覺,悲痛欲絕的感覺,潸然淚下的感覺。全身無力的感覺,都衝擊著我,我眩暈倒了下去,好心的護士好像在一旁摻住了我,又好像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到底說什麼了什麼我根本無從知道。

    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魂魄好像飄散在四周八面。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我終於回復了一點點的清醒。一位年輕的婦人哭哭啼啼的問我:「這位小姐,你是誰?是我大哥什麼人啊?」

    我考慮了良久,我到底是他的什麼人呢?雖然人已死,不復在了,可是他還是會永遠活在我的心裡,我還是愛著他的。

    所以我堅定的對著年輕的婦人說:「愛人。」他愛不愛我,我不知道,可是我愛他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

    「愛人?你在我面前說就可以了,千萬不要給我大嫂知道了,此情此景讓她知道這個真象,讓他情何以堪啊!」年輕的女人說完後繼續放聲嚎啼。

    我心裡慢慢清醒了過來,林清結婚了嗎?這位傷心的婦人看起年紀應該比我還要大,不可能是林清的妹妹,一絲鐃幸從我的心頭飄過。

    不好意思,這裡是9床嗎?我問著身邊的護士。

    「這裡是6床。」護士回答道,又看了床頭的號碼,不好意思的跟我解釋著說:「不好意思,剛才收拾房間的時候,把編號弄倒了。」

    謝天謝地。我全身喜悅都要顯露出來,就知道林清這小子看起不像是一個短命的鬼。不禁笑了出來。護士和婦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

    我心裡直罵自己無良,人家家人剛剛不幸過世,我竟然在這裡添亂。只能不停的向她們彎腰點頭,不停的道歉。

    「小姐,你有毛病就去五樓的神經科吧。」婦女狠狠的對我說,那種失去親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何況千錯萬錯的人是我。我只能抓著她手誠懇跟她說:「大姐,好好保重身體,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吧。」這些話都是爸媽離開的時候人家跟我說的,想不到現在有機會反而來安慰別人啦。

    我站在那裡也不更再說什麼了,癡癡傻傻的拜託林清快點出來。突然間覺得渾身不對勁,好像被人狠狠的偷窺著,好像有人盯了我很久了。順著感覺的方向望去,大家猜我看到誰了?我日思夢想的林清,正亭亭玉立的,沒有穿沒有爛,面容膠好的站在病房的門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我想他應該到看到整場戲了。也不出來阻撓一下,真是可惡到極點。

    「你這個死女人,很希望我死嗎?」他看起來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我萬萬想不到,這是我們分別這麼久來的第一句話。沒有問候,沒有關切,只有火藥。

    「對,就是想你死,天天求神拜佛,希望你早點安息就好了。」別有深意地望了望這張年輕俊俏的臉,這張我日思夢想的臉蛋。

    「還要勞煩你來看我,不好意思。」他看起來好像有點在生悶氣的跟我說道。

    「知道就好,我很忙的。」我沒有好氣的對他說著。心裡又直罵自己笨蛋,還要什麼面子,還有什麼尊嚴啊。這個時候應該好好撲在他的懷裡,梨花帶雨訴說著思念之苦啊。要不也要表現大為緊張,問他傷到那裡了?或者表現得淒怨無助,細細柔柔的樣子。

    「我住了醫院一個星期多了,你跑去哪裡了?電話也打不通,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想見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他似在質問我,可語氣之間卻有了一些溫柔。

    我沒有好氣的望了他一眼,心窩裡突然衝出了一些叫做溫柔的東西。關切的拍拍他的手臂,順便用眼光把他的身體檢查了一遍,也算是吃吃他的小豆腐,問他:「有沒有傷到哪裡了。」

    他搖了搖頭,坐到了9號的床上。問我:「你到底去哪裡了?」

    「回我叔叔哪裡去了。」我跟他解釋道,也不敢解釋得太徹底,壓根本就不想讓他知道差點成為陳家少奶奶這件事。沒有什麼好炫耀的。

    「為什麼連打電話也不開啊,白白浪費了我廉價轉讓給你的電話。」久違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動人,燦爛臉上。

    「你以為我是你啊,那麼富有啊?為了省錢我的行動電話根本就不能漫遊的。出了這個城市,它就是一個廢物。」我拉著凳子坐在他的對面。打算好好的把這傢伙的臉看清楚,百看不厭的臉啊。「我有留紙條給你,說我去我叔叔那裡,你沒有看到嗎?」

    「沒有,那天晚上,我在酒吧裡看到你時候……你也看到我了對吧。」他看到我一眼,好像有點猶猭的一下,繼續開口:「我以為你生氣了,所以連電話也不接了……我有追出來的,就在那個時候被摩托車撞到的。」

    聽得我心裡一陣發緊。我這個死女人,到底去幹什麼了,人家為了我出了車禍,還好只是一輛摩托車,如果是一輛大車,林清還不一命嗚呼,那現在我們就真的變成陰陽相隔了。他躺在醫院的時候,我竟然是在跟陳家二少爺討論著婚嫁的事情,我算是個什麼東西啊。

    「對不起啊。」我沒頭沒腦的跟道歉。

    「什麼?」他摸不著頭緒的反問著我。

    「沒有什麼,就只是想跟你道歉。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追出來?」我追問著他。

    「不知道,我的腳就是不聽我的話追出來了。」他手抓著頭髮,很懊惱的回話。

    「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反正我也顧不上什麼面子尊嚴的問題,我終於鼓起全身的勇氣頭頭問出了這句。

    「什麼?我喜歡你?……大嬸,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可能的事情。」那個自負又不可一世的林清去了哪裡了,為什麼連否認都那麼蒼白無力呢。

    「喜歡我,讓你很丟臉嗎!」我不死心的追問著。「喜歡一個人很丟臉嗎?」

    「我沒有,絕對沒有,以前沒有,今天沒有,以後都沒有。」他極力否認著。眼睛裡卻有了一些不自然的光閃爍著。我想起以前,我也是曾經用這樣的答案來否認我對他的喜歡的,可是我心裡卻明明喜歡得要死。口不對心這件事情,女人和男人原來都有相同的天份。

    「算了。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是喜歡我的。」我自信的宣佈著。怎麼樣證明,其實一點頭緒都沒有,信口開河誇大其詞挫一挫他的銳氣再說。

    「你不要浪費心機了,不可能的事情。」他突然間變得很認真,語氣裡有了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心。

    林清,你就等著瞧吧。你的心,會慢慢向我靠近的,終有一天,連你自己也說服不了它,它會是屬於我的。

    「JOE哥哥,JOE哥哥,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香草雪糕。」未見其人,先見其聲,一把年輕活潑的女孩子的聲音像夏日的陽光那樣清脆,令人神情一振。

    青春可愛,粉粉嫩嫩的少艾,穿著可愛的娃娃裝,大概20歲。長著一張娃娃般精緻的臉,可愛得連我都喜歡上。我不禁哀傷,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頭,20歲的時候,我到底做了一些什麼事情了。那時候父母還健在,我應該好是他們的乖乖寶寶吧。

    「是你喜歡吃的吧。」林清接著她的話,不冷也不熱。

    「啊!我不理,我買了兩支,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嘛。」少女撒嬌的聲音酥到了我的骨頭裡,如果撒嬌的對象是我,我一定投降,誰能抵抗得住這種可人兒啊。

    「我不想吃,給這位姐姐吃吧,她是什麼都愛吃。」林清很不耐煩的指著我,躺在床上一副我想休息的模樣,看來他面前的兩位女性都不受他的歡迎。

    少女終於發現我這個透明人的存在。甜甜的問著我:「姐姐,你是JOE哥哥的什麼人啊?」

    跟她怎解釋好呢?沒有必要說吧。所以答非所問的指著她手裡快要溶掉的雪糕說:「是不是真的請我吃啊?」

    少女依依不捨的看了林清一眼,確定他真的不想吃之一後,闇然了幾秒鐘,不情不願的雪糕遞給我。「姐姐喜歡吃就拿去吧。」

    看著林清的表情應該是想下逐客令了,我也不想自討無趣。公式化的叮囑了他幾句就離開了。林清求救般的看著我一眼,小聲對我說:「麻煩你,把她也帶走吧。吵得我無法安寧。」

    看樣子,小妹妹應該也是垂青林清的美色,留她在他身邊是極不安全的。就光憑這一點,我就應該賣個人情給林清,一舉兩得。

    我熱情的對著少女說:「小妹妹,我知道你JOE哥哥很多秘密,想不想聽啊。」覺得自己挺卑鄙的,這樣子騙一個無知的少女,可是沒有辦法,愛情的面前,沒有人是不自私的。現在不騙,以後她就變成我一個強大的對手了。

    少女充滿愛慕的看了林清一眼,又扁了扁一下嘴,那樣子真的可愛極了。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會喜歡上。可看樣子,林清暫時對她應該還沒有興趣,謝天謝地。

    我軟硬兼施的把少女拖出了醫院。

    「你放手啦,我不走。」美少女即使是已經被我押出了醫院,我依然死死的扣著她的手臂,深怕她又溜回去林清的身邊。

    「你答應我不回去,我就自然放手。」她身上的青春氣息感染了我嗎?我竟然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一把年紀了還裝成這種弱智的表情,你有病就去看醫生啦,大嬸。」她沒有好氣把我的手扯開,突然間轉成另外一副掛著厭惡的面孔,剛才的可愛都到哪裡去了。

    「大嬸?我是大嬸?你才是大媽呢!」真是氣得我差點嘔血,可事實上我這個大嬸她可以叫得名正言順,而她這個大媽我卻叫得心虛得要命。有這麼漂亮可人的大媽,誰不願意做大媽啊。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以我聰明的嗅覺一聞,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JOE哥哥的。」她那張青春的臉上竟然有一點惡毒的感覺,看得我心裡直冒冷汗。繼而又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自討苦吃,你這副尊嚴,做JOE哥哥的鐘點工還嫌丑。」

    這個死丫頭,真的被愛情沖昏了腦袋了,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姐姐說這這等狠話。氣得我開始有點口不擇言又故做鎮定,倚老賣老又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她說:「你這種青蘋果,林清可不愛吃。我就是這種尊嚴,可沒有辦法,林清就是喜歡,他還住在我家呢,你呢?他給什麼承諾你。」曾泡泡,你一定是瘋了,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妹妹在大街上爭風吃醋。

    「什麼?JOE哥哥住在你家?」少女不相信的問著。真的被自己打敗了,跟她吵得天昏地暗,竟然連她名字都連不知道。

    「是啊,住了快半年了。」我不可一世的向她炫耀。「我看你長得挺聰明伶俐的,如果我是就不自討苦吃啦,你還這麼年輕,長得又這麼可愛,喜歡你的人應該很多吧。」我好心的奉勸著她,這些話裡有一半的真情,一半的虛意,為了她也為了自己。

    少女突然像一隻安靜小兔,那種表情竟然激起了我的憐憫。老天真的太有眼了,生為我女兒身,如果我是一個男子,我想我一定是那種見異思遷的陳世美,天下女子皆有憐惜之處啊!

    太陽閃閃的照在我們的身上。大街上人來人往,林清還躺在醫院裡,他可能永遠不知道,有兩個傻瓜,本來毫不相關的兩個女子,為了他在30度高溫下汗流浹背吵著架。就像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樣。

    「姐姐,我拜託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JOE哥哥,沒有他我會死掉的。」少女哀求道,我心裡一軟,心想只不過一個男人而已,喜歡就拿去吧。

    可是問題,我也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過,我當然不可能那麼偉大,什麼都可以禮讓,只有男人不可以,這個道理我也是剛剛才明白的。真的對不起,小妹妹,你遲了一些日子認識我,如果早些時候你這樣子拜託我,只要隨便給點轉讓費,林清我一定讓給你。可今時今日,我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啦。

    「小妹,我也拜託你,我也很喜歡他,沒有他我也會死掉。」沒有他,我會死掉嗎?應該不會吧,父母離去後,我照樣必須好好的活著,愛一個人最大的勇氣和可貴之處是,即使他離開,你依然要好好的活著。可是,如果一定要說一些生生死死來表示愛情的深度,我照樣可以暢順的表達出來。

    「你知道嗎?他出車禍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傷心,我真的很開心,我在想這一定是老天給機會我,讓我有機會跟他共患難……」少女低著頭,剛才的鬥爭氣勢已經完全消失了。

    愛情這種東西,才叫人人平等。它萌生的痛苦,不僅僅是針對醜女,連美女也一樣。所以,我不應該與她針鋒相對,因為我們都是同病相憐。

    「出車禍的時候,你在現場?」我好奇的問道。

    「嗯,那天晚上我專門去酒吧捧JOE哥哥的場,才開始聊得開心,他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間像發瘋的追了出去,我就在後面追,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地下,我拚命的搖著他,他一動也不動,嚇死我啦,我以為他會死去了……」她向我回憶著那天晚上的事故,表情有緊張,有驚危,有激動,我的心隨著她表情起伏著,好在,林清還好好的活著,感謝老天,這個傢伙好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真的感謝老天,他有危險的時候,是我在他的身邊,可那時候姐姐,你在哪裡?」她突然間尖銳的問著我。那種優越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彷彿想證明給我看,她才是林清生命裡最重要見證人。

    「那又怎麼樣?你的JOE哥哥可能會感謝你,可不會因此而愛上你。」我嚴肅對著她說。心裡卻對她懷著的感激,畢竟這個丫頭也算得上林清的救命恩人。

    「為什麼?我有什麼不好?JOE哥哥為什麼永遠對我不冷不熱,我好難受啊,姐姐。」她撥了一下前額著的頭髮,眼眶竟然紅了,好像要傾瀉而出眼淚來,真是一個情緒化的小東西,感情豐富得可以去演戲啦。

    「好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她。

    「這麼說,姐姐打算讓我嗎?」她的眼睛突然間亮了起來,好像看到了希望。真想告訴她,傻丫頭,問題不在我的身上,在林清的身上,他才是事件的捅始者,要怪就怪他爸媽把他生得那樣迷人幹什麼,來這個世間難道就是專門讓女人為他傷心的?

    「我可沒有這麼說。」我馬上劃清界線。千萬不要與情敵走得太近,這點理智我還是有。

    我指著左邊的路對著她說:「我走這邊,你走那邊吧,我們永遠不會是同一路。」然後頭也不回的昂頭向前走。

    遠遠的聽到她衝著我嚷的聲音:「姐姐,你記住,JOE哥哥,是我的,是我的,我要他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天啊,現在是在念台詞嗎?永生永世,下輩子讓林清投胎做一塊垃圾,你還怎麼永生永世,這一輩子都抓不住,還想著永生永世那些空洞的東西,現在的小女生都是在想什麼的,是不是看言情小說太多啦,中毒了,一點也不知生活的苦。看她穿得那樣光鮮,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真是一個討厭的老天,盡讓我遇到有錢的人,偏偏我就是一個窮人。難道送我來到這個人世間,就僅僅為了做這些有錢少爺小姐們的陪襯嗎?氣得我咬牙切齒的。不公平的——天。

    一邊走一邊想著那個瘋狂的丫頭,長煙花絢麗般燦爛的可人兒,如果我們不是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啦。可惜,可惜啊,只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原來連愛情與友情也是如此

    我想起了林清那本還沒有偷看完的日記,心情不禁雀躍起來。趕快跑吧,那裡應該可以找到我一些想要的答案。等著吧,謎團會逐漸打開的。哈哈,做偵探還蠻有意思的。

    我像個小偷的鬼祟盜取了林清的故事,從他的日記本裡,我看到一個富有卻又貧窮的林清,令人憐惜的林清。

    我叫林清。六歲之前的我,應該是快樂的吧。因為我已經完全沒有回憶了。我的痛苦源自於我的懂事。

    我七歲的那年,躲在爸爸的書桌下面,聽到他與媽媽吵架了。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不知道這個秘密,我後悔得要死,為什麼我要躲在下面竊聽著他們的對話。

    從他們激烈的對話中我明白了,媽媽看我的眼光與哥哥為什麼是那麼的不同?為什麼她幾乎不怎麼正眼看我,也從不罵我,打我,好似我與她無關一樣。

    原來我的確與她無關。我是爸爸在外面與另一個女人風流一夜的結果。女人把我生了下來,要了一筆錢就離開了。所以,我是被賣到這個家的。

    爸爸是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家裡有許多的工人,每個人都叫我二少爺,我什麼都不缺,缺的是媽媽關懷的眼光。

    媽媽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她對家裡的每個人都很好,即使是一條小狗,她也是溫柔以待,輕聲細語。只有我是例外的,我的存在,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的男人曾經對她不忠,所以每當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都透露著怨恨,於是她是能對我熟視無睹。我從來不曾怪她,我怪的是那個把我賣掉的女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當什麼少爺。我寧願當一個有媽媽的窮孩子。

    爸爸每天都很忙,見到我的時候,就摸摸著我的頭,告訴我要聽媽媽的話。每當看到媽媽親熱的擁抱哥哥的時候,每當我看到媽媽那些冷冷的眼光的時候,我剩下的只有心怯。我想問爸爸:「你為什麼要出去風流,為什麼要向那個女人買了我。」

    可我什麼都沒有說,我盡力又安分守紀的做著他們的乖兒子,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否洞悉我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從此以後,我每天都在祈禱自己能快點長大,長大以後,我就不需要媽媽的愛了,長大以後,我能自立的時候離開這個家,媽媽就不用再痛苦了。

    我苦悶的生活。在安的到來,有了很重要的轉變。

    我認識安的時候,是一個初夏的時候,天空高高的,一抹白雲擋不住陽光照耀在她那張美麗的臉上閃閃發光。

    那天她穿著一條碎花裙,紮著兩條長長的辮子,風輕輕吹在她的裙擺上,我永遠記得她天使般的笑容,從來沒有人這樣子真誠的對我笑過,她說:「你就是林清弟弟吧,我是安安,我們交個朋友吧。」

    那抹笑,從此永遠停駐在我身體裡。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的存在,而且天使長真的很好看。

    安安的爸爸與爸爸是生意的拍檔,於是每當周未的時候,我家的小花園裡,永遠都看到安安那可愛的身影。只要見到她,我就忘記了孤獨。

    安安成了我的初戀,我甚至計劃好,我18歲的時候,就娶安為妻。然後搬出這個家,找一個溫馨的小屋,然後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我從來沒有什麼野心,安成了我唯一的野心。

    在我13歲的時候,我試圖性的問過安:「安,以後我們結婚好不好?」

    安看起來有點迷惘,思考了一會之後露出一彎迷人的淺笑,說:「等我們長大了之後,那時候確定了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就結婚,沒有問題。」

    這算是給我承諾嗎?我還與她勾了小指頭。我想我們會相愛的,我們會結婚的。

    15歲的時候,我被爸爸送一間寄宿的學校。我想他是清楚我在家裡的處境的,這是他唯一能幫我做一事情。離開那個籠子,我應該是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

    我的離開,對這個家是最好的。我一直以來的沉默寡言,大家都應該猜測到一些東西了,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已。

    從寄宿學樣開始,我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討人喜歡的。我的抽屜裡常常有女孩子送的禮物,寫的情書。可我的孤獨無藥可醫,我的內心很恐慌,一種洪流捲過般的荒蕪,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著安,安的笑容像是我的鎮定劑,讓我安心。

    大哥有時候跟著安來看我。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竟然是那樣的絕配,心裡有了隱隱的不安。有些事情不需要說破,時間會告訴我答案,我18歲的時候,安終於成了大哥的女朋友,她臉上淡淡的紅暈,說明她也是喜歡大哥。

    這個女孩子笑容原來不屬於我,可我不甘心,相比於富有的大哥,我是那麼的貧乏,連安我也失去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大哥和安為我慶祝18歲生日的時候。我喝了很多的酒,趁著安不在的時候,我以一個男子漢的姿態語無論次問大哥:「哥,能不能,把安讓給我?」

    大哥抬起了頭,聲音沙啞地說:「除了安,只要你要什麼,我都可以讓給你。」

    我苦笑著,大哥就好像一個劊子手般把的心處決了。

    「除了安,我什麼都不要你讓。」我厚顏無恥的要求著他,說:「哥,你什麼都有,我卻一無所有,你有一整個家的幸福,而我什麼都沒有。」

    哥錯愕的看了我很久,說:「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我當然什麼都知道,從小到大都知道。如果可以,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我依然是一個朦朧18歲的少年。

    那時候安就站在門前,應該是聽到我們的對話。我看著她的眼睛,她對我應該有了愧疚之情,試圖向我解釋著,說:「林清,你聽我,我…一直都只把你當弟弟……對不起。」

    我苦笑著,我需要的是愛情,不是同情。我狠狠的對著她說:「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這些話只會使我難受,不會減輕我好受的程度。」

    那一刻我只想逃離那個地方,兩個相愛的人對我的同情,我承受不起。於是,我發瘋般的衝了出去,大哥在後面追著我,在樓梯上下級的時候他企圖拉住我的時候,悲劇就發生了。這條樓梯和我一起成了謀害大哥的殺手。我安然無事,大哥滾了下去,我聽到安尖叫的聲音。

    從些,大哥的左腳比右腳少了2厘米。

    大哥進手術的時候,媽媽扯著我的胸膛,哭著問我:「我那一點對不起我啦?辛辛苦苦養了你18年,為什麼你要恩將仇報。」

    沒有錯,我從來都不是她的兒子。那個公開的秘密就徹底捅破了。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的身體裡不是留著父親的血液,一切都會好過。

    我想任性的孩子般,愛上了酒。聽說,我的親生母親,是酒廊裡賣酒的女郎,父親是她的老顧客,常常到那裡應酬。在這一些酒池肉林的地方,一個灑廊的女子與一個多金的男人發生關係是司空見慣的,不慣的是搞出了一條性命,而且生了下來。

    我的背後著著一些碎言碎語,他們說我畢竟是那個低俗女子生的孩子,所以才會染上酗酒的習慣。

    世界上每個人都以為是我的天使,想打救我出地獄。

    每個人都想做我的天使,我的天使卻成為我的魔鬼。

    我決定忘記安。事實上,要忘記一個人比愛上一個更難。我忘不了她,卻常常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我已經不再愛她了,每當這樣說服自己的時候,我就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林智跟爸商量,決定把我送去國外。

    我從家裡逃到了寄宿學校,然而連這個城市也容不下我了。沒有了安,我走到天涯海角,應該都是一樣的。

    他們派了安來做說客。一種聰明與愚蠢兼併的做法。

    安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酒吧裡擁吻著一個陌生的女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到了安閃閃發亮的眼睛,她眼睛裡儘是心疼之情。我討厭她那種表情,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想被他心儀的女子同情。

    我是故意,我要她目睹這一切,讓她親眼見證沒有她,我依然可以愛著別人,沒有了她,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女子。

    愛讓人變得很卑微。

    她站在一旁冷靜的看著我與身邊的女子調情,沒有作聲。

    我想作秀般的吻著的女子。然後誇張的對著她說:「她是我大嫂,叫大嫂吧。」

    女子像一隻溫存的小貓依偎在我的身上,嬌媚的對著我的撒嬌:「真的要叫嗎?」

    「跟我走吧,JOE,這裡並不適合你…」安說。

    我苦笑的看著她,她穿著一件白色麻料的連衣裙,像初次見面的模樣,天使般的站在我的面前,原來她不是我的天使,是我的魔鬼,上天派她來收服我的嗎?

    「什麼適合我,我最清楚。」我說,像個任性的孩子般,誇張的對著她笑著。可安你知道嗎?我的心卻是在淌著血。

    「為什麼要這樣子,難道你的下半輩子,就跟酒樽過日子嗎?」她終於坐下來了,看起來想好好的跟我談一下。

    她又看了我身邊的女子,以禮貌卻不容拒絕的口吻對她說:「不好意思,我跟JOE有些話單獨要說,你能否迴避一下。」安只比我大兩歲,卻從來都是我的避風港,失去了她,我要躲到那裡?

    女子看了我一眼,我咬著的她耳朵親熱的摸著她的臉孔,說:「大嫂,她是我的女人,她沒有什麼不可以聽的。」我故作冷漠的對著安說。

    「JOE,我是以一個朋友來的。請你不要拒人千里,好不好?」她說。

    這個女人,明明那麼真實的站在我的面前,卻離我那麼的遙遠。如果注定不是我的,就請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現。

    「好吧,你有什麼就請說,請不要跟我兜圈,這不是你的風格。」我速戰速決的對著他說。

    她無奈的看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冷靜的安,對著我原來也有緊張的時候。我心裡竟然竊竊自喜,原來她是在乎我的。

    她端起了吧檯上的水,喝了一小口,看起來應該在醞釀著怎麼跟我說。

    「林智跟你說過吧?」她問

    「什麼?」我明知故問的反問著她,我是很清楚她這一次是來說服我出國的。

    「你還小,應該出去外面看看,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有多大,還有許多許多的好東西。」她說得很隱諱,可是我還是聽出來了,她是讓我忘記她,想告訴我外面還有許多好的女孩。

    「好東西,與我又何關?」我事不已的回敬著她。

    「你今年才幾歲?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這樣子過嗎?你多久沒有去上學?有多久沒有回家了?你知道我…我們都會擔心你的?」她激動的問著我。

    「家?我有家嗎?」我苦笑的反問著她。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大家都對你不差。」她是這樣子回答我的,我喜歡的女子,原來一點也不瞭解我。我問自己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可我有什麼好滿足的,我一無所有,連一份完整的愛都得不到。

    「我拜託你,JOE,請不要讓我們擔心好不好?」她無視著我身邊的女子,手溫柔的搭在我肩膀,很真誠的哀求著我。

    安的溫柔的聲音,把我溶化了,她讓我去死,我也願意。

    「你很想去嗎?」我直逼著她的眼睛,很想找到她對我有一些留戀。

    「是。」她堅定的答著我,眼神也飄走了。

    爸和林智都是聰明的人,他們很清楚安能說服我。

    「好吧,我去。」我沒有多加考慮的答應了她。

    安看起來很不可置信的模樣,我這麼輕易的答應了她,她自己也不相信這麼輕而易舉就能說服了我,只是她低估了我對她的愛。前面是萬丈深淵,只要是她開腔讓我跳下去,我就跳下去。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為安做的,我實在想不出來。安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了,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一邊走一邊從包裡的拿著手機的動作看來,她應該是在向家裡匯報成功做說客的事。

    她真的對我一點留戀都沒有。就那麼迫不及度將我送出她的視線之內,我的存在,讓她處境尷尬了嗎?我的心情跌進了谷底。

    「她已經走了很遠,不用再看。」我身邊的女子酸酸的對著我說。

    我厭惡的推開了她,戲已經做完了。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此刻的我何嘗不是另一個女人的魔鬼呢?

    「你是三月天嗎?變得還真快。」女子狠狠的問著我。

    我沒有回答她,我幾乎連說話的能力都要失去了。

    她繼續看著我,彷彿我是一個敗類。

    「喜歡就去爭取,而不是坐在這裡自怨自憐,人都走了,她看得見嗎?膽小鬼。」她站來起來,手裡拿起了酒,狠狠的向我潑了過來:「如果不是喜歡我,就不要挑逗我,就不要樓我,不要吻我,一點家教都沒有,你媽媽沒有教你嗎?不喜歡的人不要隨便招惹。」

    我坐在原來的位置傻傻的笑了出來。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家教的人,我媽的確從來沒有教過我任何東西。一直以來,只有自己而已,原本還有一個安的,現在連她也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的。

    想起了林智,想到他左腿,想起我那次失誤的罪行,我除了深深自責之外,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欠虧我大哥兩厘米的長度,我拿什麼去補償?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把安搶回來?

    我已經失去競爭的資格,失去愛安的資格。

    簽證的事情交由林智去辦,出國這件事情彷彿事不關我,我需要做的是出發的那一天,出現在機場就可以了。

    林智的辦事速度和效率快得令我意想不到。安很雀躍的幫我張羅著出國的東西。

    我暫時回家暫住,裝著若無其事與他們談笑風生。

    離我出國的前一天,拿著機票的時候,我才知道我要去巴黎,飛機是由香港起飛的。

    我對著他們說:「我只有一個要求,誰也不要來送我。」

    媽媽默默的把事前我收拾好的行禮箱遞給我,叮囑著一個人在外面要小心,眼睛裡竟然流出濕潤的液體,都說女人都是水的做的。

    我看著她,這個我叫了20年的媽媽,青春已不復在了,也許她從來都沒有恨過我,她只是在恨她的男人的不忠。我真的一點也不痛恨她,只能說我跟她沒有做母子的緣份。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知道,我們彼此都不可能,變成像林智與她那種感情。

    我臨出門的時候,她擁抱著我,在我回憶裡,她從來都沒有抱過我,連正眼看過我的機會都是很少的。

    「孩子,對不起,這些年來,大人的事情影響到你了。」她突然間向我道歉。

    我有點措手不及,只能安安靜靜的被她擁著。

    接著,爸爸、林智、安都輪流上來跟我道歉,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了我一樣。

    我對著大家很燦爛的笑著,心卻萎縮成一團。他們離我越來越遙遠。

    我一個人在香港的酒店住了一晚。在這個喧華的城市裡,一切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這間華麗的酒店,那些優質的服務,原來我只能夠擁有一晚時間。就像我離開時間的那些幸福,原來我只那擁有一刻而已。

    曇花雖然一現,可畢竟開了花。

    我不知道林智為什麼把我送到這個浪漫之都,也許他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想我盡快可以在這裡找到一段浪漫的愛情,借此把安忘記了。

    我在這裡一呆了三個星期÷。我走了遍了這個城市的的名勝:埃菲爾鐵塔、巴黎聖母院、協和廣場、盧浮宮、凡爾賽宮……這些地方並沒有給我太多的感覺,沒有安的地方那裡都一樣,我是忘不掉她的,我騙不了自己。

    然後悄悄溜了回去。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沒有打算打擾誰,我只是單純的想和安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別無他求。

    愛情是一杯毒酒,你愈想去忘記,它愈是留在身體裡不肯離去。

    我繞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找了一間小旅館,一呆便是一個月,大部時間我都活在酒精世界,剩餘的時間就抱頭大睡。我沒有去找安,我卻在酩町大醉中、在睡夢中見到了她。她在我心裡隱隱地在我心裡淡入、淡出,揮不去。我一點目的都沒有,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12月份的時候,這個城市沒有雪,寒流來襲又飄著細雨,一派悲氣瀰漫有一種襲人心扉的痛。我想起了安以前說過:「冬天的這個時候,她最想去富士山上看雪。」

    我決定去看看那個地方。拿著家裡給的信用卡,買了去東京的機票,到達之後直接起程到富士山,住在山上的旅店。

    我坐在520房裡透著落地玻璃看著窗前的雪景,這些都是安喜歡的景象,想來竟然有幾分的諷刺,想來的安沒有來,應該陪她來的人沒有來,我卻來了。

    許多來這裡的旅客都會去滑雪,我沒有這個興致,我來這裡,是為了懷念一個人,一個從來就不屬我的人。

    我在山上的小商店裡裡連流著,發現竟然有好個攤擋在這裡販賣空氣,一個小小的罐裡裝著富士山上的空氣。

    我跟指手劃腳的跟著一個日本老頭子買了31罐富士山的空氣,快遞給了1罐給安。

    這個冬天,因為做了這件傻事,我的心裡終於有了一點溫暖。為了那31罐的空氣,我告訴自己,從這一天起,每天送一瓶給安,到了下個月的時間我就會忘記這個女人,就會習慣這個女人的不存在。

    那罐空氣終於惹出了事端,家裡知道我沒有留在巴黎,大哥給我發了郵件,給我下了最後的通牒,如果我在一個禮拜之內不回去讀書,就截去我所有的經濟來源。

    我沒有妥協,我學不會這種東西。

    一個人背著行囊回到原來的城市。在一間叫天使的小酒吧裡做服務員,什麼失去都沒有關係,不能連尊嚴都失去,我要學會自力更生。

    好像有點鬥氣的氣味,我要他們知道,我能自立,我不是他們身上的一條存生蟲。

    原來興趣也能成為一種生活的技能。

    我發覺我不僅有喝酒的天分,連調酒也很有天分,我跟著一個調酒的師傅做學徒,用我對一個女人懷念的心情與與生俱來的天分調出一杯杯色調閃爍的雞尾酒,竟然也能餬口。

    那些酒讓我找回了信心,他們一直不喜歡的東西,竟然成了我謀生的工具。好像有一點可笑。

    三個月後,林智終於在酒吧裡找到我,他一副痛心疾首的看著我,彷彿我是土地下的爛泥,扶不上牆。

    「你在這裡幹什麼?」林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冷若冰霜的問我,我看得出他在極力壓制著他的怒火。

    「我在掙錢。」我平靜的答他。我知道他始終會找到我的,這個城市並不大,只是比預期中要快了一些。

    「跟我回去。」他雙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眼裡冒著異常憤怒的光。

    「沒有必要,我過得很好。」我冷淡的對著他說。事實上,我過得真的不錯,比過去任何每一個時間都要好。

    「你的人生,就打算這樣子過嗎?」他絕望的問我。

    「我的人生,為什麼就不能這樣子過?」我反問。「難道我就應該像大哥一樣,在高等學府工商管理畢業,每天打著領帶,西裝畢直,出入在那些高尚的寫字樓?這才叫人生嗎?」

    林智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竟然有點沮喪和無奈。

    「林清,你聽我說,你應該過得更好。」硬的不受他突然來軟的,苦口婆心的企圖說服我。

    「我那裡不好?」我問。

    「你那裡好?」他反問。

    我左顧右盼的看著自己,說:「雖然我說不上過得好,也不算差。」

    「你是林氏集團的二公子,而不是一個小酒吧裡的待應生。」他輕蔑的說著,這種表情激怒了我。

    我問他:「你懂酒嗎?」我把手裡那杯剛剛調好叫「情人的眼淚」遞給他:「你說說這杯是什麼?」

    林智不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端起來品嚐了一口,說:「不就是一杯咖啡!」然後他又喝了一口,十分肯定它僅僅就是一杯咖啡。

    我終於笑了出來,大哥什麼都比我厲害,我終於贏了他這一回,我終於找到一塊能贏的領域。

    「這一杯叫做情人的眼淚,一杯加了眼淚的酒。知道他的由來嗎?」我自信的對著他說起那個浪漫淒美的故事。「在愛爾蘭,有了一個叫Wittier的調酒師,在一次酒後駕駛的時候失去了他漂亮的女朋友,他發誓不再接觸酒。後來,他在一間「藍調」的咖啡廳做一名普通的吧員,在這裡他遇到常常來喝咖啡的空姐,這讓他想起了死去的女友,她們擁有同樣專注和執著的神情。他的心在顫抖,他覺得他的整個思維會因空姐的到來而顯得活躍,他多麼期待有一天,空姐可能留意到他,哪怕給他一個眼神的交流也好。可是日復日,他總是只能無助的看著空姐離去的背影。直到有一天,他決定忘記過去,決定用他濃濃的酒香來呼喚空姐。他往咖啡裡加入威士忌酒。終於有一天,空姐終於要了一杯帶酒的咖啡,他流著眼淚為她煮咖啡,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到咖啡裡,這幸福的淚水,濃濃的咖啡和濃烈的酒香,淡淡的奶香,瀰漫著咖啡廳裡的每個角落,那就是「情人的眼淚」。

    「然後呢?」他繼續不解的看著我,不明我向他講這個故事的動機。

    「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這份工作,因為它帶給我感動。」我實話實說的對著林智說。

    我知道我並不能說服大哥。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的確過得很好。

    之後,安、爸爸、媽媽像走馬觀花般,一個接著一個來當說客,企圖說服我放棄這份職業,我問他們:「這很不光彩嗎?」

    答案都是一樣的。他們說,我應該過得更好。如何才是更好呢?我想要的,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擁有,我不想要的,隨手可得,人生為什麼要這麼折騰呢?

    事實上,我也不是特別喜歡調酒師這個身份,隱隱約約間我好像想向他們證明一些事情。或者是我本來就是一個任性的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或者我想用反其道而行之的行為,引起他們對我關注;或者我從來都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或者我表現得越是無所謂,事實恰恰相反我是有最有所謂的。

    我平和的表面下有一顆貪婪的心,無法填滿,我需要許多許多的愛。父親的愛,母親的愛,大哥的愛,安的愛,我一樣也得不到。

    這個世界沒有一樣東西是我能控制的,只有酒能被我輕易掌握,分寸由我拿捏,隨心所欲的操縱著,我為什麼不去愛它。

    失去了安,我曾經在無數個寂寞的夜裡,讓無數個陌生的女人睡在我的床上。那一張張面容畫得精緻濃艷的女人,只是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我的過客,我從未曾想過為誰停留。

    沒有愛的關係,就像寂寞的漩渦讓我沉淪。有些女人,不懂這個遊戲的規則,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哀求為她停留。只是曾經何時,我已經擁有了鐵石心腸,看著她們痛苦,我竟然有一絲了快感。

    我以為這就是我的人生,直到我遇到那個曾泡泡的女人。我們的相識完全因為是醜醜的關係,對了,醜醜就是我寶寶,曾泡泡喜歡叫它醜醜,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被她同化了,真的很好笑,我竟然被那種女人同化了。

    寶寶是安養了四年寵物的狗。她與大哥結婚的時候,正在煩惱著如何處理它。因為林智對動物的毛毛敏感,安愛寶寶可是更愛大哥。

    我自告奮勇的對著安說:「不如,把寶寶送給我吧,我一個人太寂寞。」

    「不會吧?你能照顧到它嗎?」安非常不確定的看著我。

    「拜託你,我真的剛好養一條狗。」我對著她撒了一個小謊。

    於是,林智和安結婚那天,林智得到了安,而我得到了安——養了四年的一條狗。得不到她,得到她身邊的一條狗也不錯吧。

    寶寶的到來,完全顛覆了我原來的生活。

    第一件事,我被原來的房東趕出來。因為我住的那個高尚小區,是不准養寵物的。

    我嘻皮笑臉向管理處求情:「寶寶不是普通的狗,是我的心愛女人的狗。」

    管理處的人看著我奇怪說:「那樣又怎麼樣?那也只是一條狗。沒有一條狗可以例外的。」

    我把我的儲蓄幾乎都貢獻出來,目的是就是寶寶找一個溫暖的家。

    一切彷彿是惡夢的開始。

    我委託中介公司幫我的物色的房東,竟然是一個長相抱歉,身材臃腫的老處女。其實只是幫寶寶找一個保姆而已,我倒是她不介意的長相,可問題是那個死女人竟然拿了我的全部身家之後拒絕履行義務。

    我以為是我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可見到這個叫曾泡泡的女人之後,我突然覺得原來還有一個人幫我墊底。

    比人幸福的感覺真好。

    難看,身材又差的女人我見識,可是長相難看,身材差,又糊塗的女人,我真的第一次見識到了。

    看到她的模樣,我就想笑。已經有多久,我沒有想笑的感覺了?我問自己,為什麼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給我帶了愉快的心情,一切彷彿都好像挺有意思。

    我以為像她那種身心都飢渴以久的老處女,一定會被我的美色所迷惑,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竟然把我當成了小偷,而且和我吵得驚天動地。

    枉我那麼自信,她是除了安之年,我拿她毫無辦法的女人。

    算了,好男不與女鬥,為了寶寶我竟然低聲下氣的求她本來就應該履行的工作,這個世道,到底怎麼了?我明明是她的老闆,卻要受她的氣。她神氣什麼啊?一無所有的女人,憑什麼能理直氣壯的拒絕我合理又合法的要求。

    看著她得意忘形的模樣,我真像狠狠的給她一把撐,可是打女人這種行為從來都不曾出現在我的字典。

    我是怎麼為了?我問自己?為什麼怎麼能如此輕意的被這個醜女人挑起我的情緒。至從安成了我的大嫂之後,我不是對什麼事情都無動於衷了嗎?為什麼她的一句「大叔」就把我全身的熱血都叫醒了?我竟然會跟一個認識不多的醜婦吵架,太不可思議。

    我跟自己解釋:「好吧,就當我對長相太醜的人看不過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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