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昴,你看,這不就是『風颼颼,柳飄飄,榆錢鬥鬥,令人長憶……』」馬隆平脖子上掛著大大的照相機,一邊走一邊溫和的蘇昴說。
「我以為這是寫晚上的詞。」蘇昴面無表情的看了馬隆平一眼,無聊的拽著手邊的柳葉。
「哎呀,別這樣啊,出來玩就開心一點。」馬隆平衝著蘇昴笑出好看的酒窩,「我給你照張相吧?」
蘇昴卻沒看他,偏著頭皺眉頭,猶豫著要不要答應他。可還沒開口,馬隆平已經舉起了相機。蘇昴只好牽動嘴角,對著鏡頭僵硬的微笑。
綠色的小潭上跨著石橋,橋邊有彎彎的垂柳隨風飄動,不遠處是古樸的寺院,如畫的景色裡還站著個美人……此時不舉起相機照下來還要等什麼時候?馬隆平一邊調整焦距一邊想,只可惜美人對著鏡頭笑的過分生硬了。
果然還是不開心呢。
即使經過一路上的拉鋸戰,終於接受了「小昴」的稱呼,但是情緒還是高不起來。馬隆平慢慢的放下相機,沖蘇昴揮揮手,讓她注意到自己握成拳頭的手。
「看,爆炸了,Pang!」馬隆平舉起拳頭,盡可能的把手拉到身後,再猛的伸到前方把拳頭打開。嘴裡同時還模仿著爆炸的聲音。其實他臉上也沒閒著,當他的手放在身後時,他閉著眼睛把五官皺在一起,而拳頭打開五指張開之後,就睜開眼睛把嘴巴張的大大的,好像把臉都拉長了似的。
蘇昴看著馬隆平從擠成一團的包子臉變成長長的馬臉,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就笑的停不下來。馬隆平當然沒有錯過美人的笑臉,一看蘇昴笑了就立刻舉起相機,「卡嚓卡嚓」的猛按快門。
「好啦,好啦,別拍了。」蘇昴伸手擋住鏡頭,她知道自己笑的僵硬,所以一直都不喜歡照相。
「還要拍啊,咱們換個角度。」馬隆平笑著拒絕,換了個位置又舉起了相機。「等我數三下,一、二、三之後,咱們不喊茄子,也不喊cheese,咱們喊Pang。」
蘇昴噗嗤一聲又樂了,她才不要把嘴巴張那麼大呢,照出來會變成馬臉的。就這樣,馬隆平的相機裡就又多了幾張照片。蘇昴終於忍不住要看相片,雖然馬隆平拍著胸脯說自己拍照的技術比醫術還好,照的都很好看,她還是擔心自己的笑容。不過,看了照片之後,她就知道自己剛才多慮了。蘇昴摸著相機上屏幕,忽然想起自己放在錢包裡的照片。那是她幾年前拍的照片,雖然髮型衣服都土的要死,但也笑的無比燦爛。沒想到現在的自己也還有當年那種笑容呢。
蘇昴呆呆的盯著照片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有點抱歉自己走神了。可是她抬起頭才發現,盯著照片沉思的人不止她一個。馬隆平舉著相機,眼睛也一直盯著照片看。不過,看的好像不是她,而是石橋上的背影。難道拍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了嗎?蘇昴想起馬隆平是個超級迷信的人。不過,既然他不說,蘇昴也不打算問,她知道每個人都有不願分享的事情。
「這丫頭,居然跑到這裡來了。」馬隆平看著相機自言自語,嘴角慢慢的上揚,臉頰上的酒窩又浮了出來。
「多笑笑吧,我喜歡你的酒窩。」蘇昴看著馬隆平,忽然開口說。
蘇昴以前最討厭看見馬隆平的笑,笑的越是溫柔燦爛,她就越煩躁,所以總是沒辦法用平常的心態來對待他。她也知道這全是自己的錯,僅僅因為有些相似的笑容就被人討厭的馬隆平,其實很無辜。當她發現問題出在笑容上時,蘇昴就開始選擇無視馬隆平的笑臉。她想,只要不看見那笑容,就不會再想起那些不應該想的事情了。可是通過幾次電話之後,蘇昴就承認自己錯了,馬隆平是個好人。即使他的笑容一定也在掩飾著什麼,但他想隱藏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傷害別人的惡毒心思。
也許應該學著正視別人善意的笑臉吧,畢竟,不是每一個笑的真誠的人,都在背後藏了一把刀。至少,她相信馬隆平是那種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別人的笨蛋。當蘇昴終於鼓起勇氣去看他的笑臉時,才注意到,原來馬隆平笑的時候,臉上會漩出兩朵酒窩。那個人笑的時候,臉上也會露出酒窩,只是現在想來,那更像是一道傷痕或是一道皺褶。而馬隆平不單在同樣的地方有著同樣的酒窩,在嘴角旁還有一顆小小的酒窩。這樣一看,兩人的笑容就完全不同了。
多虧了那顆新發現的酒窩,蘇昴終於體會到了其他人口中「溫暖的笑容」是什麼感覺。
「啊?酒窩嗎?」馬隆平沒料到很少給他好臉色的蘇昴會誇他,手不自覺的就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有點害羞的笑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不過,小昴喜歡的話,以後我一定會多笑。」
「別光笑了,我好無聊,你叫我出來是要幹什麼啊?」蘇昴雖然一向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覺得好看就直接說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馬隆平一害羞,就讓她也有點不自在。只好趕快轉換成平常急躁的模式,讓兩人都自在些。
「看錦鯉啊。」因為和小信梧打賭所以必須帶你來,這種話馬隆平絕對不可能說出口。不過,蘇昴的問題也可以理解成,「為什麼要來紅蓮寺」,所以馬隆平覺得自己的回答也不算是答錯。
錦鯉有什麼可看的……蘇昴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想問的明明是為什麼要約她出來,誰知卻得到了這樣一個回答。好在馬隆平這人在她心裡自從水晶事件起,就被打上了「奇怪」的標籤。一個不能讓別人碰自己水晶的人,看著柳樹會開始念詩詞的人,在假日會約人出來看錦鯉,一點也不讓人吃驚。
「一定很無聊吧,不好意思。可是我平時總來這裡,也只熟悉這邊的環境……不過,其實喂餵他們,也挺有樂趣的。」馬隆平不知從哪裡掏出兩袋魚食,遞過一袋交到蘇昴手裡。
餵魚有必要到這裡來嗎?公司附近的鍾愉公園裡就有一池子金魚可以喂。雖然這裡的錦鯉是比鍾愉的金魚好看很多,但是特意坐車到這裡,果然只有「奇怪」的馬大夫才能做得出啊。蘇昴一邊想一邊打開袋子,抓了幾顆就要往池子裡扔。誰知馬隆平卻衝她搖了搖頭,讓她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