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很溫柔地撫摸著房裡的物什,讓人不禁想起少女的纖纖細指。可能太溫柔了吧,冷峻終於受不了,他睜開朦朧惺忪的雙眼,在房間裡習慣地匆匆掃了一眼,見旁邊的冷爽正睡得香甜,才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地爬起,揉著眼皮,趿著拖鞋地向門外走去。
來到樓下的客廳,透過玻璃窗見母親正忙著做早餐,便顧自地洗漱梳理了。再回到餐廳已見早餐擺脫上了桌。吃罷飯,向母親告別了一聲,向院中走去。
忽然,菜畦裡一片紅影,他停止了腳步。他疾步走了過去,蹲在那紅影處,原來是一隅朝天辣椒。只見有些早已渾身紅亮,有些微紫,有些還是嫩綠,煞是可愛,
只見:清風輕拂,綠枝縹葉微搖。撫人青絲梢,枝纏葉絞果靜笑。椒尖一點紅似火,意欲燒。嫩綠奼紫終緋喬,綠帳紅影不勝嬌。舉首向天,本正青源,敢把天地傲。默佇一隅羞笑,不知撩興多少文人風騷。
他笑著起身走向院外。
街上的行人不少,一陣晨風吹來,他忍不住大叫了聲:「好爽!」
行人有的駐足觀瞧,有的側首斜瞟,皆有幾絲詫異。
離高老頭兒的酒館還有點距離,就見他已站在路中央朝冷峻點頭微笑,那齊胸的捋得極順理的全白鬍鬚在風中飄擺著,使本就精神矍鑠的高老頭兒更增了幾份仙風道骨,他朗聲道:「飯菜早已準備好,腿短的只有流口水的份哦!」
被人說腿短是不好聽的,冷峻為了證明他的腿還算長,提氣縱躍,眨眼間已掠到高老頭兒身前,氣不喘臉不紅地說:「高老頭兒,今天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你這兒就餐?」
高老頭兒一副「其實這算不了什麼」的擺擺手,哈哈一笑說:「因為我是高老頭兒——高明的老頭兒。」
冷峻拍拍他肩膀說:「那就言歸正傳吧,高明的老頭兒。」
剛走進館內,小可憐的報怨聲已撲之而來:「冷大哥你可來了,我都餓死了,爺爺也不讓吃,說非要等你來才行。」
冷峻眼中帶笑地望了高老頭兒一眼說:「小可憐,你跟著高明的老頭兒才幾天說話也這麼高明了?高老真是教育有方啊。」
高老頭兒更加開心地說:「哪裡哪裡,過講過講。」
三人擺穩屁股後,高老頭兒先開了口:「冷峻,昨晚你是不是去了鍋蓋山?」
小可憐也說:「是呀,害得我跟爺爺找了那麼久也沒找著。」
「你們怎麼知道我去了鍋蓋山?」冷峻挑著眼皮問,他自認自己是沒向人任何講過,也沒任何人知道他行蹤的。
「你就說你到底去了沒?!」高老頭兒神情嚴肅。
冷峻詫異地望著高老頭兒,說:「去了。」
高老頭兒一捋鬍須說:「小可憐你夾些菜到外面吃去,我有些話要跟冷峻講。」
「我不能聽麼?」小可憐問。
「不是不能聽,是你聽著無益,有些事你聽到後對你是不相宜的,知道嗎?聽話,出去玩啊。」高老頭兒說:
小可憐只好夾些菜,端到門外吃去了。
見小可憐去後高老頭盯著冷峻的眼睛問:「你昨天是不是會過那個提著銅簫的小伙子,而且還跟他動手了?」
冷峻也盯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將眼光移開,淡淡地說:「輸了,輸得很慘,生平以來第一次輸得這樣徹底。」
「這次總該總結下教訓了吧!」高老頭兒語重心長地說:「我早就提醒你讓你不要去惹他你不信。你總認為你的身手足很了不起了是不?這次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冷峻猛灌一口,放下酒杯,不耐煩地說:「你不要再奚落我了行嗎?再說,我啥時候認為我功夫很了不起了?我只是見這人奇怪想瞧瞧。」
高老頭兒說:「唉,我說的話你總是聽不講,你見到且怪的人就纏著人家?你知道人家底細麼?萬一惹惱人家了怎麼辦?」
冷峻氣得只是喝酒吃菜,不理他了。
「還不服氣是吧?好,我告訴你一點這人的底細。「高老頭兒說。
原來這怪人古風已被公安通緝多年,江湖人稱「風影」。緣其人,行蹤飄忽,江湖很少有見過其真面目的,對其形象身手的描述也只是捕風捉影般模糊。
這人嫉惡如仇,且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對那些貪官奸商是見之必除。他做事的的程序是:若讓他得知那些貪官黑商的罪惡後,先是搜集罪犯的詳細資料寄往檢紀部門,並限制日期讓他們立案結案,倘若該司法部門沒按他要求期限之內將案了結,罪犯就會遭到暗殺。因此只要那些惡人聽到他的風聲都膽寒色變。
「這不就是大英雄所為嘛!」冷峻忍不住插話。「跟我想法完全一致,這些狗官奸商留著何用,不殺不足以清淨世界!」
「幼稚!愚蠢!」高老頭兒喝道,他突地氣得鬍子直顫,「想我高老頭也不是個好勇鬥狠的人,教出來的怎全是這麼些莽夫!」
冷峻一愣。
「這些被他殺的都是人不是畜牲!他們即使有很多骯髒勾當,也自有法律懲處,不然要法律何用?再說,這些人難道都罪該命絕嗎?你古風你冷峻有什麼資格去結果別人的性命?」
「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古風也是有原則的,他明明已經收集了那些罪犯的犯罪證據寄到政府部門了,他們卻遲遲不於處理,明擺著就是官官相護,官商勾結嘛。你還想指望他們自己人懲處自己人?哼。」冷峻不以為然。
高老頭兒差點沒氣暈過去,指著冷峻說:「你個小王八蛋,你是不是等翅膀再硬一點後也去學那古風啊?你說!」
冷峻從沒見過高老頭兒這麼生氣過,低頭道:「我也只是說說,你至於生這麼大氣嗎。「
「你倒是說清楚,以後你會不會那樣去做。」高老頭兒寒著臉說。
「要是會呢?」冷峻試探道。
「要是的話,我現在就打殘你!不然,早晚也是個禍害!」高老頭的神色不像是說著玩的。
冷峻一凜,全然不明白老頭兒的意思了,咕噥著「我怎麼就成了禍害了呢?」
「還嘴硬!你們這無視法律就是無法無天,不是禍害是什麼?!」高老頭兒喝道。
冷峻不敢再頂撞,低頭不語,同時心情很是沉重。
在武俠小說中,古風毫無疑問是個受人崇敬為民除害受人崇敬的的大俠。而現今呢?竟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了,在強大的令人窒息的輿論中,一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罷了。
有句古諺說:「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現在很是懷疑。
「你又在想什麼呢。」高老頭問,
冷峻一揚拳頭恨聲說:「我在想那些是非不分的老百姓,永遠只是被官府愚弄著,官府捏造什麼就相信什麼。」
「荒謬,老百姓怎就是非不分了?如今和平盛世,人人都希望依法治國,道德約人。你們那種以惡制惡的行為根本不合人心。與人心相悖者必遭天棄。」高老頭兒說,「注定走向消亡。」
「那……那……」冷峻「那」了半天也沒那出來。
他本來想說「那就任貪官奸商們逍遙嗎?」但同時,他又覺得自己話的幼稚。
「以惡懲惡惡難禁,以怨抱怨怨還生啊」高老頭兒意味深長地望著天花板說……
冷峻眼中充滿驚奇。這個高老頭兒,怎地一下變成了聖人似的?為什麼只到今天才發現呢?神秘的老頭兒!
見冷峻盯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高老頭乾咳兩聲說:「你想知道昨天那場慘烈的鬥爭情景嗎?」
「你很清楚嗎?」冷峻問。
「我一直都在注意著,包括你和古風的較量。」
冷峻更是詫異,他竟然不知道高老頭在旁邊。他想問點什麼,然高老頭兒已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