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管是什麼會議,大人物總是會姍姍來遲的緣故吧,原本定在兩點整的會晤,直到過了半個小時作為正主的總統先生才急匆匆的趕過來,而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郭守雲也想了很多。說實話,從明瞭自己險些被耍之後,他就沒希望今天下午的會面能夠達成任何協商成果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出強有力的反擊,讓克里姆林宮徹底認識到,來自美國人的壓力或許對別列佐夫斯基等人有效,但對郭氏集團來說,狗屁都不是。
現在迫切需要合作的是克里姆林宮,而不是自己,郭守雲手裡掌握著主動呢,他必須把這個主動有效的彰顯出來,不是為了趁人之危,更不是為了無聊的欺人快感,而是為了今後合作的順利展開。要想讓老鷹怪怪的替你抓兔子,你就非得先把它熬服了不行,這個規則放在任何地方都適用。
「大家也算是老朋友了,彼此都不用介紹了,」葉利欽今天顯然是喝了不少酒,他對伏特加的嗜好早就成為對手抨擊他的最有力武器,可他卻還是改不掉這個弱點。面色紅潤的坐在主座上,他很隨和的擺擺那只缺了一根手指頭的大手,目光在兩位巨頭的臉上掃了一圈,微笑道,「在入正題之前,我要首先為今天的失約道個歉,因為有要緊的政務牽絆,所以未能按時到場。不過現在看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想來在剛才這段時間裡,兩位同基辛格先生應該已經認識過了,呵呵,這能讓咱們接下來的商談省去不少麻煩。」
「是啊,保證能省去不少麻煩,至少我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郭守雲臉上的表情除了微笑之外看不出任何東西,但在心裡,他卻冷嘲道。
心裡這麼冷笑一聲,郭守雲裝作不經意的朝對面看了一眼。只見在那裡,精明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同樣也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半瞇著眼睛,依靠在椅子背上,那表情、那神態,儼然就像一個偷懶的書記員
「郭守雲先生,」大概是不希望今天的會議有更多人知情,老葉頭在正式發言之前,先打發走了會議室裡全部無關的人。甚至連基辛格那位隨行翻譯也沒有留下,當偌大的會議室僅僅剩下四個人的時候,他才對始終一臉笑意地郭守雲說道,「過去與你,與貴集團之間的恩恩怨怨,今天已經再沒有提起的必要了,我相信值得尊敬的維克托.伊萬諾維奇先生應該與你有過某種程度上的溝通了,時下的局勢對咱們來說都是危險的。哈斯布拉托夫他瘋了,他要給布爾什維克黨的**回潮創造機會。一力摧毀聯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民主成果。且不說那對莫斯科來說意味著什麼,也不談它可能帶來地危害有多大。單就個人利益來講,**的回歸,恐怕也不是你與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所希望看到的。因為那會直接盤剝掉你們全部的生存空間。從這個角度來看。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同舟共濟、共度難關的時候了,摒棄前嫌,精誠合作才是你們與克里姆林宮共同的出路。」
「總統先生說的是,」郭守雲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他看出來了,今天克里姆林宮是想把這場會面協商弄成「暗室磋商」,既然是「暗室」,那將來無論出了什麼狀況,座上的兩頭老狐狸都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畢竟法不傳「五耳」地事情。除了涉利四方之外。誰都不可能知情,即便官司打個頭破血流。也還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
不過話雖如此,郭守雲對這種協商形式也並不牴觸,相反,他還更喜歡目前這種狀況,畢竟老狐狸不用負責地事,小狐狸同樣也不用負責,大家也不用管什麼總統、國務卿之類的身份了,敞開心思暢所欲言吧,反正等會門一開,誰都可以把剛才說過的話推個乾乾淨淨
如果放在原來,郭守雲或許還會擔心克里姆林宮在會議室裡安裝竊聽器之類地東西,不過在接觸了大量政治問題之後,他再不會有這方面地擔心了,竊聽、偷拍這種卑鄙的伎倆,除非老葉頭不想做總統了,否則他是絕對不會用的。
「嗯,上午辦公廳應該向你提送過一分協商的內容框架副本,」對兩位巨頭的冷淡反應,葉利欽沒有任何不快的表示,他看著郭守雲,繼續說道,「你的意思如何?有問題嗎?」
「沒有,」郭守雲還是那麼的惜字如金,臉上的笑意也仍舊是那麼地單純。
「那就好,」微微點頭,大總統先生說道,「其實那份東西並不是出自我地意思,就我本人觀點來講,我對這種近乎官僚的做法是持反對態度地。不過你們也知道,聯邦的民主化進程才剛剛開始,前蘇聯時期的各種陋習還無法在短期內徹底清掃乾淨,在很多情況下,我們為了團結更多的力量,就不得不在一些問題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徵求彼此各方的妥協。」
「能夠理解。」郭守雲的答覆更加簡單了,他甚至連最基本的介、代詞都省略了,就那麼兩個乾硬的俄文單詞從齒間蹦了出來。
說真的,在這種場合下,使用這種極其不正規的省略句,本身就是對對話方的不尊重,更何況這個對話方還是堂堂一任聯邦總統。不過現在郭守雲有他自己的想法,對一個不給自己必要尊重的人,他即便是再尊重對方,甚至給對方立上長生牌位,人家也不會領情的,因此,與其用熱臉去貼那張冷屁股,還不如給他換上一把雪亮的鋼針,爭取一下就把他扎疼了,扎出了血,看他下回還敢不敢用屁股出來見人。
再者,現在是「暗室協商」,這裡面講究的不是身份而是實力,總統?沒有真本事,天王老子到這屋裡也得變二百五,沒看見霍多爾科夫斯基那都閉目假寐了嘛。
「既然郭先生能夠理解,那就再好不過了,」面對兩個年輕人表露無遺的無禮,葉老頭表現出了很高深的涵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笑道,「那咱們來談今天的正題。」
嘴裡這麼說著,老頭欠起身子,將放在面前的幾份文件推到郭守雲的手邊,說道:「這是之前我與維克托先生初步協商之後搞出來的草案,你可以同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看一下,按照我手中目前能夠直接作出決定的權力來看,這已經是我所能付出的最大代價了。」
郭守雲也不說話,他將對方推過來的六份文件先草草翻看了一遍,發現上下三份都是重複的,便歸攏了一下,將下面三份重複的文本推到對面的霍多爾科夫斯基面前。
「在掀開這些東西之前,我很想知道總統閣下具體希望從我們身上得到些什麼,」三份文件打著旋轉到霍多爾科夫斯基的面前,被他一巴掌按住。這傢伙沒有搶著去翻看內容,反而不緊不慢的問道。
「很簡單,」葉老頭也不含糊,他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意思,開門見山的說道,「第一,資金,第二,軍權,第三,輿論,這三點我希望二位能夠在今後一段時間內,給予克里姆林宮最大程度上的支持。」
「這種說法過於籠統,」郭守雲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們希望聽到更細化的說明,比如說:資金需要多少,打算用在哪些方面,我們能不能介入監控,軍權你要怎麼用,遠東軍區也好、太平洋艦隊也罷,北海聯合艦隊也算在一起,你打算怎麼獲得他們的支持,獲得哪方面的支持,輿論如何引導,引導什麼樣的內容,打算實現什麼樣的目的,等等等等,這些東西我們都必須清楚。」
這些問題顯然也是霍多爾科夫斯基想要提出來的,不過被郭守雲搶了先,因此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垂下頭,將目光盯在了幾份文件上。
「資金的所需數額很大,這一點我在給你們的文件裡也提到了,」葉老頭終於皺起了眉頭,他隱約感覺到今天的談判不會那麼順利,列寧格勒也好,美國人也罷,對這兩位巨頭的能夠造成的壓力明顯有限。他們不去看文件而首先詢問克里姆林宮的要求,這便是一個很明顯的表現。與一直沉默不語的基辛格交換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色,葉老頭說道:「此前,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針對明年的貸款發放問題向我們提出了要求,他們的提議是,在明年第一個季度來臨之前,我們必須將國家財政赤字控制在百分之五的比例之下。面對這一要求,我們的困難顯然很大,尤其是在央行主導權被代表會議控制之後,要實現這一目標可能性就更加渺茫了。而經過華盛頓經濟專家顧問組的核算,如果蓋達爾他們想把財政預算控制在目標之內,那我們至少還需要將近一百四十億美元的政府貸款。」
「一百四十億?」郭守雲心裡「咯登」一跳,他倒不是覺得這些錢太多了,更不是擔心他與霍多爾科夫斯基、維諾格拉多夫三家出不起這些錢,他考慮的是,克里姆林宮一次性借貸這麼多錢,拿什麼條件出來交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