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桃花逐水流 第一卷 十一
    語彤沒想到辰妃竟會如此年輕,之前從未聽到皇帝來過聽濤閣,只當辰妃已經年老色衰,可這刻一看,卻只是二十七八年歲,正當嫵媚的日子。而且她氣度優雅,容顏清麗,用現代的話來說,當真是一副知性女子的模樣。語彤一下子對她頓生好感,隱隱感覺這件事並不會有想像的那樣糟糕。

    辰妃初見語彤,同樣感到莫名的欣賞,這個舉止坦然的小姑娘,雖然蓬頭垢面卻是一副傲然清高的神情,眼神裡透露出的,根本不是雜役房一般丫頭的漠然與呆板,而是一種洞悉一切、看透一切的冷峻。別說是機靈的可人在她面前只是顯得無知了,就算是宮中其他宮女嬪妃,也沒有她氣質裡顯露出來的聰慧與華麗。

    見辰妃打量自己半響,語彤默不作聲,不卑不亢,繼續待她慢慢觀察。

    片刻,辰妃問道:「你就是秀蓮?」

    語彤點點頭道:「是的,娘娘。」

    碧兒在一邊訓道:「好個沒教養的奴婢,也不懂得應一聲回娘娘。」

    語彤不語,辰妃並未責怪,輕輕一笑,拿起玉石小箭問道:「這物什,你從何處得來?」

    語彤道:「娘娘,這是我在您的宮外草叢拾到的。」

    辰妃又道:「是麼?你是何時拾到的?」

    語彤道:「前日拾到的,見可人喜歡,便隨手送與她了。」

    可人在一旁暗暗著急,剛才忘記打個招呼讓語彤說是五六日前拾到,這下可是前言不搭後語了。

    辰妃轉身看到可人的驚慌失措,心裡已然明白。對語彤道:「秀蓮,這玉石小箭原是本宮之物,如今既已輾轉復得,也不想追究了,不過本宮提醒你一句,以後這宮中拾到的東西,都須向主子問個明白,不可據為己有。」頓一頓,又道:「交好的姐妹感情再深,也不能隨便相助。行了,我知你是見可人喜歡才贈與,下次無論是相助,還是相贈,都自個兒揣摸清楚了再做,你可明白?」

    語彤聽這一番話,已是心如明鏡,暗自欣賞辰妃的為人,由衷道:「謝謝娘娘的教導,我一定謹記。」

    碧兒還想教訓,辰妃笑而止住她,又對語彤道:「丫頭,回去好好向姚大娘她們學學禮數。你可是生疏得很吶。碧兒,送你的兩位姐妹回去罷。」

    碧兒應諾,送語彤與可人出來,可人忍不住問道:「碧兒姐,那小箭是怎麼到了娘娘手裡的?」

    碧兒揶揄道:「承信郎忠心耿耿,見不相干的人給的東西是娘娘的,不敢留下,直接請還給娘娘了。」

    可人沒好氣道:「什麼不相干的人,許大哥與我是同鄉,我們之前已經說過幾次話了。他跟你才是不相干呢。」

    碧兒爭辯道:「承信郎每次來都只是給娘娘送信,與我才多熟識,哪有時間與你去攀什麼同鄉?」

    語彤止住兩人的爭風吃醋,道:「你們兩個就沒想過這件事情都是那個送信人引起的麼?好端端的幹什麼把可人說出來,他若是不敢要,還給可人便是,跑到娘娘那裡去邀什麼功?我看呀,最該死的就是這種人!」

    兩個丫頭一齊對語彤怒目而視,語彤嚇得伸伸舌頭,一路小跑回去了。

    許文翰回到住處,脫下靴子,滿腳的水泡已經痛到麻木。從太原來到這裡已經一年多了,他不在乎吃過多少苦,長過多少水泡,原本以為這些水泡該是在戰場上生出來的,可現在居然只是不斷的在皇宮跑腿,送信,還要不時受到**裡人的騷擾。

    也許上天是公平的,在給他一副絕世容顏的同時,也給了他淒涼的身世,他從不知道父母是誰,打小在乞丐群裡長大,七歲時被戲院老闆看中,非要讓他學唱戲,可他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混了三年逃出來,又不斷在北方遊蕩,看盡了人情冷暖,受夠了世態炎涼,一直到自己十八歲。

    原本與夥伴一起參軍,可在軍中夥伴偷了東西被打死,還連累了他被逐出了隊伍,繼續流浪。在軍中練就的一副鋼筋鐵骨,卻無用武之地,輾轉到了南漢,時運稍好,遇見吏部尚書可憐,才得以謀到這一份差事,聊以度日。

    許文翰每日都在嘲笑著自己,這光陰不知虛渡到何年,才能一展抱負。他常夢想著有朝一日當上運籌帷幄的將軍,當上馳騁沙場的先鋒,在戎馬生涯裡去揚眉吐氣,把這麼多年受到的冷眼、羞辱一掃而光。可是天意弄人,既無背景也無錢財的他,注定只能呆在這一小方天地裡,做著最卑微的差事。

    最可笑的還有這宮中的女人,幾乎沒有一人例外地為他所傾倒,可她們只是愛慕他的外表,這讓他感覺跟戲子沒有任何區別,小丑一般,在台上呀呀做唱,逗得看客開心了,多賞幾文。他許文翰只有大展鴻圖的雄心,才沒有這風花雪月的閒心。

    這一次收到可人的禮物,知是辰妃的,讓他感覺有些詫異,轉念一想也算是個機會。不管是不是辰妃賞給那個婢女的,先送還給辰妃,以此明志,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也明白自己的見識與品性,從而留給她們一些好的印像。

    為了可以實現理想的那一天,他不在乎會傷害多少人,因為,他所受過的傷害,已經比任何人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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