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夏家一家三口準時出現在律師行裡,夏寒山帶著自己的行李;楚蕾還帶上了所有的證明文件。他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但也知道,從此他們沒打算再見了。
楚蕾細細的看完了律師定立的協意書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推敲,多年的習慣,她不會對任何沒有確定的合同簽上自己的名字。現在也是,她不能讓想明白的夏寒山,還有反撲念蘋的機會。
一切都要扼殺在搖籃裡,好在她從小是讀繁體小說長大的,這點文件她還看得明白,但是,一些法律條文與大陸的還是有所不同,她把自己不確定的劃出來,一一讓律師解釋給她聽。
不過好在她可是來自二零一零,怎麼著也比七零年代的法律健全吧!這點東西還難不到她,所以問起來,她是很專業的。
「寒山,你沒說過你有個學法律的女兒。」而這些問題卻讓律師嚇了一跳,這也太專業了吧?
「對不起,我學哲學。」楚蕾彬彬有禮的糾正,低頭又看了一會,想了想,「我要加一條附帶條款,若發現夏寒山先生有隱匿資產,我母親有追究的權利。」
「初蕾……」律師是寒山的朋友,還是初蕾很小時見過,這些年大家都忙,也就疏遠了,沒想到此次一見,竟然是模範婚姻觸礁,而女兒要把老爸搶得不剩下一毛錢。
「如果我母親狀告夏先生通姦罪,夏先生不但會失去財產,還會失去名譽與自由吧?」楚蕾微微一笑,自信滿滿的看著律師。
律師怔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寒山。寒山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離婚,他當然也不會問,既然會能協商解決,他也就算了。沒想到寒山竟然傻到外遇,還讓太太、女兒抓住把柄!
楚蕾平日特喜歡看鳳凰時事新聞,最近特紅的話題就是台灣要不要取消通姦罪,說世界上只有五個國家(地區)還保留著這種法律,台灣更絕,提出一個新的提法,就是說,配偶要出來從事性工作,要得到配偶的同意。當時名嘴們在電視上說得笑得一抽一抽的,楚蕾當時也被逗得大笑不已,當時有位名嘴還在說,『那丈夫出去嫖妓,要不要太太同意?』
然後另一位名嘴說了一件這兩年很出名的八卦新聞,說有一位女藝人插足富豪家庭,那位太太一怒之下提起了告訴。兩人雙雙入獄,服刑三個月和四個月,那情婦還賠償原配八十萬現金。
要知道那可是二千年的台灣社會,更何況是七零年代的現在了。社會的主流道德感,一定比三、四十年後的更強,此時那位杜太太可是懷著身孕,想證明夏寒山通姦,實在太容易了。
寒山臉色慘白,他傷心的不是失去財產;也不是女兒要讓他一文不明;而是現在女兒只叫他夏先生,就好像面對著陌生人。初蕾可是他從小放在手心裡捧大的,曾經的初蕾還問過他看過張愛玲的《心經》沒有!初蕾從小可是跟自己一國的,什麼時候都會站在自己這邊的,從沒用這種陌生和鄙視的眼神看過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內心的惶恐一次次的敲擊著他的剛剛的決心。
律師默默的按照楚蕾的要求把協意改了,放到寒山和念蘋面前時,寒山看了很久。
「初蕾……」寒山的手哆嗦了一下。
「後悔了?」楚蕾冷笑的看著他,她知道他的想法,最好什麼都要,念蘋、杜太太、自己還有那個夏再雷,他什麼也不想失去。
寒山遲疑了一下,看看那個文件,再可憐巴巴的看著女兒。
「初蕾……」
「不簽也行,讓杜太太流產,你們分手。」楚蕾森冷看著他,但眼裡滿是鄙視,原來這就是他的愛情,當面臨失去一切時,他原來還是害怕。
「流產?」寒山嘴唇咬了又咬,低頭看著文件,他的再雷,還有雲裳那含淚的眸子!咬著牙,哆哆嗦嗦的簽上了名。
念蘋看他簽字,低頭飛快的把字簽了,慢慢的把文件推到律師的面前。剩下的事就是律師的事了,夏寒山提著自己的行李默默的離開,初蕾給了他一個不可能答應的條件,簽完字,看得很清楚,初蕾並不失望,她根本就沒時間注意自己,專心的在拿手上的文件,她看上去真的很不同了。在門口深深的看了女兒和前妻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了出去。
楚蕾沒有時間看他落莫的身影,她現在很忙!
「如果手續全部完成,您能幫忙把這裡所有的文件都改成我母親的名字嗎?」她還帶著夏家各式的契約。
這二十多年,夏寒山基本上除了會做醫生之外什麼也不會,錢也就全交給太太。而念蘋雖然只是家庭主婦,但也算持家有道。她出身世家,不太會做生意、投資什麼的,於是老老實實的有錢就買房、買地。這些年也沒怎麼用心的打理,只是任其發展,所以家裡有多少錢,其實倆口子都不太清楚。
她一直單純的以為,他們就只有一個女兒,要錢也沒什麼用,平安幸福即可。那些房產將來可以傳給初蕾的孩子們,而土地是想等寒山退休時,老兩口再到鄉下去,過點清閒的日子。
沒想到會落到今天這一步,她淡莫的看著女兒和律師討論財產,她有些理解不了,可是卻沒有離開,她知道,從此時起,女兒就是自己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