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郭守雲所猜測的那樣,隨著幾位巨頭安排的新聞播報播出,他們的對手也很快有了動作,美國幾家財經類的媒體很快發佈了金融專家的點評,他們認為今日匯市英鎊匯率的提升已經接近一點七個百分點,這與英格蘭銀行剛剛採取的兩項雷厲風行的舉措有直接關聯,當然,更直接的關係,來自於大莊家入場所產生的拉動效應。由此,這些專家提出所謂的預測,即隨著英鎊匯率的提升,近期入海的莊家可能會有大規模的舉動,那話中所隱含的意思,就是英鎊的增值將帶有持續的穩定性,想搭順風車入場的人,抓緊時間入場吧。
雙方的宣傳誘導攻勢,迅速引來了大批跟風的散戶,人有一個天性,那就是在真正遭遇到失敗之前,全都認為自己是天才,即便是對金融投機一無所知的人,在初入行的時候,都會很自信的認為幸運之神就在自己頭上懸著,也就是憑著這份近乎愚昧的自信,他們失去了冷靜,把自己那點可能是借貸來的資金,一股腦的扔進了莊家設下的圈套裡。
伴隨著游資方、俄羅斯六巨頭、英國人這三方莊家的開打,數百近千億的資金滾進了國際貨幣交易市場,英鎊匯率跌跌漲漲的,就那麼搖搖晃晃的一路往上爬,短短幾個小時,便提升了兩個百分點。而直到這個時候,除了英國人之外。六巨頭與游資方還沒有真正地大打出手呢。
「同學們,你們何其榮幸,可以親眼目睹這一場規模空前的貨幣戰爭,不管這一場戰爭解決如何,我相信你們今後的教科書,將會多上那麼一份堪稱經典的學習範例」在渥太華大學金融進修夜校的大階梯教室裡,身材高碩的斯賓塞教授看上去有些激動,今晚剛剛開課。他便將一大漲匯率走勢圖放到了投影機的放射板上。作為渥太華大學內最有權威的金融學教授,這個已經白髮蒼蒼地老頭卻始終關注著最近一段時間內的國際貨幣成交數據,而今天,他終於等到了自己一直想看到場面——大規模貨幣狙擊防禦戰的上演。他現在已經有了打算,等到這次貨幣戰爭結束之後,自己一定要以此為題,搞一個專門的學術研究課題,畢竟這是前所未有的一次大規模金融作戰,僅僅一天。便有數百億游資進入匯市翻炒,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太令人激動了。
郭東婷是在月前報名參加這個夜校班的,加拿大的自修教育很貼近實際,他們的課堂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地條文、定義,與此想法,大都是對一些實例的講解分析。而類似這樣的教學氣氛,郭東婷有些喜歡,因此在這一段時間裡,她參加這個夜校的學習時間也比較多。
自從國際游資開始操縱國際貨幣市場,並對英鎊展開小規模狙擊那一天開始,班內主講的斯賓塞教授便取消了原來所安排的課程內容,轉而集中精力分析當下地匯市走向。在郭東婷看來,這個白髮蒼蒼的老教授顯然很有些本事,他對英鎊走勢的分析以及對匯市狀況的透析都很精準。就拿今晚來說,他通過最新的匯市信息分析出了一點。那就是除了此前做空英鎊的那一方莊家之外,匯市內又有另一方旨在做多英鎊的勢力入場了。空方與多方在今天有了初步接觸,看得出來。他們都很謹慎,彼此似乎都對對手有那麼幾分忌憚。也正因為他們之間的這份忌憚,才給英國人贏得了寶貴的反撲時間,英鎊匯率的持續反彈,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不過現在要說英國人佔到了便宜顯然為時過早,隨著時間地推移,三方的焦灼戰將從倫敦匯市轉移到紐約匯市,而在紐約匯市上。第一天的最後一戰才會全面開啟。按照斯賓塞教授地推測。空方持續幾個小時的沉默,應該是在積蓄沉重一擊的能量。等到戰場轉移之後,他們肯定會發動猛烈的攻勢,一具奪回此前失去的陣地,在紐約匯市當天收盤之際,將英鎊匯率重新打壓下去,從而鎖定第一天的勝局。而對於多方來說,英國人固然要頂住最後一刻的壓力,將他們的本國貨幣匯率穩定在一個可以接受地水平線上,為第二天地開局打下良好基礎。要說現在最難以猜測的一點,應該就是在東京匯市上以拋售法郎地方式入場,繼而又在倫敦匯市驚鴻一現的神秘第三方了。這一方顯然是「大莊」,他們今天小打小鬧的兩次出手,等於是從匯市上捲走了近五千的差價利潤,不過既然是大莊,自然不可能滿足於區區幾千萬的暫時性贏利,他們肯定還有後手。
在斯賓塞教授的口中,這些進入匯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全都是真正的金融精英,他們除了要有過硬的金融知識之外,還要有過人的智謀以及極其冷靜的心態,總而言之一句話,這些人隨便找出一個來,都能在某所高校裡充任高級教授。
聽著斯賓塞教授對兩大莊家的恭維,郭東婷心裡的那股自豪勁簡直沒法形容,與在場的這些學生、教授以及絕大部分身陷匯市的人不同,作為郭守雲的妹妹,她對這次金融狙擊戰役的內幕可謂是瞭解甚多,她甚至知道下一步匯市內那個最神秘的大莊家要做些什麼。
就在今晚這堂課開課之前,東婷剛剛與身在遠東的大哥聯繫過一次,她說要進匯市玩一圈,看看自己的手氣如何,而郭守雲告訴她的結果是,現在暫時不要動,再等幾小時,因為到那時候,遠東會有大筆資金入市,打低法郎匯率。不過法郎的低迷可能維繫不了二十四個小時,因為隨著遠東的出手,游資方會立刻採取做多的策略,同時呢,法國人那邊也會出面護盤。基於這一點,郭守雲告訴妹妹,要入場可以,但是只能做短線,最好是第二天一開盤就把前一天買進的單子賣出去,直接套現離場。如果手頭資金充裕的話,那也可以採取兩面作戰的策略,在英鎊的做空上也投一部分資金,不過和法郎投機一樣,這一筆資金也要做短線,拋出時間可以定在後天開盤之後。
這段日子東婷可是惡補了不少金融知識,因此她現在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大哥的打算,毫無疑問,遠東那邊並沒有打算在這兩天傾全力入場,他們在耗,一方面耗英國人的錢,一方面也耗游資方的有生力量。至於說遠東那邊真正傾全力入場的時間,應該是定在了後天,那才是決戰的真正開始。
現如今的東婷總算是知道什麼叫「跟莊」了,她感覺自己真才算是真正的跟莊呢,瞅瞅吧,就在教授都摸不清匯市莊家意圖的時候,自己卻已經瞭解了今後幾天匯市大盤的基本走向,這賺錢真容易啊。
「嗨,東婷,你在想什麼?」就在東婷一腦門子遐思的時候,她身邊一個同樣黑髮黃皮膚、身材小巧的小姑娘湊過來,用很蹩腳的漢語問道。
「哦,沒什麼,」東婷回過神來,看了對方一眼,笑道,「我在想等下課以後,是不是應該也像教授所說的那樣,趁著這個機會下海賺它一票,嘻嘻,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沒有真正的實踐,這些理論上的東西掌握再多也沒用。」
「那你的動作可是落後了,」小姑娘的口氣聽上去有些自得,她用胳膊肘在東婷的小臂上撞了撞,說道,「我今天下午就已經進場了,買進了二十萬的英鎊,聽我父親說,現在吃進英鎊肯定虧不了。」
東婷聞言笑了笑,沒有接口。這個小姑娘是她在學習班裡結識的,她名叫籐田優子,是來自大阪的一個日本姑娘,因為兩人性格都很開朗的緣故,因此接觸時間不長便成了朋友。在海外待了這麼長時間,東婷本身也有了自己的家國思想,在她看來,這個優子顯然是個很不錯的日本人,也許是因為她出自日本左翼政治世家的緣故,在對待一些歷史性的問題上,小姑娘有著與日本主流不太相同的看法。
「那看起來咱們就算是同一陣營的人了,」東婷瞅了一眼正在講台上收拾教案的斯賓塞教授,而後一邊收斂自己的物品,一邊說道,「因為我這兩天也打算買進英鎊,嗯,不過我有預感,今後幾天內的英鎊匯率還會重新跌下去,要是做長線的話,我會等到明後天再出手。」
「還會跌下去?這不太可能吧?」籐田顯然對東婷的說法不太相信,她搖頭說道,「我父親說」
「好啦,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兒,祝您們今晚能過的愉快。」就在這時候,講台上的斯賓塞教授敲敲麥克風,宣佈當晚的課業結束。
「相信我吧,這方面我有第一手的內幕消息,」拿起自己的挎包,東婷湊到優子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而後就那麼一擰身,快步走出教室。
「喂,山浦君嗎?」目送東婷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外,一臉清純、楚楚動人的籐田優子沉默片刻,伸手從自己的挎包裡取出一部移動電話,隨手撥通了一個號碼之後,沉聲說道,「請通知我父親,他的猜測完全正確,增持英鎊是最保險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