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也怨不得他們,」不等郭守雲把話說完,波拉尼諾夫便搶著說道,「怎麼說呢,對方打的旗號很大,在應對的時候,他們心裡有些忌諱,所以」
「旗號是拿出來嚇人的,那還打死人啊?!」郭守雲怒哼一聲,隨口說道,「哼,說說看,那邊是什麼來頭?」
「和陳先生一樣,都是從哈爾濱來遠東討生活的,」波拉尼諾夫知道「老闆」是真的動怒了,他沉聲道,「我聽幫會那邊的人說,他們人不多,只有那麼十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估計是在中國那邊犯了什麼事,趕上中國警方年初嚴打,他們才偷渡過來的。」
「中國人?!」這可真是大出郭守雲的意料之外,他猛地一抬頭,怔忪半晌,才愕然道。
「嗯,」波拉尼諾夫看起來是想笑,可最終還是忍住沒有笑出來,他啞著嗓子說道,「這夥人領頭的名叫郭紅軍,按他自己的說法,他與先生您是什麼本家,還說什麼沒出五服,按輩分應該喊您一聲叔叔。最初他們剛過來道的時候,幫會的人彈壓過他們兩次,打算把他們趕出去,當時那個郭紅軍就是這麼說的。什麼本家、輩分之類的東西,幫會的人不懂,但他們卻知道這人和先生您有親緣關係,所以就」
「嗖!」「!」波拉尼諾夫剛說到這兒,暴怒的郭守雲猛地一揚手,將原本放在他面前的那支高腳玻璃杯狠狠的投了出去,杯子帶著破空的聲音,準確無誤的撞在對面那扇整儀鏡上,而後隨著一聲脆響,連杯子帶鏡子,全都化作了一堆碎玻璃。
「我去***本家!」在碎玻璃叮叮噹噹的落地聲中。郭守雲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我姓郭的一家就三口,兄妹三個吃不飽全家挨餓,吃飽了全家舒坦,哪他媽來的什麼本家?!虧他們還是在道上混的。\\那腦子是不是全讓驢踢了,碰到這樣的事,他們不會想難道還不會問嗎?!我真」
咆哮著罵了兩句,郭守雲一扭頭,正巧看到波拉尼諾夫眉角閃過地一絲笑意,於是這衝冠而起的怒氣,頃刻間便化作了無奈的沮喪。
可不是嘛,碰上這種事,幫會的那些人能怎麼做,尤其是在莎娜麗娃不在的情況下?難不成真讓他們跑到自己面前。頤指氣使的問一句:「郭先生,你有沒有五服裡的本家?」說實話,像這種話別說他們,即便是莎娜麗娃也不敢一本正經的過來問,她充其量了也就是找機會把這件事匯報上來,讓自己親自去處理。而如果不是這次人家陳氏叔侄找上門來了,類似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即便是有人匯報上來,自己會給予什麼必要的關注嗎?很顯然,答案是否定地。
郭守雲自己前世就是個騙子。因此他對騙子的伎倆以及人們的心理實在是太瞭解了,像這種打著某某人的名頭招搖撞騙的傢伙,只要不惹出大事來,一般都不會露餡的。
「呼!」
深深的噓一口氣,郭守雲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他朝波拉尼諾夫打了個手勢。有氣無力的說道:「你繼續說。」
「一開始的時候,幫會那邊還對這十幾個人抱了一份戒心,他們的任何動靜,幫會都會緊緊盯著,」波拉尼諾夫繼續說道。「不過這些人顯然沒有將團伙壯大地意思,他們平時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勒索、搶劫之類的小活,而且他們的目標僅僅局限在那些中國商人的身上,每月還會按時按份的給幫會繳納數額不菲地好處費。不過從進入這個月份起,他們因為與內務部水兵區警局那邊搭上了關係,所以這膽子也大了。=前段時間紅河大街一百二十五號那起入室搶劫殺人的案子。也是他們做下的,為那事。他們還向幫會交納了二十萬人民幣的保護費。」
「敗類啊,這就是***敗類啊!」聽了波拉尼諾夫地話,郭守雲良久不語,好半晌之後,他才搖頭歎息道,「他們這是覺得在國內丟人還不夠,還得跑出國境,把臉丟在國外,讓外人也看看笑話才滿意啊。」
要說這中國人的黑社會以及有組織犯罪團夥同國外的比起來有什麼最顯著區別的話,那就得說是走出國門後禍害的目標有顯著不同了。在當今世界上,有組織犯罪數得上號的幾個國家:俄羅斯黑幫、意大利黑手黨、日本社團、中國幫會如果是細心的人應該不難看出來,一旦走出各自地國門之後,這些幫會地發展就開始走截然不同的兩條路。就拿美國來說,這個自由地國度裡可謂是魚龍混雜,無論是俄羅斯的黑幫還是意大利的黑手黨亦或是日本的社團,都在這裡有所活動,而這些幫會在美國發展求財的過程中,很少選擇本國人為目標。尤其是意大利黑手黨,他們在從事「白粉」生意的時候有一條很嚴格的規定,那就是不得將毒品賣給旅美的西西里人,幫會成員誰違反了這一條,那就要被切斷一根手指頭。反過來再看看中國的幫會呢,這個似乎不用過多討論了,只要看看各國唐人街的治安狀況就知道了。
什麼叫劣根性,喜歡內鬥似乎就是中國人最大的一個劣根性了,不過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也不管實際的情況究竟如何,如果不欺負欺負自己人,就好像這日子怎麼過都不舒服一樣。對這種人,怎麼說呢,郭守雲就一個態度——鄙視。
「敗類不敗類的且不用去管他,」波拉尼諾夫瞅了瞅坐在旁邊、面色蒼白的郭氏叔侄,歎口氣說道,「至少有一點咱們可以肯定了,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先生要救人的話,那最好早點出手,殺人就像炒菜,有過第一次再來第二回就很容易了,他們之前既然能夠砍掉票人的一隻手,那就不會介意砍掉他的頭了。」
「郭總,郭總,您得救救我們家三子啊,我求求您了」波拉尼諾夫說這麼一番話不要緊,原本就懸著個心的陳紀財更是坐不住了,他也顧不上自己那雙手還沾著幾分油膩,就那麼一把抓住郭守雲的袖子,一邊往地上出溜,一邊磕磕巴巴的央求道。
「大叔放心好了,別說那些人和我沒什麼關係,就算他們真的跟我有沒出五服的親戚關係,我這次也饒不了他們,」拉住陳紀財下沉的身子,郭守雲語氣寬慰的說道。
「波拉尼諾夫,」轉過頭,郭守雲對站在身邊的秘書說道,「轉告幫會那些人,我現在不許他們去和什麼人交涉,讓他們一個小時內給我把這些地老鼠揪出來,人質也得給我救出來。五服裡的叔叔,我他媽沒有這種渣滓類的親戚,自己丟人也就算了,還把我也拖下水,我看他們這是小日子過得太滋潤了。」
「先生,」波拉尼諾夫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說道,「依我看,這件事交給幫會去處理並不太好,至少它能夠起到的效果有限。您知道,今天有這麼一個郭紅軍,明天說不定就會有另一個郭什麼的人出現?所以,在我看來,這次的事情絕不能孤立起來看,而應該看做一個潛在的危險信號,如果先生不採取必要的手段加以遏制,將來沒準就會出什麼亂子。」
「唔你說的有道理,」郭守雲冷靜下來,稍一思索便點頭贊同道,「那依你看,這件事應該怎處理才最為妥當?」
「很簡單,把它交給水兵區的警局,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內把人抓了,」波拉尼諾夫聳聳肩,語氣輕鬆的說道,「這種涉外的團伙性犯罪案件,不管怎麼說都是大案子,尤其是這夥人身上還背了人命,根據以往的慣例,這個案子一旦破獲,不但媒體會給與一定的關注,同時呢,警方還要向中國方面發出類似照會之類的通傳備案文件」
「我知道了,」不等波拉尼諾夫把話說完,郭守雲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這種事說起來似乎很複雜,其實背後潛藏的東西卻非常簡單,一個詞——「炒作」,僅此而已。
由於那個郭紅軍聲言他和郭守雲之間存在親族關係,那麼作為遠東的公眾人物,郭守雲在媒體針對此案的報道中,肯定要出來做一些澄清,而借此機會呢,他便能順其自然的站在公眾面前說話了。那麼在這個時候,郭守雲一方面可以以一種超級正義的形象譴責罪犯的惡行,另一方面呢,還可以向所有人公佈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在中國國內已經沒有什麼親屬了,自今而後,任何打著他的名頭為非作歹的人,都屬於騙子那一類的渣滓。
不要小瞧這麼一個炒作,它能夠令郭守雲達到兩個目的:其一,可以杜絕今後再有類似的事情出現,其二,可以給那些對郭氏懷有不軌心思的政客打一個「預防針」,從而達到一定的政治目的。
公眾人物嘛,考慮問題也好,做事情吧,都有他們自己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很多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他們都能給聯繫到一塊,而現在的郭守雲,顯然也是這麼一種人了。
「就按你說的吧,」擺擺手,郭守雲說道,「給我通知水兵區警局那邊,最多兩個小時,讓他們給我把事辦妥,假若出了半點紕漏,地方我讓他們全局一塊調去守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