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婷,怎麼說話呢?」一直站在旁邊沒有開口的守成,這時候忍不住說話了,他眉頭緊皺,用帶著幾分責備的語氣說道。他感覺自己這位小妹有些過分了,先不說她這番話講的中不中聽,就單說目前的場合下,她說這種話就很不合適。本來嘛,眼前這是什麼場合?在場的既有哈爾濱政府官員,也有從北京過來的要員,東婷當著這些人的面說了這麼一番話,那尷尬的恐怕不僅是在場這些國內官員了,他們郭氏兄弟倆的臉上也不太好看。更重要的是,守成一直以來都對國內有一種很深的感情,正所謂身在曹營心在漢,儘管他如今已經沒有了中國國籍,但是那份鄉土觀念仍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實在想不明白,東婷原來也是很眷戀家鄉的,可為什麼去了一段時間的加拿大之後,這份對家鄉的眷戀就蕩然無存了。
「怎麼啦,我又沒有說錯,」東婷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過出於對兩位哥哥的敬畏,她在人前還不敢直接頂嘴,因此只是撅撅嘴,小聲嘟囔了一句。
相對守成來說呢,郭守雲對東婷在觀念上的轉變倒是頗為滿意,他甚至覺得,如果弟弟妹妹兩人的性格綜合一下,那就更加完美了——弟弟的篤實穩重,加上妹妹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價值觀,兩者結合在一起,這才是一個資本家應該具有的最基本要素。
而對於站在一旁的孫紅羽來說呢,就像守成所猜測的那樣,她地確感覺有些尷尬,不管怎麼說。她這個中遠北方集團的老總,也算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政府官員了,而東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映了。
「別,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別說,這個劉冉雖然有些憨傻。有些靦腆,但卻還真就有那麼一股子強勁。面對強勢地郭東婷,以及站在旁邊的郭氏兄弟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早就說過了,將來完完成了論文答辯,我就要回國,就算,就算不去教書,我也要回來創業。現在所有人都都知道。國內的創業條件好。成功的機會多」
「行啦,行啦,別再說你那套創業理論了,」估計像這樣地話,此前劉冉沒少說起,因此,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東婷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她不屑一顧的說道,「你以為創業有那麼簡單啊。那和讀書可是兩碼事,就你這性子,如果沒有人幫襯地話,那還不得把家底都賠進去啊?現在這個機會多好,我哥他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可是要論起做生意來,估計這世上就沒幾個人能比他們更精明了。我」
郭守雲在一邊聽著,心裡只想發笑,他心說這什麼跟什麼啊,別說這兩年輕人現在還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遠沒有到談婚論嫁的程度,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已經是小兩口了,那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談論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倒是對劉冉這個小伙子有了那麼幾分好感,這小子雖然木訥,而且傻里傻氣的,說話還帶著那麼幾分磕巴,可至少有一點,那就是他的品性不錯,一個留洋幾年的年輕人,到現在還能保持那麼一份拳拳之心,這本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郭守雲不是好人,這一點他自己也承認,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好人還是壞人,他們都希望自己所認識、接觸的人品行端正、生性耿直,最好能夠純潔的像一張白紙,因為只有這樣,人們才會感覺放心,感覺踏實。
「咳咳」乾咳兩聲,打斷了東婷的話頭,郭守雲揉揉鼻子,說道,「東婷啊,你這些事情放放再說吧,其實依我看呢,小冉地這個想法很不錯,而且很符合時下年輕人地思想,有理想,有抱負,這很好嘛,從個人的角度出發來考慮,我表示絕對的支持。」
郭守雲這一番話說出來,讓周圍的幾個人都愣了,雖然說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可謂是高高在上了,可用這種打官腔的語氣說話,眾人還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感覺,怎麼說呢,就是有那麼點不倫不類。
「小狐狸什麼時候學會打官腔了,」孫紅羽知道,郭守雲這是要插科打諢,把東婷的注意力轉移開,因此她也不失時機地插進來說道,「這真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這有什麼好彆扭地?」郭守雲笑道,「東婷帶男朋友回來,我這個做大舅哥的,說什麼也要做個樣子不是?嗯,做個高姿態,端端架子,這些都很必要嘛。否則地話,將來說不定就讓我這頂著博士頭銜的妹夫小瞧了。」
「哥,」果然,郭守雲這一句旨在轉移注意力的話起到了效果,大大咧咧的東婷根本想不到別的,她還以為大哥是在取笑自己呢,因此跺跺腳,嬌嗔道。
「好啦,好啦,」孫紅羽笑了笑,伸手扯住東婷的胳膊,說道,「這大冷天的,咱們也別在外面耗著了,有什麼話進去說。你們兄妹這次回來,估計要待上幾天時間呢,這說話的機會也有的是,要急也不在一時。」
對孫紅羽的這個提議,在場的自然沒有誰會提出異議,當下,幾個人邁步走上階梯,步入招待所的主樓正門,而後在招待所接待人員的引領下,逕直來到四樓,郭守雲一行人在哈爾濱期間的住處,就安排在四樓的幾個房間內。
因為是黑龍江共青團委員會的招待所,因此從房間的佈局來講,根本稱不上什麼豪華,即便是郭守雲的房間,也只是一個簡單的兩室一廳,至於房間裡的擺設,除了基本的幾樣之外,就連個簡單的酒櫃都沒有。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東婷才對這家招待所很不滿意,在上樓的時候她便提出來過,要到外面去住酒店,因為那裡的環境要比這種地方強很多。不過對她的這個提議,郭氏兄弟倆誰也沒有理會,對他們來說,這次回國可不是為了來享受的,如果只是為了享受的話,那誰還會到這來啊。
「中午的時候,省委那邊準備了一頓簡單的接風宴,」在郭守雲房間的客廳裡,孫紅羽從秘書的手裡接過一份簡單的日程安排,稍稍看了兩眼之後說道,「北京過來的幾位部委領導以及省委省政府的幾位同志都會出席,嗯,算是非正式的宴會吧,目的就是為了互相認識一下,說起來大家都是在東北土生土長的,怎麼也是半個老鄉了。怎麼樣小狐狸,給個面子出席一下吧。」
「同志?」郭守雲將手上的外套交給隨從,而後走到一張鋪了白色罩巾的沙發前坐下,先是用力的抻了一個懶勁,這才笑道,「這個詞可是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了,如今這咋一聽來,還真就有那麼幾分親切了。呵呵,不過話說回來,參加個宴會沒什麼,關鍵問題是,我這個級別怎麼算啊?紅姐你這個中遠的老總,按國內的說法,那怎麼也是個正廳級的幹部了吧?我跟你們哪坐到的一塊啊。」
「少來,」孫紅羽翻翻白眼,瞟了這個沒正行的男人一眼,隨口說道,「如果按這個級別來,那應該說是我沒資格跟你坐到一起才是真的,在如今的俄羅斯,你郭大先生好歹也算得上是個常委級別的幹部了吧?」
儘管是一句玩笑話,可如果真按照國內的級別來劃分的話,那郭守雲在俄羅斯還真就是一個常委級別的幹部了。國內幹部的級別劃分,從上到下,國務院總理是一級,副總理是二級,國務院常委是三級,之後是正部級。而在對正部級幹部的區分上,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政府正職幹部,部隊正軍職幹部都位列其中。再看郭守雲在俄羅斯的能量,遠東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州,哪個州拿出來都不比黑龍江小多少,而這些州的州長、州議員,遠東軍區的軍區司令員、各二級部隊的一把手,那都是郭守雲手底下的人,他想把誰換下去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從這方面看,給他評個常委級幹部都委屈了。
孫紅羽同郭守雲之間的玩笑話,或許他們彼此並不在意,但是這些話聽在木訥的劉冉耳朵裡,那就是另一番動靜了。其實說句真心話,劉冉作為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他木訥歸木訥,靦腆歸靦腆,但是卻絕對不傻,自從與東婷結識以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位令自己著迷的姑娘家裡很有錢,她那兩個哥哥在俄羅斯有大筆的生意,以至於從不把百十來萬美金放在眼裡。可如今看來,人家家裡還不僅僅是有錢那麼簡單,他們還很有權勢。劉冉琢磨著,難怪自己第一眼看到「大哥」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糾纏著自己啦,感情這種壓力是有來由的。
說老實話,同東婷相處,劉冉看重的並不是什麼錢的關係,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做事大大咧咧、整天喜歡出風頭的女孩子,俗話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即便是優點全無的人,某些時候也不乏追求者。更何況在劉冉的眼裡,東婷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她有一種類似男人的爽直和仗義,在渥太華的華人***裡,誰要是有什麼困難找上她,她從沒說過半個不字。正因為如此,劉冉才覺得這個女孩很值得追求。
不過,不過這男女之間的關係,往往不能只看彼此感情的,中國人講究一個門當戶對,而今呢,他劉冉的家世顯然和東婷搭對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