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彤慵懶地蜷在文翰的懷裡,輕輕觸摸著身上的傷痕,這些都是他在戰場上驕傲的印記,她心疼道:「我以為你是不會受傷的。」
文翰輕撫她的秀髮,「這世上哪會有不受傷的人呢。」
「咦,這一道傷痕,你還沒有跟我說過它的故事。」語彤道。
文翰常常會跟她講起在戰場上發生的一切,細細告訴她每一道傷痕的由來,和它所帶來的榮耀。唯獨沒有說過左肩上那道傷痕。
「你上次說了要告訴我的。」她撒嬌道。
文翰深情地看著她,「可以不說嗎?」
「唔,你現在拒絕我的事情可是越來越多了。」語彤失望地道。
「……好吧,我告訴你。這是我最痛的一道傷,它沒有給我帶來什麼榮耀,它只給我帶來最傷心的經歷。」
「那到底是什麼經歷嘛,你這樣的回答根本就不是回答。」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忽然道:「這是我自己刺傷的。」
「啊!」語彤瞪大了眼睛,心疼道:「你為什麼這麼傻呢?」
「因為那一次,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讓很多無辜的人為我而死了,當時我真的很傷心,所以,就狠狠給了自己一劍,讓這個傷口時時提醒我,再也不要犯錯。」
「噢……」語彤憐惜地勾著他的脖子,「不要再責怪自己了。都過去了,你能這樣去承擔和面對,實在令我傾佩。」
文翰百感交集地吻住她,兩人又纏綿了許久,才牽著手來到書房。文翰寫字,語彤便在一旁拿著紙張,折疊起來。
「你在折些什麼呢?」文翰寫好一篇明日要奏的貼子,邊看邊問道。
「應該是……一隻紙鶴吧。最近真的很奇怪,我覺得我好像,想起了很多東西。」
文翰驚得差點拿不住筆,沉不住氣道:「那你都想起什麼了?」
語彤搖頭,「不是很清晰的某件事,倒像是某種本能,比如會哼起一些歌曲,那旋律怪怪的;比如又會做一些奇怪的小手工,好像是從小就會的一樣。」她疊得飛快,片刻,一隻栩栩如生的紙鶴便在手中呈現出來。
文翰看得饒有興味,「你教我試試?」
語彤笑盈盈地道:「看你有沒有慧根了!」
采寧在門外稟報,語彤請的一位神醫到了。
「是什麼人?」文翰皺眉道,他從未見過語彤有單獨認識的人。
語彤的臉紅了紅,「是我請的大夫,給我看病的……」
「看什麼病?」文翰緊張的追問。
「就是……就是……為什麼沒有……那個了。」她難為情道,臉上紅暈愈發深了些。
文翰明白了她的心思,笑著輕輕擁住她道:「傻瓜,這些事急不來的。」
語彤嬌嗔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過去看看。」說罷紅著臉跑開了。
文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笑意慢慢凍結了起來。他叫來隨從。
「去查一下這位神醫的底細。」
顧謹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確實有一種非常獨到特別的氣質,她那種美不是攝人心魄的,卻是能慢慢滲入人心的韻味,說不出的雅致,說不出的飄逸。難怪少卿會視她如生命般眷戀不捨。幾句話交談下來,他更肯定了她就是那種讓人細細瞭解後便再也忘不了的女人。
「夫人,其實你只是身虛血虧,只要加以時日調理,得一男半女,應該不是難事。」
「是麼?可是我已精心調理數月了,為何還是沒有任何改觀?」
顧謹鋒又仔細為她施了針,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看她的臉色紅潤,氣色頗佳,按理說脈像應該是穩穩有序的,但他卻探到她的脈像混沌雜亂,似是心律不齊一樣。
「夫人,小人斗膽問一句,夫人從前是否患過大病?而且,至今也未痊癒,還落下些病根?」
語彤思忖片刻,也許自己的失憶還當真對它有影響也說不定,當下便簡單解釋道:「確有此事,我曾中過毒,解毒之後便有一段記憶到現在也沒有想起來。如果勉強回憶,便會頭痛欲裂,不知此事,是否也有關聯?」
顧謹鋒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看來便正是此因,八九不離十了。夫人,您的毒氣在肺臟中解散後,並未完全消除,而是上升浸入腦中,影響了記憶,而且,正所謂淤血不除,脈胳不清,這喜脈麼,自然也被阻滯住了。」
語彤聽得似懂非懂,反正只要是可以治好就行了。便道:「那到底能不能醫好?」
「能,當然能,不過小人還有一問。不知將軍以前有沒有想過給夫人清除腦中的淤毒?」其實他剛才就在想,這腦中餘毒未除的事情,許文翰不可能就這樣放之任之,語彤既然說影響了她的記憶,那麼看來許文翰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為她清除餘毒,以此來讓她死心塌地跟隨在他左右。
語彤想想道:「曾經有過,不過大夫說這餘毒不好清除,可能兩三月,最多一年半載,就會自己排清了。」
「那到現在夫人等了多久了?還有沒有看過大夫?」
「到現在也有大半年了,沒有再看過其他大夫。」
顧謹鋒點點頭,事情到現在基本上水落石出了,下一步只看這計劃該怎麼走,才能既讓語彤配合,又避過許文翰的火眼金睛。
當下便道:「小人已將全盤治療的方案想出,不過需要夫人的積極配合。」
「哦?如何配合?」
「其實想要讓喜脈暢通並不是太難,只需先清除腦中餘毒就行。但將軍一直都未向夫人提及醫治,看來將軍是另有安排,不知夫人是否可以自行作主?」
「我當然可以作主,這是我自己的病情。」語彤道。
「不過,若是將軍知道夫人擅自主張,恐怕……」顧謹鋒故意面露難色。
「先生不必惶恐,我自然會給將軍解釋,只說先生是為我疏通喜脈即可。」對於文翰遲遲未給她治療記憶之事,她並非沒有猜測,只不過想到若是他有苦衷,也不需勉強,不如自行解決。
「多謝夫人的信任,那小人就先為夫人治療腦中餘毒了,還望夫人也不要對他人提起,以免旁生枝節。」
語彤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本意也是如此。」
顧謹鋒由衷讚道:「夫人冰雪聰明,小人佩服之至。」
語彤笑笑,「那就請先生開藥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