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爾打了個嗝,這是引起別人注意的禮貌方式,可在運輸部維修大廳的一片嘈雜聲中,這根本不管用。
茲特似乎工作得更專心了,這位16號礦區的運輸總長對保安頭目沒有什麼好感。每次丟失了工具、找不到運輸車,或沒有了燃料——甚至損壞了什麼東西——都會引起保安部門的注意。
三架撞壞的飛機散落在地上等著重新裝配,其中一架的座位上濺滿了賽庫洛人綠色血液的斑點。屋頂的橫桿上吊著各種各樣的鑽機,大大小小的皮帶互相纏結在一起或互相排打著,一台台的機床則在那兒等待著切削。
特爾看著茲特在那兒拆高速噴氣發動機上微小的零件,對他那靈巧的爪子頗感驚訝。特爾希望能察覺出茲特爪子的細微的顫抖,要是這位運輸總長心懷鬼胎,那就好辦了。可是他的爪子並無任何要顫抖的表示。
茲特拆完了零件後,抬起頭來看著特爾,黃色的眼珠縮了回去:"怎麼啦?有什麼事嗎?"
特爾笨拙地向前移了一步,朝四周看了看,說:"你的那些維修人員都哪兒去了?"
"我們編制上共有15名機修工,上個月他們都被調去開車去了,這個,你我都知道。那麼,到這兒來有什麼事?"
作為保安總長,特爾從以往的經驗中已經學會了如何在說話時避免直來直去。如果他直接提出要一架人工操作偵察機,這位運輸總長便會要求他提供有關的緊急用車證明,而如果沒有證明,他就會說:"不行。"在這個乏味的星球上,保安方面從來就沒有過什麼緊急情況,星際礦業公司在這幾百年裡從來就沒有受到安全方面的威脅。這種局面太死氣沉沉了,而正因為這樣,所以沒人把保安總長放在眼裡。因此,得搞點兒鬼把戲,讓人們感覺到存在著某種威脅。
"我正在著手調查一起破壞運輸的陰謀。"特爾說,"最近這三周我一直在忙這件事。"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龐大的身體靠在一輛損壞了的飛機上。
"別朝上面靠,你會把機翼給弄壞的。"
特爾決定還是採取友好的戰略為上,於是便走到茲特邊上的一條長凳旁坐了下來。"請相信我,茲特,我有個可以為我們搞到些額外人員的主意。我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工作,這便是我為什麼需要一架偵察機的理由。"
茲特眨了眨眼睛,在另外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凳子在他上千磅的壓力之下無望地呻吟著。
"在這個星球上,"特爾自信地說,"過去曾有過一種有意識的物種。"
"什麼樣的物種?"茲特懷疑地問。
"人。"特爾說。
"你到底想要什麼?"茲特問。
"一架偵察機,用五六天。"
茲特站起來,從牆上取下一份運輸計劃表,仔細看起來。他聽到特爾高興得幾乎要嗚嗚叫起來。
"你看見這份計劃表了嗎?"茲特把它送到特爾鼻子底下,說道。
"看見了。"
"你看到分派給保安部的六架無人駕駛偵察機在什麼地方了吧?"
"當然。"
"你看到它們是到哪兒去轟炸了嗎?"茲特一張一張地翻著手中的表,"我猜已有幾世紀了。"
"我們必須使礦區星球處於監控之下。"特爾討好地說。
"這種監控是出於什麼目的?遠在你、我記事之前,所有的礦石就已經勘探得一清二楚。那兒除了哺乳動物,什麼也沒有,都是些呼吸空氣的有機體。"
"或許會有敵人著陸。"
"在這兒?"茲特冷笑了一聲。"公司在外層空間的探測飛船會在幾年前就發現試圖到這兒來的任何飛行物的。特爾,運輸部一年中得給這些飛機加燃料、保養和維修兩三次。你我都知道公司現在正厲行節約。還是實話對你說吧。"
特爾失望地等著他的下話。
"如果你能讓我們取消這些無人駕駛飛機的飛行計劃,我就可以提供一輛陸地三輪車供你在有限的時間內使用。"
特爾失聲尖叫起來。
茲特又修正了一下他的交易條件,"給你一輛陸地車供你使用。"
特爾走到那架座位上都是血斑的飛行器跟前,說,"不知這是不是由於維修和保養不當造成的。"
茲特站在那兒,沒有要讓步的意思。這架飛機之所以所以撞壞了,完全是因為飛行員值勤時貪吃造成的。
"一架無人駕駛飛機一個月巡視整個星球一次,"茲特說,"一輛陸地用車供你永遠使用。"
特爾走到茲特跟前說,"一架無人駕駛飛機一個月巡視整個星球一次,一輛全副武裝的陸地車供使用,而且在彈藥、燃料和供呼吸用的氣體方面還不能有什麼問題。"
茲特從抽屜裡取出登記表,把文件和文件夾放在特爾面前。
特爾簽字時,心想這位運輸總長真應該好好查一查。或許他會涉嫌礦石盜取之類的勾當。
茲特拿回文件,填好了使用彈藥、氣體和燃料的單子。兩人的交易便這樣做成了,只是誰也沒想到此舉竟改變了這個星球的未來,而且對星際礦業公司並沒有什麼好處。
當特爾去取他那輛馬克2號陸地車時,茲特心想這些行政官員為了去打獵所編造的謊言真是妙極了。他們都是些殺戳狂。什麼樣的天方夜譚呀!人的確是一種有意識的物種!他哈哈一笑,轉身幹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