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蘇西霍夫臉上那副嚴肅的表情,郭守雲剛剛放下不提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剛才那一份不好的預感並沒有那麼簡單。
「出什麼事了,將軍?」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平靜,郭守雲從沙發裡站起身來,說道。
「現在來不及細說了,」蘇西霍夫瞟了一眼正在播報著新聞的電視,搖頭說道,「現在情況緊急,有什麼話咱們在路上說。」
聽蘇西霍夫的口吻這麼焦急,郭守雲也不再多問,他知道眼前這位將軍應該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不然的話,他根本用不著跟自己這麼囉嗦,樓下那些士兵一擁而上,自己和尼基塔除了乖乖的束手就擒之外,壓根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也顧不上收拾什麼東西了,郭守雲和尼基塔當即下樓,在蘇西霍夫的陪同下,登上了那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
未幾,吉普車開動起來,在數輛裝甲車的護衛下,滾起一路的煙塵,逕直朝哈巴羅夫斯克西郊的方向駛去。
「將軍,到底出了什麼事?」在車上,郭守雲通過吉普車的前窗玻璃,看了一眼前方疾馳中還保持著高度警惕的裝甲車,皺眉問道,「還有,你什麼時候來到哈巴羅夫斯克的,怎麼提前連個消息都沒有透出來?」
「哎,我昨天晚上就已經過來了,」蘇西霍夫看上去愁容滿面,他伸手在軍裝的口袋上摸索兩把,看樣子是想找支煙出來,可是最終卻什麼也沒有找到。郭守雲猜到他的心思。搶先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一包煙,遞了過去。
「守雲啊,你說地不錯,這莫斯科是真的出大亂子了,」就著尼基塔打著的火機。將手上的煙點燃,蘇西霍夫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後說道,「昨天下午,也就是莎娜麗娃從我們那裡離開之後不久,軍區的命令就傳達過來,按照這項命令,軍區所有下屬部隊地一級指揮員、政治委員。都要在今天凌晨四點之前趕到軍區指揮部。我和伊萬諾夫同志當時就感覺情況不妙,再加上莎娜麗娃之前同我們所說的那些。這一次軍區地緊急集合命令究竟為的什麼,自然也就瞞不過我們了。不過心裡明白歸心裡明白,這軍區的命令下來了,我們這些二級部隊的指揮人員自然要服從命令。所以當下我和伊萬諾夫同志商量了一下,為了保險起見。他乘直升機先行一步,而我則在師部裡做了一些安排,隨後帶著這些人連夜趕了過來。哎。在這個時候,總是身邊多帶上一些人才讓人感覺放心啊。」
蘇西霍夫說到這裡,又用力的吸了一口煙,頃刻間,濃濃的煙霧在車廂裡瀰漫開來,搞到人人眼前都是煙霧繚繞地。
郭守雲聽得仔細,看來自己的蠶食政策收效很大,至少蘇西霍夫和伊萬諾夫兩人已經算是同特列季亞克將軍離心了,這一點,從他們接到命令之後地種種做法就能看得出來,尤其是蘇西霍夫,他來軍區參加會議,都帶著全副武裝的一支裝甲部隊過來,這擺明了就是準備在勢頭不妙的時候拿來跑路用的。受幾個月前格魯吉亞獨立事件的影響,如今遠東軍區地這些地方部隊,有一個集團軍算一個集團軍,有一個獨立師算一個獨立師,全都成了不怎麼聽招呼的地方軍閥,老實說,特列季亞克能把局面維持到現在這種狀況,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如果放在平時,受他的權威影響,像蘇西霍夫這樣地二級部隊將領,或許還會顯得恭順一些,可是一旦出現漏子,比如這次的兵變事件,那老將軍是不是還能牢牢的把握住整個軍區就很難說了。
「特列季亞克將軍實在是過於專斷了,」蘇西霍夫吸了一口煙之後,繼續說道,「在今天凌晨四點的軍區特別會議上,他先是宣佈了國防部關於單方面解除戈爾巴喬夫同志總統職務的決定,繼而又不顧大部分同志的反對,決定配合莫斯科方面的行動,在今後六個月的時間內,對整個遠東地區實行嚴格的軍事管制,在哈巴羅夫斯克、布拉戈維申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等主要城市,實行無限期的宵禁。守雲啊,最初在聽了莎娜麗娃轉達的計劃之後,我和伊萬諾夫同志還有些猶豫,畢竟特列季亞克同志在整個遠東軍區威望甚高,於公於私,我們這些二級部隊的將領都不應該生出什麼以下犯上、篡兵奪權的想法,可是現如今哎,政變可不是鬧著玩的,特列季亞克同志如此不計後果的草率行事,讓我們這些人也無法自處了,所以我們如果採取什麼不恰當的手段,那也是被逼無奈的。」
郭
意的點點頭,他明白,這次特列季亞克將軍最大的失他對布爾什維克黨實在是過於忠誠了,因此,在得到了蘇維埃中央關於政變的通知之後,他沒有同自己手下的將領做最基本的溝通,便毫不猶豫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說實話,這種做法絕對是魯莽的,是不明智的。要知道,在如今的政局環境下,類似於蘇西霍夫這樣的二級部隊將領,他們需要的不是激進而是穩妥,因此,在面對類似於政變這種大事件的時候,他們所考慮的並不是在第一時間表明立場,而是小心翼翼的察看風向,等到局勢進一步明朗化的時候,他們才會最終作出決定。現在,特列季亞克將軍用強硬手段逼迫這些人就範,那結果自然會引來強力的反彈。而恰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郭守雲又以掌握著巨大財源的「地主」身份站出來,暗中佈置起了推翻特列季亞克的計劃,這樣一來,遠東軍區大批的二級部隊將領在態度上,自然會更加曖昧。
「今天凌晨的這次會議,畢瑟夫他們參加了嗎?」郭守雲揮了揮手,驅散眼前的一抹煙氣,隨口問道。
「畢瑟夫?嘿嘿,自從格魯吉亞事件之後,軍區哪一次的會議他參加過?」蘇西霍夫淡淡的哼了一聲說道,「還是他們明智啊,四十五集和二十九集都沒有派人參加,哪怕是一個小小通訊員都沒有來,不僅如此,從馬加丹方向過來的兩個裝甲師,以及從比羅比詹方向迂迴向東的一個摩托化整編師、一個裝甲師,沸騰網正在向哈巴羅夫斯克州外圍地區靠攏,儘管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表明意圖,但是誰都看得出來,畢瑟夫他們這是意在牽制布瑟耶夫的部隊,同時,還能有效的威脅軍區直屬第二空師。哼哼,現在估計特列季亞克將軍也很頭疼,家門口的這兩顆釘子撬不掉,他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這是要開戰啊?!」郭守雲聽得吃了一驚,他是希望遠東這邊亂一點的好,可這個亂也得有點限度,如果轟轟烈烈的打起仗來,他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只要咱們能夠從這哈巴羅夫斯克逃出去,那這戰就開不起來!」蘇西霍夫將煙頭用力甩出窗外,同時咬牙說道,「如果咱們逃不出去,那就什麼都說不准了。」
「咱們?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郭守雲困惑的問道。
「不僅有關係,而且還是大有的關係,」蘇西霍夫苦笑一聲說道,「守雲啊,你恐怕還不知道,你同畢瑟夫他們在暗中所做的那些交易,已經被特列季亞克察覺了,今天凌晨的會議上,他下的另一個決定,就是要把你嚴密的監控起來。」
「什麼?!」郭守雲大吃一驚,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剛才蘇西霍夫會顯得那麼慌張。
「幸虧的是廖緬科同志接下了扣押你的任務,他在散會的時候通知我,讓我抓緊時間把你帶走,然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隱藏起來,」蘇西霍夫繼續說道,「現在軍區已經基本失控了,特列季亞克將軍這次態度很強硬,他下達命令,讓考科斯同志的部隊從共青城一線北上,壓制二十九集的進攻態勢;命令波克金調動兩個師又一個旅西出符拉迪沃斯托克,沿遠東鐵路幹線向西推進,威懾畢瑟夫的挺進前沿;至於我和伊萬諾夫同志,則需要率部向東推進,從後方牽制畢瑟夫的兵力。從他的佈置你也能看出來了,他這是要一舉拔掉四十五、二十九這兩顆釘子啊。」
郭守雲愕然無語,他真摸不清特列季亞克的意圖了,難不成他真的要在遠東搞一場內戰?
「現在考科斯的意思還不明確,但是波克金同志一個小時前剛和我簡單的交談了幾句,」蘇西霍夫頗為感慨的歎了口氣,而後繼續說道,「我聽得出來,他這個將軍是不打算繼續幹下去了,他希望你能夠資助他一筆錢,讓他帶上家人去瑞士定居,如果你能夠給他辦妥一切手續,同時支付給他這個數,那他就會全力支持你。」
蘇西霍夫說著,對郭守雲豎起了兩根手指。
「兩千萬?」郭守雲不假思索的說道,「將軍盡可以回復他,只要他能站到我這一邊,這筆錢我給了!」
蘇西霍夫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波克金哪是要什麼兩千萬啊,人家要二百萬而已看來這個年輕人如今真是富得流油了。舔舔嘴唇,蘇西霍夫忽然間也有了和波克金同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