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你剛才的那句話,」看著一臉肅容的郭守雲,維克托的笑意更濃了,他重新拿起那半截雪茄,悠閒的吸了一口,說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想過。」
此時的郭守雲顯然已經沒有心情開玩笑了,縝密的心機令他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正如維克托所說的,在南千島群島的問題上,克里姆林宮只需要稍稍刷弄一些手段,這刨出來的坑就能轉變成他郭守雲的墓地,別說是那些智謀高深的權力核心人物,即便是一個普通的政客,也有不下千種辦法達到「壞事他做,責任你背」的目的。更何況在如今的遠東,郭守雲才是實際上的幕後主事人,他一手把持著整個遠東地區的軍、政大權,與此同時呢,卻沒有相應的外交權力,畢竟外交權是屬於中央政府的,它是國家主權與獨立的象徵。在這種情況下,克里姆林宮與日本人協商歸還南千島群島部分島嶼的問題,便可以直接繞開郭守雲的控制力,達成最後的妥協議案。
毫無疑問,類似這種高級別的外交協商,普通民眾是不可能知道內情的,更不可能瞭解詳細的過程,他們將來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隸屬與勘察加的幾個島嶼和部分海區被割讓出去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將來有人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郭守雲很容易被拉下水,克里姆林宮可以通過列舉諸如郭氏集團收買遠東軍政要員、把持地方大權、煽動地方分離傾向之類的罪名,向俄羅斯人灌輸一種觀點:在俄日商討南千島群島領土爭端問題期間,遠東的大小事務都是由郭守雲一手操控的。這樣一來,整個屎盆子便能順理成章的一股腦扣在他「郭大頭」的腦袋上了,對於那些不瞭解內情的普通民眾來說,他們將會很樂意接受這樣一個調查結果。
不過話說回來,郭守雲覺得自己並非沒有應對的機會,現在克里姆林宮才準備與日本人達成領土方面的協商。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要在媒體上做些造勢地動作,公開提出一些反對性的意見,甚至在遠東煽動起一定程度上的反對性民意,那應該可以將克里姆林宮甩過來「白金屎盆子」踢回去。可是這種想法僅僅是在郭守雲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因為他知道,克里姆林宮既然打算給他「刨坑掘墓」了。那就不可能沒有準備後續手段,整個克里姆林宮擁有數百智囊,這些人整天沒事就琢磨著怎麼害人了,他們想出來的手段豈會是那麼簡單的?
「真***老狐狸。說話說半句,」一個沉思地工夫最多不過一分多鐘,郭守雲便將事情想清楚了,他知道,維克托的腦袋裡肯定還裝了一些秘密。他這次到遠東來,肯定是有求於己,同時呢,面對克里姆林宮的陰險計謀,這老頭也不打算看著自己去送死。為此,他親自來了遠東,做交易、幫自己渡過難關,「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他要來一個一舉兩得啊。
「是,是。是。」郭守雲絕對是一個明白進退的人,他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跟「老頭子」較量較量而什麼時候應該明智地選擇退讓,「您老自然是什麼都沒說,所有一切都是小子的臆測。嗯,不過,不過我現在考慮的是,如果在這個時候。克里姆林宮與日本方面的談判內容洩露出去的話。那國內輿論不知道會有什麼樣地反應。」
「這個很難說啊,」維克托密封著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北邊的反應不會有多麼大,尤其是列寧格勒那邊。說起來有些無奈啊,最近一段時間列寧格勒正在搞大動作,索布恰克準備對外搞一些大型的招商引資項目,他甚至還考慮要在列寧格勒附近地區修建一座衛星城,以刺激地方性的經濟恢復。列寧格勒人顯然對這一項計劃很感興趣,由此呢,索布恰克的個人支持率也開始持續走高。」
「哦,」郭守雲是什麼腦子,他一聽就明白,維克托這是要講條件了——政客沒有「活雷鋒」,想讓他們替你辦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對此郭守雲一直都很清醒的認識。
「不過現在索布恰克顯然遇到了麻煩,」維克托看似不經意的瞟了郭守雲一眼,而後繼續說道,「莫斯科那邊有人不希望看到他地成功,更不希望看到列寧格勒變成中間力量地基地,所以呢,之前他聯繫到的幾個投資方,包括意大利、荷蘭以及來自德國的資金都先後退出了哎,這真是一件讓人焦頭爛額的事。」
郭守雲知道,這些投資方的撤出,肯定與美國人的操縱有關係,前段時間葉氏對美國的出訪,不可能只為了求取貸款,而美國人同樣不是活雷鋒,他們地錢也不可能白借給自己地老對手。在俄羅斯扶植一個親美的政府,絕對是華盛頓地既定方針之一,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俄羅斯出現某些不確定的政治因素——索布恰克一方恰恰就是不確定因素之一。
「啊,建造衛星城?這可是一個蘊藏了巨大商機的政府項目,」郭守雲毫不猶豫的說道,「正好我的手頭現在有一筆閒置的資金,如果您老能夠從中說合一下的話,我很樂意投資其中的幾個項目。」
「投資項目就不必了,」維克托笑了,他擺弄著手中的雪茄煙,語氣悠然的說道,「用中國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列寧格勒這座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我可不想聽到索布恰克抱怨我引狼入室。不過如果你真有心出一份力的話,你與列寧格勒市政府方面可以採取另一種合作方式,比如說,嗯,提供兩億美元的十年期無息貸款,另外還可以找一下你的朋友,現在我們對與中國人合作頗感興趣,只不過他們似乎沒有把列寧格勒的情況納入視線。」
「兩個老烏龜,都老的沒牙了。偏還要玩一手獅子大開口!」郭守雲臉上笑容依舊,但心裡卻已經罵開了。他知道,凡是維克托借走、貸走的錢,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以前這老傢伙雖然也開口要錢,但是每次要的數額都不大,最多了也就是幾千萬的樣子。因此郭守雲並不怎麼介意。但是這次這老鬼竟然一開口就是兩億美元地貸款,如果這還不算獅子大開口那就真沒天理了。
不過同樣是在維克托的這番話裡,郭守雲也聽出了一個對他極為有利的趨勢——面對來自莫斯科親美政策壓力,維克托和索布恰克他們顯然也有意向中國方面靠攏了。至少在列寧格勒的引資項目上,他們希望能夠得到來自中國方面的投資注入。
一直以來,與中國方面的關係就是郭守雲最忌憚的一件事,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地影響,他在這方面就像是走鋼絲。左右搖晃、舉棋不定,同時還如履薄冰,整天提心吊膽。那麼如果維克托他們也開始拉近與中國方面的關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展開合作的話,那情況便迥然不同了——說到底,郭守雲並不畏懼如今的克里姆林宮,在他眼裡,葉氏一夥人儼然就是紙老虎,他們只有借刀殺人地本事,自身卻手無提刀之力。在內心深處。郭守雲真正忌憚的是維克托一夥人。這些老東西深藏幕後,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可是他們一旦動了手,那絕對會是一場狂風巨浪。最為重要的是,郭守雲知道俄羅斯的未來,將由他們這一派系主導,他們是在聯邦真正撥亂反正的一股強勢力量。
「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這副笑臉。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看到郭守雲趴在那發笑。卻一句話也不說,維克托忍不住開口說道,「說吧,是不是你又有什麼困難了?」
「不,不,不,」郭守雲回過神來,連聲笑道,「別說您老提得要求小子能夠辦到,即便是辦不到,我也會想盡千方百計為您辦妥地,嗯,怎麼說來著,這就是沒困難要辦,有困難解決困難也要辦。」
「那就好,」維克托笑了,他吸一口煙,吐著淡藍色的煙霧,說道,「貸款呢,最晚到四月初的時候,列寧格勒那邊就要用到了,至於說來自中國方面的投資嘛,你也抓緊聯繫一下,幾個主要項目的投資合同,我們希望能夠在本月底達成初步共識,四月中定簽」
「這麼急?」郭守雲愕然道,「貸款這方面我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中國的投資方不好找啊,你只給我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怕完不成任務。」
「投資方不好找?」維克托笑道,「一直與你合作的那個中遠集團呢?別告訴我他們沒有投資的實力,也別告訴我他們看不到其中潛在地利益。」
「可您老要知道,中遠那邊也不是容易對付地,如果不給他們拿出切實的好處,他們怎麼會這麼容易把錢拿出來。」郭守雲皺眉道。
「哼哼,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只要最近一段時間你少開口,少給他們在一些事情上添麻煩,他們會很樂意接受你某一部分要求的。」維克托顯得信心十足,他說道。
「哦?」郭守雲知道,老東西肯定還知道些什麼。
「現在克里姆林宮正在準備重啟與中國方面的邊界談判,有人認為這個持續了幾十年的談判應該到了最終解決的時候了,阿巴該圖洲渚、大烏蘇裡島的問題將成為此次談判地關鍵性問題。」維克托聳聳肩說道。
「原來如此,」郭守雲噓一氣,他終於明白克里姆林宮地全盤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