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近乎天才的提議!
無論是雅科夫還是伊萬諾夫、蘇西霍夫,甚至是在場的每一位官員,所有人都被郭守雲的這個提議吸引住了。毫無疑問,不管對誰來說,只要加入了這個俱樂部,那麼他勢必將會輕而易舉的獲得一個龐大的關係網,同時呢,還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得到一份豐厚的養老金貼。
如果說雅科夫最初還對郭守雲的這個俱樂部持有謹慎態度的話,那麼現在他至少已經動心了。對於雅科夫來說,他在莫斯科有一個類似的俱樂部,不過那個俱樂部根本談不上什麼互助之類的話題,大家聚合在一起,只不過就是為了瓜分利益罷了。而如今郭守雲所提出的這個俱樂部意味著什麼呢?現在這個俱樂部裡有了軍方的代表,有了地方政府的大員,還有了他這個安全委員會的遠東主席,這三方勢力糾合在一起,那就意味著整個阿穆爾州已經完全處在俱樂部的控制之下了。而這樣一個俱樂部的存在,一方面有利於他雅科夫到任後對遠東權力的進一步掌控,一方面還能讓他所醞釀的那個規模龐大的拍賣計劃,更加順利的得以實施,這似乎是一舉兩得好提議啊。
而對於伊萬諾夫、蘇西霍夫兩人來說,郭守雲的提議顯然也很具有誘惑力,雖然作為兩名軍人,他們對權力的熱衷沒有遠沒有雅科夫那麼大,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考慮,他們卻不得不多想想將來退休之後的日子應該怎麼過。蘇聯的軍人無論從福利還是從在職待遇上看,都遠遠達不到政府官員的標準,別看那些將軍、校官什麼的身在其位時風風光光,可是這一旦退了下去,生活上的艱難很快就會體現出來了。再者說現在的局勢這麼混亂,軍隊同中央的關係那麼緊張,天知道將來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啊?所以對於伊萬諾夫兩人來說,如果真的能夠有這麼一個俱樂部出現,無疑就能夠減輕他們的後顧之憂了。
當然,對於在場的其他幾位官員來說,郭守雲這個對俱樂部的提議,他們現在還心存顧慮,在他們看來,如果這個俱樂部真的能夠像郭守雲所說的那樣,會員與會員之間能夠互相提攜、幫襯,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至少來說,有這個俱樂部的身份放著,他們就不用整天對安全委員會的大爺們提心吊膽了。可這話說回來,雅科夫這種人是那麼好相與的嗎?
「嗯,守雲老弟的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在沉默中思索了一段時間,雅科夫首先開口說道,「就我本人來看,這個俱樂部很有意思,畢竟大家都在這遠東任職,雖然說是分屬於不同的部門,但是今後打交道的機會應該少不了。有這麼一個俱樂部擺在這裡,咱們有些事情也好提前內部一下,所以……我個人表示支持,這會員嘛,算我一個。」
雅科夫說著,將目光投向伊萬諾夫和蘇西霍夫,在他看來,這個俱樂部裡有份量同他抗衡的,也就只有這兩位軍方少將了。
「兩位將軍意下如何呢?」雅科夫問道。
「既然守雲老弟有這麼一番心思,我要再多說什麼就顯得不太合適了,」蘇西霍夫首先笑了笑說道,「我同意,這個俱樂部算我一個。」
「我也沒有異議,這俱樂部算我一個。」伊萬諾夫站起身來,從那兩個皮箱裡,挑出寫有自己與蘇西霍夫名字的袋子,同時笑著說道。
「你們各位呢?」雅科夫的目光在剩餘的官員臉上掃了一圈,手扶下巴,笑瞇瞇的問道,「如果沒有異議的話,就把自己的那份拿過去,如果不打算加入的話,現在還可以退出,絕對沒有人會阻攔。」
「我同意,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我也算一個……」
隨著雅科夫的話音落地,在場的政府官員們迅速做出了反應,幾乎在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裡,兩隻皮箱裡的所有文件袋就被瓜分一空。
「好!」看著眾人的反應,雅科夫的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他站起身來,雙手按在桌面上,大聲說道,「從今天開始,咱們在座的各位就是同一俱樂部名下的朋友了,嗯,依我看,咱們這個俱樂部不妨就叫做『挈西諾俱樂部』吧。作為俱樂部的一員,我雅科夫可以給在座的下一個保證,那就是只要我人在遠東,那安全委員會方面,就絕不會找各位的一絲麻煩。當然,如果兄弟我有什麼需要各位幫忙的,也希望大家能夠傾力相助啊,嘿嘿,守雲兄弟,這互助是不是就這個意思啊?」
「老哥說的不錯,咱們挈西諾俱樂部的宗旨原本就該如此。」郭守雲笑道。
儘管雅科夫給的只是一個口頭上的承諾,但是這份承諾仍舊令在場的官員們欣喜若狂,可以預見,如果雅科夫真的能夠把他這份承諾兌現的話,那麼他們這些整天處在安全委員會監控之下的地方大員們,將會過更加舒心。
而同在場的所有人相比,此時最舒心最暢快的,無疑就是挈西諾俱樂部始作俑者的郭守雲,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俱樂部,將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向整個遠東地區蔓延,而隨著這份蔓延,他在這片土地上的地位也將會愈加牢固。
宴會廳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對於整個阿穆爾州的民眾來說,這一場雨顯然是今年中春以來的第一場雨,可是沒有人會知道,就在這場雨的掩蓋下,一場規模更大的「公權力」的媾和,已經隨著一個地下俱樂部的誕生而出現了。
軍權獨立以震懾四方;監察權獨立以捍衛廉潔;司法權獨立以保證司法公正;政府行政受監察、司法的約束,但是卻反過來以財政限制軍權、監察、司法的獨大。無論是三權分立還是四權分立的國家政體,都是依靠這種環環相扣的制約,來達到國家公權力的平衡。而今,郭守雲倡導下成立的這個挈西諾俱樂部,等於是在阿穆爾州一舉打碎了這種權力的制衡,俱樂部將四方權力歸攏到一起,以一種會員協商的方式,安撫了地方駐軍的情緒、蒙蔽了監察、司法部門的眼睛、給予了行政機構暗箱操縱公權力的肥沃土壤——毫不客氣地說,挈西諾俱樂部就是橫亙在莫斯科與阿穆爾州之間的權力遮蔽傘。
可以說挈西諾俱樂部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存在,它有著強大的生命力,有著更加強大的腐蝕性,正因為如此,俱樂部在創立後的短短三個月時間裡,會員人數就由原來的十幾人一舉擴張到二百餘人,勢力遍及整個遠東。對於遠東任何一個部門的新任官員來說,他們在上任之初就必須做出選擇:要嘛加入俱樂部成為其中一員,要嘛就別想在任上有任何作為,甚至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架空一切權力,更嚴重一點的,還會死於非命。
從維克多身上感受到危機的郭守雲,終於通過創建挈西諾俱樂部,走出了他在遠東全面構建權錢帝國的第一步——對於一個來遠東創業的中國人來說,僅僅選擇依附權貴是永遠得不到安全感的,因為那樣的話,他永遠都只能是別人手裡的一張牌,一個玩偶。郭守雲不想做玩偶,也不想像維克多那樣成為別人手裡的一張牌,與此相反,他要別人做他的玩偶,做他手中隨時可以打出去的牌。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郭守雲都對俱樂部的名字感到不滿,因為這個名字是雅科夫起的,為了標明自己才是俱樂部的真正當家人,在真正把握住俱樂部的掌控權之後,郭守雲便替這個俱樂部換了一個名字,一個在此後十幾年間都一直延續使用並頗具時代氣息的名字——「遠東權力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