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失火,殃及魚池。」這句話用在如今的郭守雲是再合適不過了。河濱招待所的客房爆炸案,明顯就是以他為首要目標的。行兇者採用的是很簡單的硝酸導火引爆裝置,而炸彈的威力也很小,殺傷半徑不超過兩米。根據安全委員會爆破專家的勘察,行兇者是把炸彈安放在了門框的內側,引爆掛鎖被固定在了門扇上,這樣一來,只要有人推門走進房間,那麼引爆掛鎖就會被扯脫,從而將引爆器內的強硝酸釋放出來引爆炸彈。而由於炸彈威力不大,而且是安放在門內的,所以在炸彈起爆的那一瞬間,能夠受到爆炸傷害的人,就只可能是第一個走進房間的可憐蟲。
如此縝密的安排,按道理說,毫無防備的郭守雲,應該是在劫難逃的,可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一飲一啄的充滿了玄妙。作為一個自小就在戰亂環境中生長,並在小小年紀,就同蘇聯正規軍在阿富汗戰場上鬥智鬥勇的「殺人機器」,維克多似乎天生就對危險有著強烈的預感——其實這種對危險的預感人人都有,只不過一般人都是有理智的,即便是腦子裡出現了這種預感,人們也會「很理智」的將它拋諸腦後。而維克多呢,她從十歲起就被雅科夫著意的訓練成了沒有理智的殺手,說得難聽一點,她更像是一隻動物,所有的反應都是基於天性,因此當危險出現的時候,她不會去做那些「理智」的思考,而是本能的去規避風險。同時呢。由於這段時間地相處,她那小腦子裡已經對郭守雲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所以她在躲避這種危險的時候。她就要帶著自己地「主人」一起跑,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郭守雲當初因為一念之仁,將維克多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而今,維克多反過來救了他一命,這似乎正好契合了佛家所講的「善有善報」吧。
郭守雲險些遭遇炸彈襲擊這件事,迅速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首先說,雅科夫怒了,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是什麼人做得。他一天前才讓人炸死了對自己計劃產生阻礙的鮑維諾夫,這緊接著。人家就把炸彈按到了郭守雲的房間裡,這一報還一報的跡象也太明顯了。對於雅科夫來說,現在郭守雲不僅僅是他的財神,而且也是他下一步計劃順利拓展的保證,在這一點上。他的對手顯然也看得非常清楚,因此「打蛇打七寸」,人家直接就照著他地軟肋下刀子了。
如今。對於雅科夫來說,他首先應該做的,似乎就是保證自己「軟肋」的安全了,而很不幸的是,古比雪夫並不是他的地盤,他在這裡雖然也很有勢力,但是他地對手卻是更加強大,為了能夠確保不再有什麼意外發生,他不得不暫時將郭守雲安排在勝利紅星賓館裡,命令自己隨行的護衛二十四小時保護。同時呢,他又緊急同身在莫斯科的維克托取得聯繫,將這邊地情況一五一十的交代給了自己的老子。
就這樣。郭守雲險些遭遇炸彈襲擊的事情,就鬧到了莫斯科。
在接到了兒子傳回來的消息之後。老奸巨猾的維克托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採取任何行動,他只是回了趟家,然後藉著同謝苗老將軍聊家常的機會,很不「小心」的透露給了自己的女兒妮娜,同時呢,又很「謹慎」的表示郭守雲目前仍舊是處在重重地危險之中。
老實說,這段時間以來,妮娜一直都把自己關在家裡,整天除了陪著年邁的爺爺之外,幾乎是什麼都不願去想,當然,她更不願意去考慮郭守雲的事情。妮娜知道,自己地性格同郭守雲的性格完全相反,她更加清楚,那個眼裡只看得到金錢地男人,也根本不可能會對自己產生真正的所謂感情,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妮娜一直都試圖將郭守雲的影子從自己的腦海裡劃去,至少別再對他存在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感情這東西實在是太難控制了,妮娜越是努力的想要把郭守雲的影子從腦海裡驅趕出去,那個男人在她心裡的烙印就愈發的深刻——心情好的時候,她會猛然想起那個男人的好處;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猛然想起那個男人的可惡;心情憂鬱的時候,她會想起那個男人緊緊攢起的眉頭;心情開朗的時候,她又會想起那個男人微笑時微微翹起的唇角就這麼的,日復一日,妮娜感覺自己就要「完」了。
而就在這麼個時
具用心的維克托帶來了郭守雲身處險境的消息,這個一記重錘,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妮娜的心尖上,儘管她在維克托和謝苗老將軍的面前沒有表現出什麼驚慌失措的表情,但是她那頃刻間就變得煞白一片的臉色,卻瞞不了任何人。
看看妮娜那蒼白的臉色,再看看蟹苗老將軍那緊緊皺起的眉頭,心思詭秘的維克托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達到了。
權力世家的情況是很複雜的,就像妮娜這一家子,因為蟹苗老爺子在國內的地位,維克托和雅科夫才能如此的橫行無忌。可這話說回來了,謝苗大將畢竟是從戰爭中走過來的人,軍人的原則性是他最為看重的,這些年來,他對維克托父子的所作所為早就抱有反感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從不在任何場合下,對自己的兩位兒孫提供任何支持。可是對妮娜這個唯一的孫女呢,蟹苗老爺子卻是非常喜愛,這不僅僅因為妮娜是他一手帶大的,還因為這個孫女跟他的性格很相似,如今,自己這位寶貝孫女如此的擔驚受怕,老爺子感覺自己總應該做點什麼才是。
就這麼地,蟹苗大將在得知消息的當天晚上,就在自己的住處舉辦了一場酒會,受邀參加的人雖然基本上都是他的老部下、老朋友,但是這些人實際上的背景卻相當複雜,他們中有些人是隸屬於主流派的,有些人是贊同激進改革的,而有些人則是頑固守舊的。把這麼些分屬於目前不同陣營,甚至彼此間敵視成仇的要員們召集到一起,蟹苗老將軍當著大家的面,說了一番話,那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他現在老了,能活著的時日估計也不多了,這權力啊、紛爭啊什麼的,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呢,他也沒有心情去理會什麼主流派、激進派亦或是傳統派之間的爭鬥了。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就只有他的小孫女以及小孫女將來的生活,因此,他希望在場的這些人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能看在他那張老臉上,別把事情搞到妮娜的身上去。
老將軍說得這一番話聽起來很是落寞,但是真正聽到耳朵裡去的人,卻也能明確感受到一種威脅——老將軍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們怎麼鬥是你們自己的事,我老了、我作壁上觀、我不管,但是你們斗千萬別牽涉到我身上來,不然的話,那就是不給面子啊。」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這個道理不僅中國人明白,老毛子同樣也清楚。蟹苗大將雖然僅僅是一個將級的軍銜,但是他在蘇聯軍中、政府內的威望卻是高的很,只不過他為人清高,自從退休放權之後,就很少過問國家內部的事情罷了。在目前這種複雜的局面下,雖然任何一方都拉攏不到他,但是也沒有誰願意把他推到對手的陣營裡去。
因此,隨著這一場晚宴的結束,郭守雲的名字算是在莫斯科高層機構內的傳開了,各個爭鬥的派系之間有了前所未有的共識,那就是「那個姓郭的中國人誰愛動誰動,反正我們不去理會他」。不過可惜的是,作為事主的郭守雲,他卻對這一切茫然不知,否則的話,依著他的性情,這段時間可是真正的「發展黃金期」,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大展一番拳腳,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有了蟹苗老將軍的發話,這方方面面的人物似乎都對古比雪夫河濱招待所的爆炸案產生了興趣,先是內務部下令,要對這件事情徹查,接著,安全委員會總局也來了專門的調查組,全權負責調查河濱招待所爆炸案的幕後真相,隨後呢,中亞軍區也以爆炸案發生在其轄區內為名,派來了專門的調查組。其實這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些方方面面的人們,都是希望查出點東西來,好往對手的腦袋上扣個屎盆子。
很顯然,這一次雅科夫父子又在爭鬥中搏得了上風,趁著各方手忙攪亂的機會,雅科夫開始繼續在古比雪夫推行自己的拍賣計劃,對於他來說,這一階段已經沒有什麼對手來干擾自己了,那個敢於背叛他的鮑維諾夫死了,背後同他爭搶這個拍賣計劃的對手,也變成了縮頭烏龜,他甚至把羅織了一個罪名,把前來古比雪夫競拍的斯摩稜斯基給投進了監獄,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