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半生緣兩世情一線牽 正文 兩世重隔百年身 紅線初啼履人間
    在通往長白山的古道上,一匹紫騮馬負著一位少年踽踽獨行。日正當午,金陽高照。少年看看離呼嘯山莊不怎麼遠了,反倒情怯起來。也不急於趕路。決定打完中尖,再行上路。

    少年躍下馬背,牽了韁繩。在驛道旁找了個家門簾較為乾淨的鋪子進了去。只見店裡一幫人圍地一張桌上,將裡面圍了個水洩不通。也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少年沒有理睬,竟自尋了座頭坐下來。叫道:「小二?」一個夥計滿面堆笑地過來道:「客官,您要點什麼?」

    少年道:「一個干燒鯽魚,一個扒三白。」夥計唱了個諾,正要走。少年又道:「唉1夥計,慢點——」

    夥計回身道:「怎的,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嗎?」

    少年道:「沒什麼?我想問一下,發生了什麼樣事,怎麼他們都圍在那看。」

    夥計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有人從河邊發現你一個女屍。暫時寄放在這兒,他去報官了。」

    少年道:「噢,一具女屍有什麼好看的。你們了悄嫌穢氣嗎?」

    夥計忙道:「不,說是死了吧,還有口氣,要說還能活吧!我看也玄呼。您想,這麼冷的天,唉!紅顏薄命,可憐一張傾國傾城貌。這女子甭提有多水靈了。你看這麼人看她,就知道了。要是好好的時候,還不知要迷死多少人呢?」

    紅樹花微微一笑,心道:「誰能和我的茜妹相比呢?可惜伊人有嫁,已經一年多了。只怕早把我這個紅表哥給忘了。要不是姨丈五十大壽,我還真不知何時再見伊人面了。」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紅樹花。想到就要見到小茜,又是長吁短歎起來。又是興奮,又是落寞,又是萬念俱灰。

    正自想著,夥計已上了菜。紅樹花著了幾筷子。又呷了口酒。隨意地向裡桌瞥了一眼。只見眾人散了些。露出半截衣角來。裙褶過繡著一行上花,紅樹花的頭嗡的一下子大了。他認得分明是小茜的衣物。霍地站起身來到那張桌前,左右一扒拉,分開一條道來。只見裡面躺著一個少婦,可不是廡小茜是誰。原先一張艷若桃李的臉,已被凍得面無人色,更添冰肌玉骨。

    「表妹,小茜,你醒醒,我是紅表哥,你怎麼會成這個樣子。金谷園呢?這個小子,他答應我要好好照顧你的,怎麼會讓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饒不了他。」顫拌著伸手在小茜心口處探了一下,有點餘溫。心房還猶自未肯干休地一開一合。奮力地跳著。紅樹花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顆暖陽丹給她餵服了下去。抱起伊人道:「諸位請讓一讓我是姑娘的表兄,要帶她去看大夫。」

    眾人見是表兄妹倆,又事關人命,自動讓出一條道來。紅樹花抱著小茜出了店門,跨上馬,顧不得去呼嘯山莊。直向南嶽衡山而去。左手不斷地給小茜渡氣暖體。一隻手不敢離開小茜左右,生怕有什麼閃失,抱恨終生。食不安穩,夜不能寢。一直過了半個月有餘。

    這日,終於了到了衡山腳下。紅樹花鬆了一口氣,將廡小茜抱下馬來,只見紫騮馬一聲長嘯,倒僕在地上,竟是氣絕歸位了。這匹馬跟了紅樹花十多年了,本來感情很深。紅樹花心中一痛,但此時也顧不上心疼。逕自向山上奔去。只見衡山嶺秀林佳。紅樹花在西首中腰處一處藥院停了下來,以腳扣門。「來了」時間不大,一個童子打裡面走了出來,打開荊門,詫道:「紅叔叔,怎麼是你,這位姐姐怎麼了?」

    紅樹花急道:「沁園,我正是為了她來找你師父的。玉壺子呢?」

    梁沁園道:「師父去採藥去了。要很晚才能回來。」

    紅樹花道:「我等他回來。沁園,你給這位姑姑找個乾淨的房間住。」

    「好咧!」梁沁園應了一聲道:「我的房間挺乾淨的,就讓給她住吧!」

    紅樹花道:「小園,謝謝你,可是你睡呢?」

    梁沁園道:「我皮粗肉厚的,哪不能睡。我看柴房就蠻好的。」

    紅樹花道:「柴房怎麼能睡人呢?這樣吧!晚上你跟我睡。兩人說著話,就到了茅屋前,梁沁園領著兩人到了自己的屋裡。屋子裡僅一床一桌一椅,卻收拾得纖塵不染的。

    紅樹花將小茜置於榻上,道:「小園,你先去忙吧!」

    梁沁園「嗯!」了一聲走出房門。

    山光忽落,曉月待升時,一個青衣芒鞋雲襪的道士飄然而至。梁沁園打開荊門道:「師父,紅叔叔帶了一個病人來,那位姑姑長得好標緻,你相辦法救救她吧!」

    玉壺子笑道:「你紅叔叔來了嗎?這回你可高興了。唉!這小子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就會給我找活幹。」

    倏聽紅樹花在裡面叫道:「大哥,少開玩笑,快些進來吧!我都快急死了。」

    玉壺子大笑道:「賢弟好大的架子,還不快來迎接」

    紅樹花苦笑道:「我要能出來,還用你說,早把你揪進來了。」

    玉壺子蹙眉道:「這麼厲害嗎?」當下不敢怠慢,急步進了房裡。只見紅樹花握住小茜的柔夷,正在緩緩渡氣。玉壺子上前扒了一下小茜的眼皮道:「賢弟你也真是,怎麼把死人弄來了。」

    紅樹花霍地一下站起來,執著他的衣襟,狂吼道:「你胡說,你看看,她還有氣,怎麼會死呢?」

    玉壺子唬了一跳,道:「開個玩笑還不行嗎?」重新把脈,眉頭輕蹙。

    紅樹花道:「怎樣?」

    玉壺子道:「她的腦子已被嗆進的水凍壞,就算醒來,恐怕也會變成白癡。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幾乎冰透,胎死腹中。虧得有你的暖陽丹,和她平日功底好,否則是保不住了。」

    紅樹花驚道:「什麼?她有孩子了。」

    玉壺子詫道:「怎麼?你不知道?這孩子不是你的嗎?」

    紅樹花吱唔道:「不……是我的。求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們母子。」

    玉壺子道:「那怕她永遠醒不過來,變成白癡,也要救。」

    紅樹花毅然道:「對……不過,她真的會變成白癡嗎?」

    玉壺子道:「十有八九會這樣。她能不能醒來,也很難說。不過,只要照顧得,或許能復原也說不定。你們需要長久在這住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紅樹花苦笑道:「我也不曉得,除非她自己告訴我。」

    玉壺子道:「好吧!我這就開方子,三錢赤貞子,五錢胡索,一兩丹皮,一兩元參,兩錢蘇扶,四錢茅根,五錢兜鈴,待會兒叫園兒煎好了餵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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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來,廡小茜生下一女,紅樹花給她取名為紅線。廡小茜卻依然昏迷如植物人。

    線兒三歲時,玉壺子採到一株千年靈芝,又佐以各種草藥,熬成濃湯,對紅樹花喜道:「這回十有八九能醒了。」紅樹花十分欣喜,抱了紅線坐在在床上將藥一匙匙吃下去。恨不得立竿見影。馬上就能醒來。又懼怕她真的變成白癡。膽顫心驚地看玉壺子一匙匙餵她。

    紅線道:「爹!娘會變成白癡嗎?」

    紅樹花歎口氣道:「放心吧!孩子,我想,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你娘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終於,玉壺子道:「喂完了。」

    紅樹花好像經歷了一場大病初癒的樣子。有氣無力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玉壺子默然道:「三柱香以後,就差不多能醒了。」搬了把椅子,和紅樹花對坐著。

    梁沁園這時端了香茗進來,一人送一杯茶。紅線稚聲道:「沁園哥哥,我娘就快醒了,我就要有娘了。」

    梁沁園聞言,想起自己身世,心中一陳酸楚。澀然道:「是嗎?線兒,恭喜你了。」

    紅線豪無感覺,只是將小腦袋垂在紅樹花的頭上,恬恬地笑了。紅樹花雖然覺得他神態有些奇怪,但一顆心全放在廡小茜身上,心亂如麻,是以豪未在意。

    原來,梁沁園之線梁紅雲,其父沙一歐,本來是長安的一名小吏。安史之亂時,攜家逃離京城。路遇安祿山手下匪兵圍堵。為了逃命,沙一歐強迫梁紅雲委身賊兵,以換得安兵放行。其時,梁紅雲已身懷六甲。事後,沙一歐反嫌她骯髒。將其遺棄道中。梁紅雲心力交猝,本意一死,又不忍心孩子跟著去,只得含垢忍辱偷生。十月懷胎,產下一子,就是梁沁園。梁紅雲找到妹妹梁紅峭,妹夫喻亮,將孩子托付給他們以後,一夜,趁他們不備,投井自盡了。

    梁紅峭悲痛不已,幾年以後,也去世了。失去愛妻的喻亮這才將梁沁園交與好友玉壺子,發誓尋遍天涯海角,也要將沙一歐揪出來,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人。

    紅樹花呷了一口茶,入口沁香,神志一清,讚道:「好茶,玉壺子,你口福不淺。」

    玉壺子呵呵笑道:「這倒是,園兒的茶道功夫,可稱一絕。」

    紅樹花道:「園兒,你是怎麼泡的。可否教教我。」

    梁沁園淡淡道:「這個容易,只要謹記『采不時,造不精,雜以卉莽,飲之成疾,茶之累也』各地茶葉加工之法亦多有不同,以荊巴為善。荊巴間採葉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肓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赤色,搗入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姜,橘子楙之。其飲也醒酒,令人不泯。」

    紅樹花道:「嚇!一個茶道,竟有這麼繁複嗎。」

    紅線道:「爹!你不是說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嗎?你一定是不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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