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半生緣兩世情一線牽 正文 鳳尾香羅溥幾重 小樓昨夜又東風
    金谷園遁著一線黑影,追出莊外,一直到了荒郊野外,夜行人突然頓住步履,回首道:「好輕功。呼嘯山莊以前好像還沒有閣下這麼一位人物。想不到閣下竟為虎作倀,白瞎了一身好功夫。」

    金谷園微微一笑,道:「閣下夜闖山莊,擾人清夢,反倒理正聲高,不知是何道理。那家王法又規定可以騷擾民宅。」

    黑衣少年呸!了一聲,道:「他也配稱人。枉披了一張人皮。做的卻是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的事。一肚子壞水。」

    金谷園不禁怒道:「住口,你再出言不遜,休怪金某無禮,手不容情了。」

    黑衣少年傲然道:「來吧!本少爺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敢在有前顯聖。」一氅手中寶劍,橫劍在胸前,凝神以待。

    金谷園氣極反笑道:「金某也沒什麼本事。只不過廡莊主是在下泰山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子接招吧!」嗆啷一聲,拌出一條三節鐵棍。一勢泰山壓頂照頭轟去。

    黑衣人見是外門兵刃,心中一凜,情知使用外門兵刃的人,功力定然深厚。當下不敢怠慢,一勢力挽狂闌挺劍相架。兩人鬥在一起。只見飛楊跋扈,塵暗舊風月。長河驚落曉星沉。劍氣煜煜生輝。棍聲霍霍飛霹靂。二三十招過後,黑衣少年虎口震裂,力有末逮,只得避重就輕,與之遊鬥,苦苦支撐。

    金谷園十分欣賞他的倔勁。手下不禁鬆了一下。黑衣少年才得以喘息的機會。驀地,一聲清叱道:「小樓哥哥,別怕,我來了。」夜幕裡,又衝出一名黑衣少女。向金谷園使了一招圍魏救趙。刺向他的天突穴。金谷園聞聲閃開,迅比閃電。

    黑衣少年佇足怒道:「阿羅,誰讓你插手的。二打一,算什麼好漢。生死由命,寶貴在天。就算我死在他的棍下,也不許你插手。」

    少女鳳目盈淚道:「好!你記住,你還有大仇末報,不能死啊!」

    少年渾身一震,道:「我明白。」兩人又糾鬥在一起。這時,颼颼兩聲輕響,又一對青年落在場中。面貌相差無幾。竟是一對雙生兄弟。

    少女楊聲道:「明盔,亮甲,回來。」明盔,亮甲一呆,走過來道:「怎的。」

    少女輕歎道:「他要獨戰,我能耐何。」

    明盔變色道:「姑爺也真是的,哪裡像個成大事的人。他這不是自己的命嗎?」

    少女悠悠道:「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敢上前相幫,只怕他就要立刎當場。你們怎麼樣。邊一花和賀獨鶴呢?」

    亮甲道:「稟小姐,兩位護園使者見你們不歸,特來讓我拉接應。」

    少女點點頭,不再言語。全神貫注在場上。明盔越看越心驚。道:「想不到呼嘯山莊還有這等棘手人物。看樣子游刃有餘。沿末使盡全力。否則,姑爺危矣!」

    少女焦慮道:「不錯,這少年武功奇高,恐怕只有兩位聯手,才能克制他。」

    又纏鬥了半時,東方漸露魚肚白。金谷園漸漸不耐起來。心下忖道:「我只顧一味和他糾纏,體力不知消耗多少。敵人越來越來多。且莫輕敵,以免到時悔之晚矣!」心下拿定主意。展開八卦風雷棍,龍行雲虎行風。場中形勢遽變。少年一勢劍擊東風不成,反被對方雙節棍磕飛。金谷園用棍壓住他的脖子,使其不能動。

    少女驚呼道:「你要敢傷外子分毫,我就中踢平呼嘯山莊。」

    金谷園笑道:「你有這個本事嗎?」

    少女一字一頓道:「別人怕呼嘯山莊,寒園中人,怕過何人。」

    金谷園驚道:「就是天下第一園,高手如雲的寒園。」

    少女道:「不錯,我叫鳳香羅。我爹就是寒園之主鳳泰來。」

    被制少年道:「廢話少說。我冰簾洞主黃小樓認栽了。任憑你要殺要剮。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鳳香羅淒然道:「小樓哥」

    金谷園神情猝變,又驚又喜道:「你姓黃?」

    黃小樓道:"姓黃又怎的。」

    金谷園收回三節棍,負手踱立曉風中。這一下,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不明他本來控制場中形勢,何以如此。只見金谷園緩緩道:「碧湖出武林,仙舟出湧金,南國山河在,東風草木深。冷泉陽,興邙如夢,傷時折寸心。」

    黃小樓面上一喜,吟道:「絕頂攢雪劍,懸崖掛冰簾,倚樹哀猿弄雲尖。血華啼杜宇。陰洞吼飛鐮。比人心,山末險。」

    金谷園面色凝重,又呤道:「劍擊西風鬼嘯,琴彈夜月猿號。半醉淵明可人招,南來山隱隱。東去浪淘淘。浙江歸路杳。」

    黃小樓復道:「布認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宮家,一聲場惡夢。兄弟黃小樓是第代冰簾洞主。不知兄台可姓金。」

    金谷園微微一笑,道:「不錯,我正是昔年金待衛的後人,金谷園。這位該是弟妹了。兄弟好福氣,竟作了寒園的嬌客。」一襲話說得鳳香羅粉面倏紅。

    金谷園又道:「不知呼嘯山莊,何時得罪了兄弟,以至深夜生事。」

    黃小樓恨恨道:「我和那老賊有不共戴天之仇。金兄,你好糊塗。怎麼娶了那廝的女兒。」

    鳳香羅怕兩人再翻臉,道:「這事說來話長。金大哥無果無事,可否到我們下榻之處一敘。」

    金谷園道:「也好,我也想聽聽怎麼回事。這裡天寒地凍,不是講話之處。」

    一行五人出了野地,來到一處小店。其時,天未明,店未開,五人逾牆而入。直奔後院小宅。鳳香羅叩門道:「邊左使,賀右使。開開門,我們帶了一個朋友回來。」

    裡面一陣急蹙的步履聲。時間不大,裡面走出人來開門,道:「快進來。」五人魚貫而入。房中共有四人。一身精裝短打扮。鳳香羅道:「我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金谷園金大哥。」又對金谷園指著先前開門的漢子道:「他叫安浮綠。」又指著一漢子道:「他叫皮重影。輕功甚好。是一流護園待衛。」又指著另兩位身材適中,容貌端重,虎虎有神的中年人道:「這兩位就是護園左右二使。邊一花邊左使。賀獨鶴賀右使。在園中地位僅在我爹之下。連我都要聽他們的。」

    賀獨鶴笑道:「嚇!小姐開玩笑,我們怎麼敢管小姐。」

    鳳香羅道:"好!好!賀伯伯,不是指揮,是教誨."

    金谷園落座後,終於道:"想不到為了對付呼嘯山莊,寒園竟然出動了這麼高手.究竟所這何來.在下也沒聽過寒園和呼嘯山莊,有什麼過節.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黃小樓道:"問題就出在小弟身上."

    金谷園道:"這話從何而講."

    黃小樓道:"十四年前,也就是我爹——-第六代冰簾洞主黃舞天,和我娘仗劍行走江湖時,一次在洛水邊,結識了現在白道之首———呼嘯山莊莊主廡醉月.廡醉月曲意奉承.遨我爹及家.我爹引他為知幾.當時我娘已有身孕,廡醉月有一女,就是現在的嫂夫人.大約長三歲.我爹十分喜愛她.遂定下娃娃親,如果我是女孩,就同廡女拜為姐妹."

    金谷園心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卻沒聽岳父他們提過.如今郎有娶,妾有嫁,真是世事浮雲難自料。只是兩家關係這麼艱,怎麼會翻臉成仇呢?」

    只見黃小樓緩緩道:"十月後,娘生下我.過週歲時,兩家互交了聘禮.一日,家父與廡醉月暢飲.酒後失言,將冰簾洞藏有重寶的事說了出來.不料說者無心,聞者有意,竟引來殺身之禍."呷了口茶,又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狗賊宴請雙慈.在酒中暗下毒藥.使我爹斃於非命.我娘不喝酒,被他打了一記風雷掌,五臟俱碎,狗賊正待再補一掌,結果我母親之命.後院之中,忽然傳來狗賊之女的哭聲.狗賊心懸愛女,沒有及時處理我們母子.其實是廡府婢女柳珠兒知曉此事,憐我母子,故意開哭廡小姐.柳珠兒攜助我母子逃離山莊.家母殆於途中.狗賊四處緝拿我們,柳姨帶著我四處逃避.死生,晝夜一線耳.終於在泰山被狗賊爪牙發現.正待一髮之間.阿羅之父,寒園之主鳳舞天恰至,救下我們二人.岳父問明情由,憐我身世淒涼,將我們接到藏邊寒園.苦心調教我.又將阿羅許配與我.因寒園遺世獨立,園中又高手如雲.廡賊也不敢造次,輕掠虎鬚.我想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些年來,老賊存著這塊心病,一定寢食難安.我廢了無數功夫,才打聽到他搬到塞外.又建了呼嘯山莊.不外是為了冰簾洞的寶藏."

    金谷園道:"原來如此,很多以前我不明白的事,終於明白了.幸好那畫,一直貼身藏著.沒有叫他搜了去."

    黃小樓驚道:『有這等事,我爹的丹青引已落在了他的手上.再讓他拿了畫,寶藏就等於落入他手中了.『

    金谷園點頭道:"不錯,我原就奇怪,像他這麼有身份的人,怎麼會輕易把女兒嫁給我這樣一個流浪漢.黃賢弟,你到過冰簾洞嗎?"

    黃小樓苦笑道:"在下一無畫,二無真跡,空掛著個冰簾洞主的名號,這個冰簾,實不曾去過.金兄,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為善為惡,全在你一念之間耳!"

    金谷園心下頗感躊躇.煩躁不安.站了起來,輕移慢踱了幾跬步.終於道:"黃賢弟,我是金家後代,保護重寶,亦是我的職責.自是義不容辭.不過,黃廡兩家的恩怨,我望賢弟兄能看在我的溥面上,大事化小.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

    黃小樓默然良久,才慍道:"不是黃某心胸狹窄,實在是雙親死得太慘.我邊他們什麼樣都記不得,讓我忘掉這筆血債,當作什麼也沒發生,談何容易.這樣吧!構也不敢保證我一定會放過他們.只要他能將完壁歸趙,我會盡量從輕處理."

    金谷園知積怨已久,能夠這樣,已經是極其不易了.當下感激道:"多謝賢弟寬宥.金某一定想辦法讓完壁歸趙.三日後,金某在莊外護城河的白樺林裡,恭候各位.介時,一定讓諸位滿意.天都快亮了,內子還在等著在下.金某就此告辭了."眾英雄送他出了客棧.[bookid=169809,bookname=《雕飛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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