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藍回到家後,葉楓就一直在客廳等著她。他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申藍會對自己說些什麼。可能是他一直不敢觸及的真相,也可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管如何,他們今天都要敞開心境,給他們之間的關係與所發生的事情一個最終的結果。
「你等我一會!我重新換套衣服!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申藍站在客廳說。
葉楓沒有問去那,只是點點頭然後繼續等。
申藍進去沒過幾分鐘後便出來了,她換上了一件長款的風衣。葉楓有些詫異,這個城市的氣候根本就不適合穿這種春秋裝。但他仍然什麼也沒問。
申藍拉上車鑰匙說:「我們走吧!」
葉楓點頭跟著她出門了。他們來到車庫前,打開了車庫的門。
「今天,你開車吧!」申藍說。
「好!」葉楓伸手結果申藍遞給他的車鑰匙。
車子發動了,開出了車庫。葉楓問:「去哪?」
「去海邊!」
車開始載著他們駛向海邊了。
路上兩人一直沉默著,申藍表現的很平靜,她一直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葉楓也只顧盯著車前方。
海就近在眼前,申藍見到海岸邊的沙灘後,葉楓發現她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她情緒裡的激動與不安開始浮現了,但她仍然還是不說話。車馬上就要在前面通向沙灘的路口停下了,申藍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就在這時,葉楓踩了剎車,把車停下來。
對著突然的舉動,申藍有些意外的看著葉楓,「你怎麼停下了?」
葉楓直視著前方的下坡路口,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你……你到底怎麼啦?」申藍緩緩問道。
「要結束了是吧!」葉楓沒敢看她的眼睛,「你是要在我向你求婚的地方來結束我們之間的這段感情!是嗎?」
他猜出來了,申藍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算是默認的。
「為什麼?」葉楓終於把視線移到她的臉上問,「我們難道不能在回到從前了嗎?!」
「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回到從前嗎?」
「當然可以!我不會追究你的過去!我也不在乎你到底發生過什麼!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申藍看來一眼前方的大海,「隱藏不代表沒有,掩埋也不能表示沒有!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
「不!我們可以的!」葉楓依舊不放棄。
「放手吧!葉楓!」申藍平靜而坦然的說,「傷害已經造成了!不可能在挽回了!」
葉楓痛苦的看著申藍,「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申藍看著大海說:「我會告訴你為什麼的!開車吧!」
即使不想結束,也害怕那結果出現的那一刻,但葉楓卻不得不再次發動引擎。車緩緩的開過路口,轉彎,駛向沙灘。
車停下的時候,兩人都沒有直接的下車。他們彼此都明白這一刻已不再有了。沉默了幾分鐘後,申藍推開車門下車了。葉楓也跟著下車了。
海邊清爽的帶有海洋氣息的海風吹起申藍的黑色長髮,她脫下涼鞋,赤腳走在了沙灘上。葉楓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走了一段後,申藍回頭對葉楓開始說道:「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嗎?」
葉楓苦笑了一下,「當然!是在那間酒吧裡!」
申藍聽後笑了,「你記錯了!我們第一次相見是在這個海邊的!」
葉楓有些疑惑,「我記得很清楚!我們的確是在酒吧認識的!」他記得當時他的心情不太好,一個人在酒吧喝酒,也就是在那裡認識她。
「你的確記錯了!在酒吧之前,我們見過一面,就是在這個沙灘上相遇的!」
葉楓聽完認真的想了想,他幾乎完全沒有印象。
「你不記得很正常!」申藍說,「因為當時,你根本就沒見到我的樣子!」
「那,那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申藍轉過身指著不遠處的一片黑色礁石,「在那裡!在三年前!有一個小女孩在當時不慎落水了!你見到了,跳下去救她!可是,你的泳技有限,沒能救到她!
聽到申藍的敘述,葉楓這是才慢慢記起。在三年前,的確有個小女孩從礁石上滑落海中,他當時就在現場。當天跳下水中的時候,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落水的小女孩。就在他體力不支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竟然見到那個落水的小女孩就坐在礁石的上方,正在哭泣。他當時驚訝不已,一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是誰救了那個小女孩的。
「對!是這樣的!我當時沒有救到她!是別人救的她!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的確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好的泳技,在那麼段的時間裡不僅救了女孩的命,還讓自己消失的毫無蹤影。「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跟你提過嗎?」葉楓記得他自己好像沒跟申藍提過這件事。
「你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那你……難道當時是你救了那個小女孩?!」葉楓想到的只有這個唯一的可能了,在加上申藍潛水的技術很好。如果真是她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真的是你?所以說,你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我的!」
申藍點點頭。
「那為什麼從沒有聽你說過?而你現在又為什麼要提起?」
「這跟我想告訴你的事情有一點關係!」申藍說,「那個孩子就是『天使之家』孤兒院的孩子!
葉楓想起了,他為了對申藍驚喜而去來那家孤兒院,心裡一陣的懊悔。
「當時,剛剛認識你的時候,在你們這個世界我只知道那家孤兒院的名字!所以當你問起我從哪裡來的時候,我就把孤兒院的名字說出來了!」
「……我們的世界?」葉楓不明白,「什麼叫我們的世界?你難道……是從別的什麼地方來的嗎?」
聽到葉楓所疑惑的問題,申藍抬起手,指向大海的深處。葉楓抬眼望去,那裡除了海就是天,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是指歐洲嗎?
「你是從海洋的另一邊來的?」
申藍遙遙頭說:「不是大海的另一邊,而是大海的深處!」
「什麼意思?」葉楓自然不明白。
申藍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我跟你們是不一樣的!我的家——來自大海的最深處!那裡才是我出生的地方!」
葉楓不可難以置信的看著申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誤解了,於是又問了一遍,「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也不太容易接受!如果,我直接說我,不是人類!而是——海妖!你能接受嗎?」
這中說法,葉楓就更加不能接受了,他長得嘴巴,半天也沒說出話來,這怎麼能讓人接受呢?
「你開玩笑的吧?」葉楓終於說了一句話來。
「我從來都不喜歡開玩笑!這你應該是清楚的!」
申藍如此一說,葉楓只能揪住自己的頭髮開始努力讓自己弄清楚剛剛她所說的既不是玩笑也不是謊言。那既不是玩笑也不是謊言,偉易達哦可能就是真相了。這就是真相?真相就是這個?「怎麼可能?這……這個……」
「我說的都是真的!」
「怎麼可能?你……你……我不相信!……」葉楓使勁搖頭說。
「我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的!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申藍說完準備解開她風衣的腰帶,葉楓見狀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或者說他其實是相信了。他與申藍生活了三年,她種種的特別之處,此時想來,如果她是海妖,那一切怪異的地方就都可以解釋了。可是,他還是難以相信。
「你……你真的,是……是生活在海裡的美人魚?」葉楓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出口了。
申藍點點頭。
「那……這不是你的秘密嗎?你怎麼……怎麼可以告訴我?」
「因為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我所隱瞞你的所有東西都可以讓你知道了!」
到這一刻葉楓終於明白了,這就是申藍所不能說的秘密。如果秘密說出來了,那麼,葉楓很快就想到了最終的結果。「你要離開了?」
申藍看著葉楓,很不捨的說:「是的!我必須要離開了!」
葉楓終於還是知道了這最終的結果。他抓住她的肩膀說:「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只要不告訴我不就可以留下嗎?為什麼還要告訴我真相?」
申藍展開雙臂緊緊抱住了這個她最愛的男人,無法停住傷害他的男人。她聽著他的心跳聲與呼吸聲,是那樣的溫暖與熟悉。然而卻已漸漸失去了。「對不起!給你帶來那麼多的傷害!這都是我的錯!」
「不!你一點錯都沒有!是我……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非要知道真相,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要離開!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葉楓從帶有哽塞的聲音到開始痛哭。這個結果絕不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想像不到的。如果他早知是這樣,那他情願永遠都不要知道。可惜,時間是不能再重新來過了。
當申藍走進海水中脫掉她的外套後,她潔白的肌膚在海面上開始變得通透起來。當她慢慢潛入海底時,葉楓終於沒能忍住,他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海水中。
「藍兒!不要走!不要走!……」
葉楓一路向申藍狂奔而去,直到海水淹沒了他。當申藍感覺到他的危險後,隨即調轉方向快速的游到了他的身邊,然後托著他的身體把他帶到了淺灘旁的礁石上。葉楓趴在礁石上緊緊握住申藍的手,不願放開。
「我不想你走!你可以留下嗎?」
申藍浸在海水中,仰望著趴在礁石上癡癡不捨的看著自己的葉楓。此刻,她在他的面前,才是最真實的。
葉楓終於看清最真實的深藍了,她的美麗不是人類的詞彙足以形容的,她的皮膚在海水中通透的泛著淡淡的藍光,她海藻般的柔美長髮蓋滿她的上身,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深藍似海……
「藍兒!……」葉楓伸過手觸摸了她臉頰的皮膚。那觸感類似海水的柔滑,像是一旦觸碰就會消失的感覺。他以無話可說了,只能無聲的悲傷。
「見你如此傷心,我想,我是不是該把你對我記憶也帶走呢?!」深藍望著不停流淚的葉楓說。
「不!不!不要!」葉楓急急搖頭說,「那樣對我太殘忍了!我不要連你的記憶都失去了!那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傻瓜!你要留有對我的記憶生活下去才是對你最大的殘忍!」
「是嗎!那就當是對我的懲罰吧!懲罰我錯失了你!以後我會永遠記得你的!」葉楓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深藍的臉上,然後融進海水之中。
「記得我的好嗎?」
「嗯!我會記得你所以的好!永遠記得!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深藍笑了,笑著流下了一滴藍色的眼淚。葉楓伸手從她的臉頰將其抹去。
海妖幾乎是沒有眼淚的,而現在的深藍只應深刻的感受到葉楓對自己的感情!當淚水流過她的臉頰時,她驚異了,隨後又幸福的笑了。她想:這應該就是幸福的眼淚吧!值得了!她為葉楓所作的一切也都值得了。至少她也懂得了幸福的淚水是什麼了。
最後,深藍真的要離開時,葉楓從口袋裡拿出來他曾經向她求婚的戒指,深藍在離婚時還給他的戒指。
「我想把這個送給你!讓你帶著它離開!帶著我對你的愛一同離開!」
深藍伸手接下了,然後從頭上扯下幾根頭髮。她把長長的髮絲從戒指中間穿過,最後再掛在了脖子上。
戒指上鑽石在深藍的胸前閃耀著美麗的光芒。她雙手緊緊把鑽戒握在手心,然後伸長脖子把她美麗的濕唇印在了葉楓的嘴上。
這是離別之吻。
海浪擊打著岩石發出有節奏的樂曲,它譜寫的離別之歌為深藍奏起。深藍就在夕陽映照在整個海天相接之處時,乘著海浪,帶著葉楓送給她永恆的愛,隨著海風吹著的海洋氣息一同遠去了。她白色的尾鰭翻上海面時,預示著她將回到海底的最深處,再也不會回來。
波浪翻湧的海面終將連最後一絲泡沫也帶走了,只有葉楓還一直遙望著大海。那最遙遠,最深幽的地方也許就是深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