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圖充其量也只是千多年前的東西;可取自骸背方絲帕則源自太古。二者都算是古物,但卻相差極遠,圖中玄機當然不會一樣。
千須河圖中隱藏著機關也好、寶物也罷。對梁辛等人都不重要。火狸鼠敘說的家族往事,最大的作用,是給他們破解絲帕提供了一種可能性,或者說,提供了一個方向。梁辛表情興奮:「咱們不妨大膽地猜一猜,那幅「千個圈圖,上密密麻麻的圈子,代表的都是地點。」網說了一句正題,梁辛嘿嘿嘿地笑出了聲:「一個圈下面,一個寶、寶貝」
曲青石模稜著眼睛瞪他:「說完正事再做夢!」
梁辛忍了又忍,總算把笑聲憋回去了,繼續道:「可光有圈圈還不夠。咱們還得有一幅詳細地圖,應和著千個圈圖一起來看!就和黎家破解千須河圖時候一樣。只不過黎家是在地圖上畫圈。咱們是按著圍去畫地圖」
按照梁辛的想法,乾脆就是試著用黎家破解千須河圖的法子,來破絲帕。
嚴格來說千須河圖只能算是半幅藏寶圖。如果不看其中的機關陣法,只看藏寶地點的話,光有河圖還遠遠不夠,還得需要千須堂用來標注位置的那副薄絹。
千須河圖算是「母圖」用來標記的薄絹是「子圖」母子雙圖重疊起來看,才是完整寶圖。
骸骨手中那方絲帕,現在被梁辛看做是「子圖」要想破解它,就得先把「母圖。找出來再說。
梁辛費了半天勁,大概把自己的想法說明白了,最後又笑道:「這個法子未必對,不過試試倒也無妨。」
顯然粱辛說的還不錯,曲青石顯得挺開心,不過卻不肯就此罷休,繼續追問道:「那母圖呢,到哪去找?」
梁辛的神情愈發篤定了:「先不說母圖,先說咱們的絲帕子圖,那無數個圈圈都是墨筆畫的,是黑的。
唯獨有兩個圈分踞絲帕左右,居中對稱,是紅色的,顯眼得很。」
見曲青石點頭後。粱辛繼續道:「如果帕子上的圈圈都代表著地點。那兩枚紅圈標出的地方,不用說一定是極特殊的。在中土上,又有哪兩個地方尤其重要,且彼此呼應、對稱…」
說到這裡,梁辛突然岔開話題,說起了麒麟島上的骸骨來:「骸骨老兄自然不是普通人,不過說真的,要不是因為他那把千鈞墨劍,咱們也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心力,去琢磨這塊帕子。」
曲青石明白梁辛的意思,附和道:「從墨劍上看出來,骸骨老兄就是頗質負碑的主人。這一來他便和大眼有了莫大的干係。而神仙相又對大眼有所圖謀,這些事情串在一起,也不由得咱們不去查了。」
神仙相東渡這件禍事裡,最大的可疑之處就在於,神仙相究竟對大眼有什麼樣的圖謀。
對於梁辛、曲青石而言,這就是一樁案子,要想查清楚,就得一條一條的線索往下追,只要與大小眼有聯繫的事情都不能放過。尤其曲青石做了多年青衣,經手的案件無數,他比誰都明白,往往越是大案、疑案,一些不起眼的小線索就越是關鍵。
梁辛吸溜了一口茶水,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骸骨老兄手裡的帕子上,有兩個醒目的紅圈圈。他老人家又來過這裡,弄了個頗質負碑」算一算,那兩個紅圈圈代表的地方,多半便是大眼小眼這兩處靈穴了!那咱們知道子圖上有了這兩處關鍵。再去製作母圖,可就方便得多了!」
到現在,就連對整件事不甚明瞭的鄭小道,也明白了梁辛的想法,笑著:「絲帕上的兩個紅圈圈。一個落在猴兒谷,另一個則落在鎮百山,只要這兩點能確定,咱們就能按照比例做出一副母圖來!到時候子母雙圖交疊在一起,便不難看出,其他那些圈圈,都是些什麼地方。」
狠娜跟著咯咯笑道:「然後咱們便按照圖上的提示,去挖寶貝!」
梁磨刀放聲大笑:「就是這個主意!」
要對稱著「絲帕子圖,在製作母圖並不難,說穿了,就是把一副中土版圖不停的放大,一直放大到猴兒谷壓住一隻紅圈圈、同時鎮百山壓住另外一隻紅圈圈,就算大功告成了。
曲青石也笑了起來:「仍是剛剛老三那句話,「這個法子未必是對的,不過眼下也只有去試一試」有什麼事情,都等做出母圖之後,咱們再看吧。」
絲帕現在還在大祭酒的手中,大伙說得再怎麼熱鬧,手上沒有帕子,也啥都做不來,不過現在大伙討論出一個具體辦法,收穫已經頗大,反正不久之後梁辛還要去離人谷,到時候相關事宜再托請秦孑來幫忙便是了。
說完這些事情,天都已經黑了,丑娘張羅著弄了些吃的,眾人歡聚一堂,又著實耽擱了一陣,這才紛紛告辭。梁辛服侍著母親睡下後。扛起羊角脆,又去找葫蘆師父。
苦乃山天猿一脈的來歷,對於梁辛等人和葫蘆來說,多少都有些尷尬。照著曲青石的意思,這件事暫時先不要提。
可葫蘆既是師父,也是恩人、親人,從三兄弟到青墨再到風習習,梁辛這一家子的命都是他救下的,而且現在猴兒谷簡直就變成了梁磨刀的「和平客棧」只要是朋
都可以來住,更照顧了粱氏紋麼多年,粱辛現在稈來歷,如果瞞著不說,心裡總覺得不是個滋味。
曲青石明白自家老三的為人,也就不再多勸了。
梁辛跑去葫蘆平時棲身的山洞,結果沒找到人,琢磨了下才恍然大悟,師父最近不住在「家。裡。他老人家每天晚上都要親自守夜,替看門獸放哨」
果然,在猴兒谷入口處,葫蘆正坐著頗質、背靠石壁,圓溜溜的眼珠子異常明亮。左顧右盼,警惕性十足。
梁辛笑呵呵的上前見禮,跟著也跳上了頗質。閒聊了幾句之後,粱辛扯回正題,把這趟在大海上探知的事情和盤托出,沒有絲毫的隱瞞。
說到連體天猿的時候,梁辛心念一動,抬手把羊角脆從脖子上抱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占
羊角脆勉為其難地坐了會,堅持一陣後又騎回了梁辛的脖子看來脖子比起肩膀要更舒服」
開始的時候。葫蘆聽得漫不經心」眼想得都是抓小賊,可聽到後來,它的眉心終於蹙了起來,低下頭仔細琢磨。
直到半晌之後,葫蘆抬起了頭,看了梁辛兩眼,神色裡頗有些古怪,跟著他身形一飄,跳下了頗質:「我自己清淨一會,你莫來煩我!」說完,背負雙手,回猴兒谷去了。
梁辛從未見過師父這個樣子,心裡惴惴不安,想上去勸幾句一來根本不知該說啥,二來現在的確不好去打擾。彷徨裡也只有淡淡的歎口氣,倚在石碑上,默然不語。
過了一會,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梁辛不用去看就知道,來的是小汐。
小汐走到頗質前,仰起頭望向梁辛,默默的看了片刻,才輕聲開口:「怎麼?不開心?」
月色清涼,小汐的臉龐被映襯得,彷彿有些透明了。
梁辛搖了搖頭:「不是不開心,而是…是有些無措了。」說著,伸手在身旁拍了拍:「上來坐,騎頗質。」
小汐失了睚眥之力,可一身武藝還在,論武功造詣,比起當初的曲青石還要略勝一籌,並未多說什麼,身形一飄躍上頗質,和梁辛並肩而坐。
羊角脆試探著,從梁辛的脖子爬上小汐的肩膀。
小汐沒什麼表情,眼睛裡卻漾起了幾分笑意,揚起右手撓了撓羊角脆的肚皮,跟著藏在袖中的左手一翻,給小東西遞上來一隻蘋果。
羊角脆大喜,伸手把蘋果抱在懷裡,倒並不急著啃。
梁辛從須彌樟裡取出了一隻酒瓶,側頭望向小汐:「喝酒?」小汐接過酒瓶,放至鼻端輕輕嗅了嗅,卻又放下了:「以前總想著殺人、或者被殺。所以就喜歡喝酒,現在不想這些了,酒麼,也就無所謂了。」
說完,她頓了頓,卻再度舉起酒瓶,微微接了一口:「不過你若無聊,我便陪你喝一些。」跟著,又把手裡的酒瓶遞還給梁辛:「莫在另取了,兩人一瓶就好了。」
梁辛的心裡癢癢的,接過酒瓶,更抓住了白衣少女的手,左手。她的指尖,總是冰冰涼涼的。
小汐螓首微側,看著自己被梁辛握住了左手:「初識的時候,要是這樣來抓我的左手」
不等他說完,梁辛就吐著舌頭笑道:「那可小命不保,大大的不妙!」
小汐笑了,身體傾斜,靠在了梁辛的肩膀上,羊角脆抱著個蘋果,在兩人肩膀上爬來爬去,有點不知道該坐在哪才好。
梁辛喝了口酒:「我這裡有個事情,想聽聽你的意見。」隨即。把老蝙蝠說過的那段「五人結陣,運轉七星。的道理,大概說了下。
「這件事有趣,要是能練成,以後再跟著你,便不用擔心自己是個累贅了。」小汐的語氣裡含了些淡淡的開心,笑而點頭,耳鬢青絲隨之撩動,拂在梁辛的臉上。癢癢地舒服。
梁辛也來了精神,繼續笑道:「等忙過了眼前這些事情,我還想著再把日饞,開回來。」說著,他長舒了一口氣:「其實…,開飯館,有趣的很。」
算起來,梁辛自從出山之後,最安逸快樂,且不失充實的日子,就是他開日饞的那短短月餘光景。一座小館幾經起落,生氣著急有之,咬牙切齒有之,就連缺斤短兩、私偷菜料都變成了天大的事情」現在一提起來,梁辛還忍不住想要笑。
小汐也笑得更開心了:「以前說過的,再開飯館,那個算賬的位置是我的
梁辛正想接口,忽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兩個小娃娃快成親,成親了別說去算賬,就連飯館都是你的了!」
聲音聽起來很刺耳,好像兩隻鐵塊在不停撞擊似的,不過梁辛對這個聲音倒是挺熟悉,身板一挺拉著小汐從煩質上跳下來,笑道:「前輩。聽我師父說,您老每天夜裡都會來。」
在月光投射下,一個陰影越來越大「彈指後,一隻體格健壯、週身好像銅澆鐵鑄似的黃臉稀稀從天而降,落到了梁辛跟前。
黃臉稀稀體型不比起一頭成年犀牛也毫不遜色,可它從遠處一縱而至。落地時甚至都沒激起一絲風聲。
來的這頭稀佛喚作「銅頭」金行精怪。在苦難山裡也算是有名的大妖。和猴兒谷交
粱辛對它也熟悉的很
不用問,銅頭就是葫蘆老爺日防夜防的那個小賊,天天惦記著偷頗質。
苦乃山裡的這些厲害精怪。梁辛大都熟識,大妖們性子各有不同,這隻銅頭是神稀修煉,性子裡自然帶了滿滿的猴兒頑劣,自從見了這只愚質負碑,心眼裡就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了。一門心思要把它弄過來。
銅頭落地,並沒急著開口,而是滿臉警慢著左顧右盼,蹙摸了一陣之後,才略略放鬆了些,低聲問梁辛:「我看你師父剛才回去了,我看他好像不怎麼高興似的,他不出來了吧?換了你來看守寶貝?這可好得很…」
梁辛吸溜著涼氣:「您這是……直接拿我當活計了?要說起來。您老的話我當然得聽,可我也不能幫著您偷我師父的東西不是。」
大妖銅頭皺眉,小妖羊角脆鄭重點頭
過了片刻,銅頭咧開嘴巴,做出了個猙獰笑容:「你小子那點修為不夠看,哪能攔得住我,只要你師父不在就好辦。」說著,它亮出獠牙,嚇唬人:「敢攔著,我撕吧了你!」隨即伸出兩根手指含進嘴裡。打了個呼哨。
它的呼哨是妖法,別人聽不到,但是同類之間卻清晰可辨,用作傳訊再好不過。過不多久,十幾頭體形稍小些的黃臉稀稀,鬼鬼祟祟的圍攏而至銅頭的修為網過六步中階,比起葫蘆老爺還差得遠,單憑它自己抱不走這座頗質負碑,這才招呼手下趕來幫忙。
就在此時,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傳來!
月色如水,山夜寂靜,正專心做賊的大小稀稀都被這聲突如其來的脆響嚇了一跳,膽小的幾個抹頭就跑,銅頭還算鎮靜,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忙不迭的去尋找聲音來源。
原來是羊角脆,把手裡的蘋果掰開了兩半,一半自己吃,另一半扔給了銅頭。
銅頭挺高興,接過半隻蘋果,一股腦扔進嘴巴,一時間卡卡卡卡的咀嚼聲大作。大小兩頭精怪都嚼得蠻開心。
梁辛拚命憋住笑聲,橫身擋在頗質前:「這寶貝要是給您抱走了,我師父也得撕吧了我不肯,反正你們偷,我就喊。」
銅頭眉頭大皺,梁辛怎麼說也算是它看著長大的,撕熟人一時間還真下不去手,琢磨了片刻,才沉聲開口:「你讓我抱走老龜子,我送你些好寶貝!」
梁辛饒有興趣,也壓低了聲音:「什麼寶貝?」
銅頭卻愣了愣,眼珠亂轉。說不出話來了。
梁辛被它氣樂了:「您老這、這純粹是隨口糊弄,也太不實在了吧?」
咕嚕一聲,銅頭咽掉了蘋果渣,嘿嘿笑了兩聲:「蘋果挺甜。」
梁辛當然得護著師父的寶貝疙瘩,不過倒也有幾分好奇,低聲問銅頭:「您老會煉化神獸的辦法麼?這頭頗質屍體。能煉成什麼好寶貝?」
銅頭又愣住了,眨巴著眼睛反問:「誰說我要煉化了它?」
梁辛納悶,小汐更是愕然。忍不住輕聲笑道:「那你偷它去做什麼?」
銅頭理所當然地回答:「做我洞府的鎮門獸啊!威風得緊!」
梁辛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臉上都是無奈:「您偷頗質,不是煉化。是抱回去擺放在門口?那我師父母歹過去一找,豈不是人贓俱獲了?」
銅頭第三次愣住了,顯然從未想過此事,呆立了片刻後,撇了撇嘴巴:「我不承認,就說是從我家裡挖出來的!另外你不知道,最重要別被抓個現行,其他的啥都好說」
說了會子話,銅頭越發不耐煩了,不停砷長脖子向著猴兒谷裡張望,已經不想再等,回過頭對著手下的兒郎們揮了揮,低聲號令:「趕緊動手!」
說話之間,銅頭突然雙臂一振,梁辛只覺得一道厚重的壓力,向著他和小汐兜頭蓋臉地罩了下來!銅頭發動的妖法不是殺人用的,而是捆縛之術,喚作「金鐘不動」妖術發動之下,晃晃金鐘沖天而降。被扣在其中的人,五感封閉再無法稍動。
銅頭可不知道梁辛早已今非昔比,還當他是當初猴兒谷裡那個笨子,滿打滿算金鐘一扣,對方根本無處可逃。可全沒想到,一直站在對面賠笑說話的梁辛,身形倏然一轉,拉著小汐詭異且靈活的向後退開幾步,堪堪避開了金鐘的籠罩,看似勉強,實則游刃有餘!
金鐘落地,威勢煌煌。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銅頭滿臉驚訝,手腳卻毫不停頓,如影隨形撲躍而至,兩隻大手張開。目標明確的很,就是來捂梁辛嘴巴的。
這邊一動手小神佛們也立刻忙活了起來,手腳麻利的撲到頗質跟前,張張羅羅地把寶貝扛了起來。
葫蘆師父心情不好,要是驚動了他,說不定他老人家會殺人。
銅頭雖然有些缺心眼。可怎麼說也是好朋友,梁辛可還真不敢大喊去驚動師父,躲開了它的「偷襲」正擬出手讓它們知難而退」而就在此刻,遽然一聲冷笑傳來,旋即青光閃轉,祝花香飄,曲青石不知從哪裡現身而出,揮蕩神通向著銅頭攻了過去!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