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臉疑惑的霍多爾科夫斯基,郭守雲微微一笑,扭頭朝緊跟身後的司機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快步跑進倉庫的大門,然後在倉庫南側牆壁正中的一個紅色按鈕上用力一按,隨著一陣兒「吱吱呀呀」的聲響,倉庫那空曠的地面上顯現出一個有燈光透出的洞口。
「請吧,我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信步走到霍多爾科夫斯基的身邊,郭守雲伸手在他背上一推,笑瞇瞇的說道,「你那些可愛的金子就藏下面,下去看看吧。」
「唔,這不會是個陷阱吧?為什麼我覺得這個大洞就像是一個吞噬人命的血盆大口?」霍多爾科夫斯基伸手抓撓著後腦勺,訕訕說道,「嗯,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沒安好心,真打算趁這個機會謀財害命?」
「哪來那麼多廢話?」伸腿在對方的小腿上踢了一腳,郭守雲沒好氣的說道,「現在離我與哈斯布拉托夫他們商定的見面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你再不抓緊一點,我可真要走了。」
「哦,好,抓緊一點,抓緊一點,」霍多爾科夫斯基今天的情緒出奇的好,看樣子,昨天晚上因噩夢而來的負面情緒,已經被黃金的誘惑衝到九霄雲外了,屁顛屁顛的跟在郭守雲身後,「老小子」一溜煙鑽進了***通明的地下室。
郭守雲選取的這個私煉黃金的工廠,原本就是遠東地區一個規模不大的黃金冶煉廠,它的原名叫「奧廖金礦業冶煉廠」,從一九五三年到一九九一年。這個規模不大但是卻異常重要地工廠在遠東運作了整整三十八年,期間共向聯盟供應了大量的黃金。不過隨著蘇聯的解體,這個工廠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去年年初遠東混亂期間,這個廠的幾位負責人捐款出逃,隨後整個工廠被憤怒的工人瓜分一空,價值數千萬的冶煉設備全都被砸爛搗毀、賣了廢鐵。自從與霍多爾科夫斯基、維諾格拉多夫敲定了私采黃金的事情之後,郭守雲就選中了這個地方做冶煉廠。畢竟這裡地條件都是現成的,廠房的構建、佈局,都是按照正規冶煉廠的形式構建地,毫不客氣地說。只要購進好設備,冶煉的工作馬上就能動手。
說實話,作為一個廢棄的工廠。奧廖金礦業冶煉廠地廠基不小,普通人要想把這塊地皮拿下來估計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過幸好的是,郭守雲在遠東的權勢根深蒂固,他要下這個廢棄的廠區根本沒有花費什麼力氣,波拉尼諾夫的一個電話就把事情辦成了。
在拿下了廢廠之後,郭守雲並沒有在廠區的新建上花費任何工夫,兩套煉爐設備、一套自動選礦機、兩套冷煉設備。都是從遠東那些經營狀況欠佳的冶煉廠裡「搶」來的,前後花費不到兩百萬盧布,即便是那條由貨運站接通過來地窄軌,前後也沒有花費多少錢。如果說真正投入大的一項,那就是技術工人的聘請,畢竟這是掉腦袋的買賣,如若找來的人嘴巴管不嚴,很有可能就會惹來大麻煩,因此在這方面郭守雲沒少費心思。
怎麼說呢。犯法的事白道解決不了那就走黑道,腳踩黑白兩道的人總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嘴巴嚴的技術工人不好找?沒關係,可以綁嘛,現在聯邦國內人口失蹤案那麼多,政客可以玩失蹤,明星也可以玩失蹤。為什麼技術工人就不能玩失蹤了?再者。這些技術工人主要是把關地,人數上需要的並不多。有幫會那邊出手的話,解決起來並不困難。至於說需要人數最的勞力,那就更好辦了,那些試圖偷渡邊境的傢伙,不管他是俄羅斯人還是朝鮮人亦或是蒙古人,只要身強體壯、能幹力氣活的,一股腦的挑出來,隨手塞給邊防軍兩三萬盧布,他們就能把事給辦地妥妥貼貼地。
就這樣,連捋帶搶的整治了不到兩個月,這個地下地煉金廠便算是組建起來了,此後,從赤塔方向運過來的礦石,便隔三岔五的輸送過來,再在這裡經過撿礦、熔煉、提渣等若幹道工序,轉換為1G一塊的「塔形」標準金錠。對於廠裡那三百來號苦工來說,這是他們辛苦換來卻一輩子也享用不了的財富,而對於郭守雲以及霍多爾科夫斯基、維諾格拉多夫來說,這卻是他們充實財富的最佳籌碼——憑空撈來的籌碼。
倉庫下方的地下儲存庫是新建不久的,正因為如此,從地面直通下來的走道裡還顯得有些潮濕,在每隔六七步便設置了一處的高瓦白熾燈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到附著在牆體上的水珠。
從走道上往地下走的時候,霍多爾科夫斯基嘴裡抱怨連連,因為通向下方的這條走道沒有階梯,用水泥砌起來的下坡中間光滑,僅僅在兩側留了不足半米寬的兩道防滑線。因為不熟悉情況,霍多爾科夫斯基剛下來的時候,險些栽了一個跟頭。
好在這條下坡的路並不是太長,最多也就是三十幾步的距離,坡度便趨向平緩,隨後,一個由兩名持槍士兵守衛的拉合式鐵門出現在眼前。
「郭先生,」看到郭守雲一行人下來,兩名士兵從各自的座椅上站起來,眉開眼笑的招呼道。
「嗯,上校呢?」郭守雲笑著走過去,隨口問道。
「他還沒起床,」一名士兵回答道,「昨天晚上廠裡有人鬧事,兩個朝鮮人企圖逃跑,最後被狗咬傷了,上校處理這事熬了夜,所以今天早上沒有過來。」
「哦,是這樣啊?」郭守雲點點頭,類似這種工人逃跑的事,廠裡時有發生,他也懶得多問。」
「先生。需要我去把上校找來嗎?」另一名士兵插口問道。
「不用了,我就是過來看看,」郭守雲擺擺手說道,「去,把門打開。」
「好的,郭先生,」士兵應了一聲,雙雙跑到大門前。各自從軍裝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枚鑰匙,插進門兩側地鑰匙孔中,隨後,他們數著一二三。同時轉動了鑰匙柄。
「叮!」「吱吱嘎嘎!」
隨著一連串的響動,兩扇足有一寸半厚的鐵門緩緩開啟,露出裡面一個虛掩著的鐵柵欄門。
「嗯。防衛措施做的不錯,」霍多爾科夫斯基跟在郭守雲的身後走進鐵門,順手在那厚重的鐵板上敲了敲,笑道,「不過這等重要的地方,卻只安排兩名守衛,是不是有點疏忽了?」
「呵呵,如果有人打這裡地主意。而且還能直接闖到倉庫,那留再多的守衛恐怕也沒有什麼效果了。」郭守雲推開虛掩的鐵柵欄門,在邁進一步的同時笑道。
「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多慮了,」兩名守衛中有一位竟然認出了霍多爾科夫斯基,他笑道,「這裡可是我們軍區地金庫,別說一般人不敢打它的主意,即便是有人膽大包天,他們也不可能有機會闖進來的。您要知道。廠區外面有一個連隊在把守,而從這裡到軍區總部,只不過是十分鐘地車程,我可不認為有誰能在十分鐘裡消滅我們這整個連隊。」
「哦,原來是這樣,」霍多爾科夫斯基別有深意的看了郭守雲一眼,他知道。這些負責看守的士兵顯然不知道倉庫裡的黃金是屬於誰的。「軍區的金庫?」遠東軍區也配有金庫嗎?他們那點吃飯的錢恐怕都要從郭守雲的口袋裡掏吧?
「來吧,咱們進去。」郭守雲顯然不打算讓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看守士兵聊太多,他回頭說了一句,率先朝金庫內走去。
整個金庫顯然是倉促間建成地,一進入鐵柵欄門便可以看到,足有三百平的地下金庫在四周的牆壁上僅僅是加著了最基本的水泥牆體,一切都那麼簡單明瞭,沒有半點修飾。不過為保證地下空間的乾燥,金庫裡也安裝了四台排風裝置,四面的庫牆上各有一個巨大的排風扇,緩緩旋轉的扇葉將地下潮濕的空氣抽取出去,再從地面吸入乾燥地氣流。
當然,對於每一個進入金庫的人來說,真正吸引他們的不可能是金庫內的裝修條件,而是那一方方的存貨架以及那擺放在架子上的成塊金錠。
因為提煉時間不長的關係,此時金庫內庫存地金錠數量還不算很多,但即便如此,在入庫地頭兩個四格金架上,已經摞滿了整整的兩架金錠,除此之外,在貨架邊地地面上,還堆放了一圈散放的金錠。兩個身穿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正通過擺放在貨架邊的X射線螢火儀一塊塊的檢驗這些金錠的成色。
「怎麼樣,對現在情況是否滿意?」逕直走到那堆金錠旁邊,郭守雲彎腰從地上隨意撿起一塊,放在手裡掂了掂,而後就那麼往霍多爾科夫斯基懷裡一拋,笑道。
在沒看到金子的時候,霍多爾科夫斯基興奮的像個小孩,可如今看到了,他反而冷靜下來了。接住郭守雲拋來的金錠,這狡猾的狐狸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急匆匆的走到兩名驗金員身邊,藉著他們面前的螢火儀仔細查看著自己手上的金錠。
「嘿嘿,滿意,何止是滿意,我的朋友,我簡直想要用讚頌上帝的言辭來讚頌你,」很顯然,親手檢驗的結果令霍多爾科夫斯基感到滿意,他隨手將那塊金錠扔回地上,而後快步走到郭守雲面前,先是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而後才笑道,「我可以負責任的說,與你合作是我從小到大以來作出的最明智選擇,你就像我生命中的」
「行啦,行啦,你那些諂媚到讓人不寒而慄的話還是留給別人去聽吧,我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一把將霍多爾科夫斯基從自己身邊推開,郭守雲鄙視道,「今天我之所以帶你來這,一方面是為了讓你看看進展。另一方面也打算消除你與維諾格拉多夫的顧慮,基於此呢,我有一點建議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你說,你說,我洗耳恭聽,」霍多爾科夫斯基爽快的答道。
「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進來。」郭守雲沒有直接說出他地建議。而是先朝那兩個鑒定員說道。
「是,先生,」兩個鑒定員恭聲應道,隨後放下手頭的工作。悄無聲息的退出金庫。
「你也看到了,現在提煉的工序已經步入正規,」等到那扇鐵門緩緩閉合之後。郭守雲扯著霍多爾科夫斯基的袖子,兩人走到那堆金錠的旁邊,一屁股坐在厚重的黃金上,「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此後的投入應該可以忽略不計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與你們斤斤計較。不過話說回來,這前期地投入可是不小。在我的賬簿上,先後花在這方面的資金已經遠遠超出了預算,大家都是采金的利益既得者,就像當初地約定一樣,咱們的投入也應該共同分擔吧?」
「那是自然,」霍多爾科夫斯基瞇縫著眼睛,頗顯大度的說道,「且不說維諾格拉多夫那邊,單就我個人來講。只要能夠準確無誤地拿到應該屬於我的那一份,前期的投入,我可以一力承擔,在不太過分的情況下,你說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霍多爾科夫斯基這話說的慷慨,可實際上郭守雲卻聽出了玄機。這小子要「準確無誤」的拿到他那一份。這是什麼意思?很簡單,在煉金的工作方面。他霍多爾科夫斯基要朝廠裡安排人手,進行監督。
怎麼說呢,如果放在過去,郭守雲肯定會想辦法抵制霍多爾科夫斯基的這個要求,不過現在他另有考慮。
「怎麼,還擔心我會坑了你們?」微微一笑,郭守雲說道。
「嘿嘿,那倒不至於,」霍多爾科夫斯基聳聳肩,說道,「不過類似這種合作,大家多準備一份小心總不會錯地,更何況你也不希望我們整天疑神疑鬼的吧?」
「這話說得有道理,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郭守雲點點頭,笑道,「我現在的想法,是趁著遠東證券交易中心成立的機會,在中心內為你們設立專門的運營部,你可以把梅納捷普的會計師、鑒金員調一批過來。這樣,一方面可以解決這邊廠裡的監督問題,另一方面也可以為幾個月後的計劃做準備「嗯?你這是說的真心話?」不等郭守雲把話說完,霍多爾科夫斯基便訝然道。要知道在過去地一年多時間裡,郭守雲在對待遠東的問題上,一直是執行的一種類似「閉關鎖國」的政策,他的勢力不向外蔓延,而遠東也不許外部勢力介入。現如今呢,他突然「智慧大開」,準備敞開「國門」放外人進來了,這一變化多多少少會讓人感覺驚訝的。
不過就在問出這一句話的同時,霍多爾科夫斯基便想到了郭守雲這麼做地最根本原因了,其實這個問題說白了很簡單,郭氏集團過去之所以極端排外,其根本原因無外乎就是它在遠東根基不穩。而今呢,郭守雲在這片地面上經營了年餘光景,從政界到軍方,再到無孔不入地黑社會組織,他都牢牢的控制在了手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不畏懼會有什麼外來者搶奪他地既得利益了。因此呢,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敞開門戶,送給人一個毫無價值的「開明形象」。
別以為霍多爾科夫斯基是個老實人,即便是在過去與郭守雲合作的時候,他也不止一次的打算向遠東滲透勢力,不過他在這方面做出的努力沒有收到任何失效。怎麼說呢,如今的遠東已經再不是過去那個遠東了,現在在這裡,無論是各州的官員還是軍方的將領,基本上都是由郭氏集團送上位的,就拿遠東軍區那些曾經囂橫一時的二級集團軍將領們來說,在失去了軍隊的實權之後,再加上長時間的金錢腐蝕,他們已經被折磨的沒有了稜角,他們現在每天考慮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下個月能夠從郭氏集團拿到多少紅利,退休之後選擇哪個國家定居最合適,退休的時候郭氏集團會給他們多少安家費等等這些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誰要想在遠東與郭氏集團爭奪利益,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當然是真心話,」郭守雲微笑道,「你近期就可以去安排,廠裡進出的通行證我會抓緊為你的人辦理,不過我勸你在挑選人手的時候謹慎一點,畢竟這方面的消息走漏不得。」
微微點頭,霍多爾科夫斯基暫時拋開一腦子的胡斯亂想,他笑道:「我會慎重的,而且你也可以放心,等到我拿到通行證的那一刻,你也能拿到你所需要的資金。」
「嘿嘿,那合作愉快。」郭守雲伸出手,朝霍多爾科夫斯基笑道。
「合作愉快。」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地下室裡,兩個無良男人的大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