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的圓桌上,已經坐滿了頭髮花白的年長者。
所謂的長老便是從琉堂家各個支房內選出的有名望的長輩,組成宗親長老團,幫助族長維持著家族內的活動秩序。
等候一旁的古田太郎年已古稀,但依然精神爍爍,朝琉堂詩音行過禮後,便安靜的垂手站立一旁。
待琉堂詩音入座後,會議正式開始。
特地在宴會開始前舉行此次會議,可見其重要性。按照傳統,一旦繼承人成年,便可以正式接任族長之位,而詩音今年恰恰剛好十八週歲。
「這樣太過分了吧!」黑澤秀突然大聲說道,「什麼重新選擇繼承人,詩音小姐難道犯了什麼過錯嗎?」
在黑澤秀的凌厲質問下,長老們的神情顯得有些微妙。
「你是什麼身份?輪到你來插嘴嗎?」
唯有坐在上手的一名老者板著臉孔道。
「失禮了。」黑澤秀隱忍的道歉,在座的都是琉堂家族的長輩,只是一名執事的確沒有資格評頭論足,「可是,,。」
「退下,秀。」
因為不甘而想據理力爭的黑澤秀,被詩音攔下。
「是的,小姐。」
「很抱歉,我的執事太唐突了。」
「哼,如果連自己的執事都管不好,那身為未來族長的你用什麼證明可以帶領琉堂家族屹立不倒?」
老者再次發話,語氣十分的尖銳。
琉堂詩音淡淡的打量了下對方,「是輝二爺爺吧,多年不見,真高興您的身體依然健康。」
琉堂輝二,是琉堂詩音的祖父琉堂曜的胞弟,同時是琉堂織香的祖父。在族內,除了族長外,屬琉堂輝二的輩分最高。尚未成為族長的琉堂詩音,謙遜的使用了尊稱。
「身體再怎麼健康,都是一把老骨頭咯,現在的年輕人,怎麼會把老人放在眼中的。」綿裡藏針的話語並沒有讓琉堂詩音失態,她依然保持著淑女的微笑。
「輝二爺爺是在怪秀嗎?」
「我與一個下人何必一般見識。」
琉堂詩音淡淡一笑,「可我倒不認為秀有說錯話呢。」
琉堂輝二原本放鬆的眼神一下子凌厲起來。
「作為執事,維護他的主人是他的操守職責,而他敢在眾位長輩面前維護我,我感到十分高興,也很慶幸秀是個忠於職守的人。」
「小姐~~。」黑澤秀心中驚訝,不敢相信,詩音小姐竟然在宗親長老面前維護自己。
琉堂詩音微笑著看了一眼黑澤秀,從容說道,「而且他所說的也正是我要問的,詩音自認並沒有犯過重大錯誤,而且根據琉堂家的規矩,詩音也完全符合繼承人的條件,那麼請問,為什麼諸位會有重新另選繼承人的想法呢?難道還有誰會比詩音的血統更純粹嗎?」
「說起血統,織香小姐也是直系子孫。」
「您的意思是說,織香比我更合適當族長嗎?」
突然插話的老者被琉堂詩音如此一問後,立刻縮了回去,無法回答的他眼神閃爍的看向琉堂輝二。
琉堂輝二輕輕用指骨敲打了一下桌面,拉回了尷尬的氣氛。
「在上任族長沒有簽署任何繼承人文件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尊重傳統,從優秀嫡系子孫中選出更為優秀的繼承人,但琉堂家族的歷史跟輝煌並不能只以血統來證明。」
冠冕堂皇的話語既是肯定了織香,同時又否定了詩音,果然是隻老狐狸。黑澤秀不免為琉堂詩音擔心起來。
琉堂輝二繼續說著,「雖然詩音是嫡系長房子孫,但本身存在的問題,讓諸位長老不由的擔心未來琉堂家族的前景。」
「哦?」詩音沉著的說,「是什麼樣的問題困擾著諸位?」
琉堂輝二瞇起了眼,雙手重新重疊在胸前,寬大的會議室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那麼,就由我來陳述長老們共同不安的問題吧。」
之前插話的老者作為代表打破了安靜,用幾聲輕咳來使自己更為鎮定,「眾所周知,在成為族長的同時,也必須要擔負起琉堂集團的重擔,詩音小姐在國外學習的並非是對企業有幫助的管理金融類專業,而是選擇了陶冶情操的藝術科目,這讓長老們有些不安。」
「而且,詩音小姐的母親改嫁的尉遲企業正是我琉堂家族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對於這樣的關係,詩音小姐在關係雙方的重大決策上能否不帶感情的冷靜決斷,也是長老們擔心的問題。」
聽完長老的陳述,一直安靜的琉堂詩音也不由的微微皺起眉頭。乍聽起來十分有理的依據,但並非是至關重要的決定性因素,以此為理由便做出重新挑選繼承人的重大舉措,實在猶如雞蛋裡挑骨頭般的勉強。
會議室再次陷入寂靜,琉堂輝二的臉上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
靜靜站立在琉堂詩音身邊的黑澤秀,因無法忍受這種待遇而抿起了嘴唇。服侍詩音長大的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小姐的辛苦,在其他人快樂的享受童年時,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小姐卻要背負沉重的未來責任,被迫接受著各種各樣的學習訓練。看著努力的小姐卻因為莫須有的問題而遭到不公平的否認,怒火在黑澤秀的胸口燃燒著,然而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不能再給詩音小姐添上無力約束下屬的過失了,』黑澤秀默默的在心中告誡著自己。
「那麼,,。」清脆的嗓音不帶波瀾的陡響起,在沉默的會議室裡格外的吸引注意力,「只要詩音能夠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就可以了吧?」
「誒?」沒料到詩音會這麼乾脆的反問,琉堂輝二輕輕發出驚訝聲。
「我擁有爺爺所有的產權跟股份,即使目前不是族長,也依然是『琉堂集團』的最大股東,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好好利用這點做出成績,讓各位長老放心。」琉堂詩音朝諸人微微一笑,「畢竟我是嫡系長房子孫,根據族規,我擁有第一繼承權,不是嗎?」
年紀僅十八歲的琉堂詩音,在宗親長老團的壓力下,依然能夠保持冷靜並不卑不亢的實行應對之策,讓諸人驚訝之餘面面相覷起來。
「我以為期三個月而條件而做出證明。如果各位長老們不反對的話,那麼會議就到此結束吧。」沉著的語調中透出不容拒絕的強勢感。
琉堂輝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了詩音片刻,之後便不發一言的率先走出了會議室,緊接著其餘的人也陸續的離開。
嚴峻的會議竟會就此結束,黑澤秀緊張的內心不由的鬆了口氣。
「幹的好,小姐。」
一直靜立一旁的古田太郎出聲讚道。
詩音朝他吐了吐舌頭,「古田爺爺,我可是緊張死了,又不好要你們幫忙。」
「很抱歉,身為小姐的執事,竟然沒有辦法幫忙,還因為我的魯莽差點連累小姐,我真的萬分羞愧。」黑澤秀面色微紅的說道。
「其實我很感激秀哦。」
「誒?」
「秀之所以失禮,完全是因為想維護我吧?」
雖說是為了維護小姐而魯莽的質問長老,可是身為執事卻讓主人面對那樣的尷尬場面,怎麼說都會覺得無能。黑澤秀沮喪的低下頭。
「秀。」詩音將雙手扶住對方的雙臂,「秀想維護我的心情並沒有過錯,而身為主人的我讓秀承受那種侮人的話語,才是我的過失。」
「不是那樣的,小姐,,唔,,。」
詩音輕點住他的唇,「身為主人有責任照顧衷心侍奉我的執事,如果詩音有足夠的力量,那就絕對不會有人小看秀。是詩音沒能盡到一個主人的義務。」
「小姐,,。」面對攬下所有責任的詩音,黑澤秀除了慚愧更多的是感動。
詩音輕聲笑道,「接下來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秀呢,秀會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當然,在下的一切都是小姐的,只要小姐需要,我會竭盡所能。」
黑澤秀揚起溫柔的笑容,優雅的施以最標準的紳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