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雲口中所說的那個達瑪拉酒吧,是哈巴羅夫斯克市上的一個規模不小的酒吧,和這條大街大街上所有形形色色的酒吧舞廳一樣,達瑪拉也是一家處在黑手黨幫派勢力控制下的娛樂場所。不過相對來說,這家酒吧的氛圍稍稍上些檔次,這裡的音樂很有格調,環境也不錯,尤為重要的是,這裡絕對沒有脫衣舞之類的艷情表演,當然,更沒有躲在角落裡兜售搖頭丸的小販。要說這黑手黨控制的娛樂場所,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凡是他們要求正規經營的,那就絕沒有任何烏七八糟的東西。在這裡,任何一個客人都不用擔心自己的錢包被偷,更不用擔心會被什麼人騷擾。
郭守雲並不怎麼喜歡去酒吧、舞廳一類的場所,他之所以知道達瑪拉這麼個地方,還是從守成的嘴裡聽到的。守成當初經常和菲爾娜來這家酒吧坐坐,按他的說法,這家酒吧之所以名為「達瑪拉」,就是因為原來的老闆會調製一種棗椰酒,味道相當不錯。不過現在守成也不來了,因為隨著莎娜麗娃的幫會全面進入哈巴羅夫斯克,這家酒吧原來那個老闆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場車禍,一家人全都死翹翹了,沒有了棗椰酒的誘惑,守成對這裡再不感興趣了。
這次來達瑪拉酒吧,出了一個司機和兩名保鏢之外,郭守雲沒有帶任何人,不為別地。就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將與雅科夫做一筆什麼樣的交易。在前往酒吧之前,郭守雲去了一趟哈巴羅夫斯克的遠東商業銀行,需要匯給維克托的五千萬盧布資金,雅科夫所需要的一千五百萬美元「跑路費」,他一次性辦妥了,不過這兩筆錢的性質可不一樣。維克托的錢是必須要給的,至於雅科夫的這一筆——他有沒有命去花,還要看看情況再說。
當郭守雲的伏爾加轎車最終停靠在達瑪拉酒吧門前地時候,時間不早不晚。正好是上午十點整,此時,連天的小雨還在下個不停,而整條基輔大街上,從街頭到街尾,幾乎看不到幾個閒散的行人。不過在每個酒吧、舞廳店面的門前,卻都站著三四個風衣裹懷的大漢,從他們腰間那鼓鼓的樣子可以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上多半都藏著傢伙呢。
如今,幫會內負責打理整個哈巴羅夫斯克各門生意的大頭目名叫奧列格。綽號「喪蛇」,是個外高加索人,今天從安全委員會的人那裡得知郭守雲要來達瑪拉酒吧「坐坐」的消息之後。這位在北奧賽梯背著六條人命官司地傢伙,便急不可耐的趕了過來。現在幫會內真正瞭解內幕的人並不多,但是奧列格卻是其中之一,當初郭守雲在布拉戈維申斯克收拾黑幫地時候,他便是其中並不起眼的一個小嘍囉,他後背上至今還留著三道觸目驚心的長疤,那就是幾個月前秘密警察用鐵棘鞭抽出來的。所以說,從心底裡,奧列格都對郭守雲這個人有著一種深深的畏懼。亡命之徒並不等於不怕死,更何況如今的奧列格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整日刀頭舔血的小嘍囉了,作為整個哈巴羅夫斯克黑道幫會地總頭目,他雖然沒有身份,但是卻很有地位,月前結婚的時候,哈巴羅夫斯克市政府、內務部的官員。都得悄悄的給他送上一份厚禮,這可是他當初想都不敢想的。
而這一切。從表面上看是莎娜麗娃帶給他的。可揪根朔源,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郭守雲給他帶來的,因此,今天「郭先生」要到他的地頭上去坐坐,奧列格怎麼敢不顛顛地跑過來。
看到郭守雲的車停在酒吧門前,手裡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地奧列格,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地竄到轎車門側,先是伸手替郭守雲把車門拉開,緊接著便將雨傘撐到了車門上方。
「郭先生,您來啦,我把這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護著車頂,奧列格將披著一件灰色毛料風衣地郭守雲從車裡迎出來,笑容滿面的說道,「哎,您小心,這雨下了一晚上了,路有點滑。」
眼前這個大漢,郭守雲一點都不認識,話說當初布拉戈維申斯克的時候,安全委員會一次性抓了那麼多人,連抽帶打的,個個都是那麼一副血漬潦濫的德性,他哪能記住誰對誰啊。
「嗯,」隨意的瞟了奧列格一眼,郭守雲抬頭看了看眼前酒吧的招牌,又瞅了瞅行人奚落的大街,問道,「雅科夫呢,他來了嗎?」
「來了,就在裡面呢,」奧列格急忙回答道。
「就他自己?」郭守雲隨口問道。
「不是,還有一個女人,四個秘密警察,」奧列格不假思索的說道,「不過那四個秘密警察是咱們的人,都是拿幫會薪水的。」
郭守雲會意的點了
沒再說什麼。莎娜麗娃在安全委員會裡的所作所為在態度上,他是不理不問,誰也不幫,雅科夫說到底都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果遠東的安全委員會始終被他牢牢的抓在手裡,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去對面的舞廳坐一會,不用跟著我了,」扭頭對站在車邊的保鏢、司機吩咐一聲,郭守雲邁步朝酒吧的正門走去。
奧列格趕緊跟上去,他緊隨在郭守雲的身後,將雨傘整個撐在對方頭上,似乎唯恐有一滴雨點落在他的身上。
走進酒吧的正門,郭守雲藉著明亮的燈光,在酒吧的正場上掃了一眼。就在正對著門的方向上,穿了一襲休閒便裝的雅科夫,正摟著一個女人坐在吧檯前面喝酒,而在他的左右,還跟著四個穿了制服的秘密警察。
「你們不要跟進來了,讓所有無關的人都出去,」放慢腳步,郭守雲壓低聲音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奧列格說了一句,然後快步朝正看向他的雅科夫走去。
「老哥,不好意思,兄弟來晚了,」離著吧檯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郭守雲的臉上驟然浮現出笑容,他爽朗一笑,大聲說道,「怎麼樣,沒讓你等太久吧?」
「只要能見到你一面,等再久也沒關係啊,」雅科夫從吧檯前站起來,笑了笑,不無深意的說道,「如今守雲你可是大忙人了,要見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嘿嘿,老哥你說笑了,你看,我這不是來了嗎?」郭守雲上前挽住雅科夫的胳膊,語氣親熱的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公司裡瑣碎的事的確不少,可要是老哥你帶個話過來,我就是再忙,也要抽個時間去探望你呀。」
「那怎麼敢勞動你啊,」雅科夫心裡覺得頗不是滋味,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如今的遠東,已經不再是當初莫斯科控制下的遠東了,當然,也不是他這個安全委員會遠東局局長的天下了。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家地位調轉了一下,什麼時候該退讓一步,這種覺悟,他雅科夫還是有的。
「其實我也知道兄弟你很忙,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也不會去打擾你的,」微一沉吟,雅科夫開門見山的說道,「不過這次情況有些不同,老哥我就要離開這遠東了,之前你要安排我」
「啊,老哥,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不等雅科夫把話全說出來,郭守雲已經打斷了他。在郭守雲看來,如今的雅科夫是真的有些頹廢了,他似乎除了跑路之外已經什麼都不考慮了。
「她?」雅科夫會意過來,他伸手指了指緊緊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女郎,嘿嘿一笑說道,「她可是我現在最喜歡的一個女人,嗯,人漂亮不說,還聰明伶俐,我有什麼事情都不瞞著她,這次去日本,我還想要帶著她一起去呢。」
雅科夫說著,又伸手將女郎朝自己的懷裡摟了摟,而後話鋒突轉,表情怪異的說了一句:「只是,不知道莎娜麗娃捨不捨的放手。」
「哦?」郭守雲大為尷尬,他明白了,這個女人肯定是莎娜麗娃安排在雅科夫身邊的內線,只不過雅科夫也不傻,他早就察覺到了,此前不過是在裝傻充愣而已。
雅科夫的話,令艷美女郎臉上的表情一變,最初那種諂媚風騷的風情,頃刻間就被一片愕然與尷尬所取代。
「呵呵」對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顯然頗為滿意,雅科夫低笑連連,看得出來,他笑的頗為爽快。
「全都給我滾出去,回去告訴莎娜麗娃,我過後再找她算賬!」郭守雲瞟了一眼雅科夫懷中女人,又看看身邊的四個秘密警察,臉色一繃,沉聲說道。
「是,先生,」包括那個女人在內,酒吧裡的人頃刻間退了個乾淨。
「守雲老弟啊,沒有必要發火,老哥我是過來人了,這有些東西早就看透了,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等到酒吧裡無關的人全都退出去之後,雅科夫端起面前的伏特加,飲了一大口,這才咂咂舌頭,朗聲笑道,「咱們之前合作了那麼多次,彼此間的性格也都摸了個差不多了,誰還能不瞭解誰啊?更何況,如今老哥我是麻煩纏身,昨天晚上接到莫斯科傳來的消息,總局那邊已經暗中任命喬斯巴耶夫為新任的遠東局局長,估計用不了兩天,他就會悄悄趕來遠東赴任了。巴卡京給他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把我秘密押解到莫斯科,因此,守雲兄弟,你要不想有麻煩的話,就盡早送我去日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