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桃花逐水流 第三卷 六十一
    時間過得好快,又到了一年的中秋節,回想去年今日,眾人在這裡把酒言歡,該是何等的暢快,而今日,唯賢堂卻是風聲鶴戾,狼煙漸起。

    清妍把修改好的文章遞給少卿,又順手給他沏了一杯茶。少卿看著眼前這位傾城的女子,她的胸懷是何其的寬廣,為了民族的興亡,為了百姓的福祉,她總是這樣默默站在他的身邊,即使知道他已另有所愛,也為了這一正義之舉辛勞著,少卿很希望她可以答應雲浩的照顧,有個終身的依托,無奈她還是選擇了沉默的孤單。

    「清妍,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好的,你也不要太辛勞了,看皇帝都交給你些什麼事情,分明就是要你勞心勞力,把你累壞。」

    少卿正要回應,門外有人來傳,光祿卿許大人前來拜訪。

    是哪個許大人?光祿卿官居三品,來頭不小啊。

    清妍迴避,少卿與雲浩略整衣冠,出門迎接。

    只見許文翰嘴角揚起深深的笑意,正意味深長地站在前廳中央。

    「兩位侯爺,別來無恙啊。」

    少卿雲浩暗自心中一震,果然是善者不來,這許文翰怎地搖身一變,變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剎時間,身世的秘密,皇帝的監視,都有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許文翰道:「當日唯賢堂已深得皇上賞識,如今又多增添了一位侯爺,真是如虎添翼,為皇上分憂不少啊。」

    雲浩道:「不敢,許大人的功勞已是眾所周知,以後,還望許大人多多擔待。」

    文翰擺擺手,「都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下官有幸再與兩位共事,還要請兩位大人指教才是。好了,今日只是路過寶地,順道探訪故友,請兩位改日到府中一敘,再聊別後之情了。回府!」說罷也不再看兩人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一行人走後,少卿才冷笑道:「原來是他。」

    雲浩道:「昔日的孔武青年,今日的光祿卿侯,許文翰果然夠狠,你看他見到你時,眼睛眨也不眨,絲毫沒有了當日的暴戾之氣,看來他這一年的修為,又大有進步,現在他深藏不露,已不僅是當年的勇夫,我們可要萬般小心了。」

    少卿點點頭,「當日我們也太大意,說話於他毫不避忌,果然被他聽去了機密,以此為柄,換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功名利祿。」

    雲浩搖頭歎息,「勁敵已樹,就看以後他有些什麼招數了。」

    唯賢堂眾人齊齊走進廳堂,語彤面色蒼白,剛才的一幕,她已看到。

    「沒想到,許文翰竟是個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小人。」語彤痛心道。

    騰逸一拍桌子,「當日我帶領一干兄弟,從循州來到這裡,幾年來從未有過異心。可沒想到,也是我把許文翰帶到了這裡,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語彤道:「騰逸,你不用自責,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我的一念之差,確實有負於他。可沒想到,他竟然為了一己之私,為了報這一箭之仇,就置唯賢堂數十條性命於不顧,他真是沒有人性!」

    清妍道:「他很瞭解我們堂內的機構設置,連我們在其他州縣的分堂也知曉得一清二楚,確實令人頭疼,我看當下,只有先給其他分堂先傳個信,讓他們小心這個昔日的許文翰。」

    少卿點頭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語彤一言不發,緊咬著嘴唇。

    文翰正在書房凝視著牆上一幅字畫,這是唐朝沈佺期的驄馬詩:

    西北五花驄,來時道向東。四蹄碧玉片,雙眼黃金瞳。

    鞍上留明月,嘶間動朔風。借君馳沛艾,一戰取雲中。

    借君馳沛艾,一戰取雲中。想當年只恨自己無伯樂賞識,才會兜兜轉轉歷盡這諸多波折,如今,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戰取雲中了,想到這裡,他無不得意。只要再來這最後一擊,撥去皇帝的眼中釘,那麼他最後的功成名就,就指日可待了。

    侍婢進來傳報,有一位姑娘求見。

    一位姑娘?「是什麼人?」

    「回大人,她說,她姓上官。」

    文翰一愣,呵呵,來得好快。遂下令道,「讓她進來吧。」

    對於這一刻,他已經期待了很久。他太瞭解她了,以她的俠骨丹心,怎麼會不趕過來這裡,上演一齣好戲呢?他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好好招待她了。

    語彤走進內堂,卻空無一人,旁邊的奴婢道:「大人說了,姑娘是故友,勿需見外,只直接到書房即可,請姑娘隨我來吧。」

    語彤屏氣,「多謝。」

    走進書房,文翰正背向著她。語彤環視一周,這書房內的擺設繁麗精美,透著一派婉雅秀麗之相,牆邊掛著鎏金鳳燈,屏風案幾端莊典雅,皆是名貴傢俱。

    文翰聽得聲響,轉過身來。四目相接,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語彤,近來可好?」他語氣平和,絲毫波瀾不驚。

    語彤牽強起一個笑臉,「勞煩記掛,我還好。」

    「近來公務繁多,沒有空招待舊友,不知道你都有什麼事情,還請化繁就簡,我就快要去朝堂了。」他似笑非笑,一副嘲弄之色。

    語彤道:「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請放心。我來只是想知道,其實你最痛恨的人,只是我,為何還要讓唯賢堂的一干人都跟著受累?」

    「此言差矣。現在你的愛郎封了侯爺了,你以後會有更多的榮華富貴,你們唯賢堂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為何反說是受累呢。我看你們應該感謝我才是。」他大言不慚道。

    「只有我一人對不起你,你有仇有怨,衝著我來便是,不用在這裡假惺惺!」

    「我再假也沒有你假,你以為你是情聖,可以施捨幾分憐愛給我,之後卻又棄之如敝屣。說到偽善,你可是比我強多了。」

    語彤早知他會藉機報復,也不反駁,「當初我一念之差,才會鑄成大錯,還望你的怨恨,都可以讓我一人承擔,不要為難唯賢堂。」

    「哈哈!笑話,我哪裡為難唯賢堂了?上次我還專程去拜訪,足可見我這人有多念舊情。只不過有些人聒不知恥,我已經不想見你了,你偏偏還送上門來,自取其辱。你真是可笑之極!」

    語彤暗自凝心屏氣,面對他越來越刺耳惡毒的言語,她只有繼續忍下去。當下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抬頭看他一眼。

    片刻她道:「你說完了沒有?如果你沒有罵夠,我會一直站在這裡給你出氣,我不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念在唯賢堂無辜的眾人,放他們一馬。」

    「這個世上沒有無辜的人。」他冷冷道,「每一個人,都是咎由自取,如果他們識時務,大可以離開唯賢堂。我答應你,只要他們全都散去,我一定不會追究。」

    「你知道他們都跟著少卿多年了,你讓他們去哪裡?」

    不提這個名字還好,一提起少卿,文翰終於怒火中燒。「那麼就全部跟著劉少卿一起死吧!」他憤怒地大叫。「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不然,我一定立刻讓他死無全屍!」

    語彤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想到他的仇恨竟會如此之深,見他這樣狂躁,心知再逗留下去也無濟於事,惹惱了他更加麻煩,又何必再繼續讓他羞辱。當下欠了欠身道:「如此,恕我冒犯了。告辭。」

    文翰壓抑著的憤怒才剛剛被勾起,見語彤要走,幾乎要衝上前去,但終於還是生生地壓制住了,他不能再失態,這一年來,他強忍著內心巨大的痛楚,只想出人頭地,他的毅力已經不像當年那樣脆弱了,就算是見到了昔人的情敵,也可以言笑自如。只是為什麼,只要她一開口,他依然還是會狂躁,依然心中吃痛得緊。

    語彤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文翰重重地坐下來,臉色剎時變得蒼白。昔日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她的音容笑貌,就彷彿還在昨天,沒想到一轉眼,就已是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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