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正文 第二三零章 天地造化
    山島上空的迷天法術。基本已經消散一空。仲夏之際。猙叨一派陽光燦爛,可雜錦孤峰下面,卻仍舊幽暗、寒冷。

    拓穆顧布蘇語調沙啞,聲音僵硬,緩緩訴說著那些遠古往事,故事裡的角色,就圍繞在梁辛身旁:一具被釘在雜錦上的赤裸女屍、一頭忠心耿耿等候主人歸來的銀環首領、十二具已經化為枯骨的健碩天猿」

    梁辛的膽子不算可身處其間再加上心性不穩,也覺得有些陰冷了,苦笑著搖搖頭。

    柳亦到無所謂,口中嘖嘖有聲。指著週遭的雜錦:「這麼說,凶島上的蠻子,都是天猿和土著猿猴雜交來的?。

    拓穆顧布蘇向答道:「差不多吧。不過這件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百納也出了不少力!」

    柳亦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猥褻了。嘿嘿壞笑道:「雜交這事百納也出力了麼?要說他也夠不容易的

    拓穆顧布蘇為人木衲,根本沒聽出柳亦話中的下流意思,隨聲附和道:「他當然出力了,否則又哪來尾巴蠻和苦栗子這兩族人數眾多、妖力混橫的精怪!」

    柳黑子沒心沒肺,先一驚一乍的感慨。繼而哈哈大笑,愣是把老頭子給弄懵了。粱辛哭笑不得,忙不迭又把話題拉回來:「百的是如何出力的?」話一出口,柳亦更是樂不可支。這次連梁辛都跟著一起笑了。

    拓穆顧布蘇被弄得莫名其妙。只當沒聽見他們的怪笑,逕自向下說道:「百納具體做了些什麼,我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天猿與土著雜交、受孕直到產子,每個環節他都以法術相佐,幾經挫折前後耗時快兩百年,才最終養成了現在的蠻子和海鬼

    尾巴蠻和苦栗子源自天猿雜交、又經百納改造,才最終得以成型,對柳亦而言能清楚這個結論就足以了,對其中的過程他無意追究,當即面色輕鬆的點點頭。

    梁辛也一樣。笑呵呵的跟著大哥一頭。

    不料拓穆顧布蘇卻突然冷笑了一聲,硬邦邦地罵了句:「無知的小小輩啊,你們根本沒聽懂我說的話!」

    拓穆顧布蘇的聲音明顯凝重了許多,幾乎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法術相佐、幾經挫折、耗時良久」凶島惡海中的蠻子、海鬼不是隨隨便便就生出來的,雖然源頭來自天猿雜交,可其間卻摻雜了百納的法術干預與反覆試驗,如此算來。這個百納,他是在造妖啊!而且,百納成功了。

    柳亦臉上納悶的神情卻並未減輕多少,不過語氣已經正經了許多,小心翼翼的問道:「造出個活物,很難麼?。

    「造妖,不是木匠打了口棺材、不是苦役蓋了座宮殿、也不是修士凝化出一座大山。血肉髮膚、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生命」無論是結構還是過程都何其複雜,改造也好、創造也罷,絕不是依靠著法術、見識所能完成的說到這裡,拓穆顧布蘇突然加重了語氣:「這世間大到亙古巨孕小到花草蟲秀,只要是活著的東西,來源只有一個:天地造化!」

    到最後,拓穆顧布蘇幾乎是鏗鏘斷喝,一字一頓的大吼道:「天地造化,神仙所為」。

    梁辛明白老頭子的意思了。

    爬上凶島的兩個神仙相,一個。「一字成道」另一介。「天地造化」不光長著一副神仙相,他們乾脆就是神仙,至少,他們都有神仙!

    大吼一陣之後,拓穆顧布蘇的聲音虛弱了不少,雖然是元神形態,卻也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

    梁辛心疼老頭,忙不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就算乾爹未死,謝甲兒回歸,梁一二復生,再算上死鬼白狼,把他們四位請到一起,也休想向百納做這樣,以雜交為基,硬生生創造、改造出兩族怪物來!」

    拓穆顧布蘇嘿了一聲:「粱老大的本事,自然是沒的說,但是他想奪天地造化,還差的遠了!至於你說的另外三人,我沒見過,不過想來也未必就比梁老大更高明。

    柳亦從旁邊點頭附和:「是,他們老四位聚在一起,奪天地造化夠嗆。打桌麻將倒是夠手了。」

    梁辛被老大的廢話給逗樂了。可才網笑了兩聲,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似乎有咋,關係重大的事情。以前始終被他忽略,此刻正隱隱浮現,可等他反應過來,想要再去捕捉、思索的時候,這個閃念又消失不見了。

    柳亦見梁辛神情有異,當即問道:「怎了?」

    梁辛搖了搖頭:「有件事閃了一下,卻又抓不住」說著。他又沉吟了一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著天地歲道:「您老接著向下說,我邊聽邊想,不妨礙的。」

    百納登上凶島之後,先用一百年閉關療傷,再一百年修改水脈幫助一橢療傷,其後又花費了將近二百年時間,培育出了火尾天猿的兩支近親。尾巴蠻和苦栗子。

    其中尾巴蠻智慧高、力量強;而苦栗子則勝在繁衍迅速。兩支怪物不僅都有類似織錦的天生妖術。同時也繼承了火尾天猿的凶殘暴戾。且不論凶島上的天猿,就是猴兒谷中的那些大猿,包括葫蘆師父在內,對熟人還好,要是有外人惹到他們,就只有被活活撕碎的下場,足見這一脈妖怪本性凶殘。

    不久之後,這兩族天猿近親都成了氣候。

    島上尾巴蠻聽勻的號令,臨死之前織就雜錦,覆於十二頭天猿的織錦廷士,後來十二天猿老死,織錦消失,天地歲的靈元,都是靠著雜錦來封印的。

    不過蠻子的雜錦,比起正經的天猿織錦來,要粗陋許多,有著太多看不見的縫隙和小孔。用雜錦來抓人、捕魚甚至打水自然沒啥問題,可想要完全將天地歲的靈元摀住、不讓其外洩卻還差得遠。對此就算百納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指揮著蠻子一代一代不停的將雜錦裹上去。用數量、厚度來彌補漏隙,久而久之裹出了這麼一座大山。

    這時候,柳亦歎了口氣,神情裡沒了先前的戲德,轉過頭對梁辛微笑道:「平心而論的話」百納這個朋友,倒是交得!」

    修改水脈、培育雜種蠻子,百納拖著重傷之軀、蟬精竭慮,前後忙活了幾百年,全都是為了救回同伴一橢的性命,這樣的朋友當然配得上

    「交得,二字。

    梁辛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拓穆顧布蘇淡淡的笑了一聲:「百納是「百無一用,之首,更是所有神仙相的大頭領,他要匡護同族,算起來也是他的「天道。吧!」

    百納窮盡心思,為一概做好了一切,讓她得以吸斂天地歲靈元療傷。一橢這場療傷曠日持久,先前她傷得太重,始終無法盡數復原。更不能離開玄冰太久,算起來。她與棲身天地歲中的拓穆顧布蘇,還真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管怎樣,在百納的幫助下,一橢總算保住了性命,經年累月的修養下,戰力也樓復了不少。三百年前二拓穆顧布蘇以輾轉神梭直抵地湖冰底,就是遭到了一捅的狙擊,即便是來自玲瓏玉匣中的寶貝,也敵不過一橢的天道,最終神梭沉落、老頭子身死,殘破元神棲身於天地歲之內。

    以一楷的修為,拓穆顧布蘇藏於天地歲中自然瞞不過她,不過她也沒能力傷害天地歲,兩個都是「困獸」彼此間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難奈何不了對方。

    不過一稍也不是成天躲在玄冰湖底不露面,也許是功法限制,差不多每隔一百年她就會離開玄冰出來逛逛。最初時她都是通過水脈相連,到凶島上去,與百納聊天說地,享受片廢自由。

    論起修為,一概雖然不如百納,可也是絕對的強者,在混沌海的經歷讓她又有感悟,也由此煉成了一道靈符,其間附著的法術,就是先前困住梁辛等人的迷天法術。

    百納死後,一橢把靈符交給尾巴蠻以作護島之用,之後再「百年放風。的時候,她也不再去凶島。而是浮出古井,喚醒與天地歲中沉睡的拓穆顧年蘇,談談說說,以解寂寞。

    拓穆顧布蘇得知的所有事情。統統都是一橢親口所說,而且一橢也從未想過老頭子還有見到旁人那一天。自然也犯不著故意去騙他什麼。

    說著,老頭子突然笑了起來小可笑聲中殊無歡愉之意,儘是喘噓無奈:「先前你們問我,如何自己被困了三百年?那是因為這些年裡,魔女一共上來過三次!」

    梁辛心下不忍,趕忙岔開了話題,隨便找了個無關鍵要的事情。問道:「魔女一橢,,說的是中土漢話?。

    老頭子呵呵一笑:「她說的話,不倫不類,發音晦澀,不過和漢話倒是大同小異,用心琢磨的話,倒是可以勉強聽懂的。」說著,拓穆顧布蘇也不再去想自己的可悲之處。語氣裡輕鬆了些:「發生在凶島上的大事小事,差不多算是說完了!」

    雖然明知自己不問,老頭子也會繼續向下說,不過梁辛還是笑呵呵地捧場道:「島上的事情說完了,就該說說海裡的事情了,海裡還有一條被神仙相聯手封住的黑蟒來著!」

    巨大的齒冠黑蟒,被幾個神仙相以元神之力封住,這道封印是「死陣」根本無從撤銷,如果不被擊碎的話,也只有等著那幾個結陣的神仙相肉身喪去,封印才會消散。

    由此一來,這道封印確實是鎮住了黑蟒,可反過來看,它也把黑蟒保護了起來。

    就算是百納親自出手,想要擊殺黑蟒,也得先把封印打碎了再說。

    出關後的百納身體虛弱,修為剩不到鼎盛時的三成,當然不會去白費這個力氣。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本來打算等到幾個手下神仙相法身喪滅、封印消失之後再出手擊殺黑蟒的。當然,殺黑蟒的時候少不了一番兇惡爭鬥。百納自忖,憑著他現在的身體和修為,殺掉黑蟒應該問題不大,可自己的傷勢也會再度加重。

    不過到了後來,他發現這條黑蟒在同伴的封印下,隱隱有了蛻皮的先兆,他又牛出了一個全新的想法,由此才在著力培育尾巴蠻的同時,也開始著力去創造「苦栗子。

    相較之下,苦栗子的體力、智力、戰力都遠遜於天猿和尾巴蠻,能夠肆虐一方全是靠著驚人的數量,不過比起它家的那兩門親戚,苦栗子卻有一個好處:它們的攻擊,對蠍螃有效。

    天猿和苦栗子,無論怎麼抓怎麼咬,對樓螻一脈都毫無效果,當初一老兩小三頭蠻子想要殺煩螻小也只能靠著「撿大錘」自己的妖法、力量、爪子獠牙全都派不上用場。

    千年之後,海底的封印終於消失了,重獲自由同時也筋疲力盡的黑蟒。沒能游出多遠就開始了蛻皮。

    那時的苦栗子,。從糞衍成了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等到黑蟒蛻皮到一半孵。以,隨著百納一聲令下,苦栗子結成大陣,黑壓壓地席捲而至,將播螞再度鎮壓。

    不過苦栗子並未直接殺死皤煽。而是鎮住它後不停的圍打攻擊,不容它攢下一星半點的力氣。

    挨打,其實也是件力氣活,,

    播煩蛻皮到一半,下身僵硬讓它無法游動,身上時時刻刻被萬多頭海鬼壓住狠打,攢不下半分力氣,這樣下去永遠也無法完成蛻皮,算是被徹徹底底的鎮壓在大海深處。百納的目的可不止是鎮住它。否則直接要海鬼前仆後繼,把它殺掉豈不一勞永逸?

    百納真正看上的,是螻蜻重義、且同族間在大海中能夠互相聯繫的天賦,他要用這條「一步陰陽。做餌,誘殺掉大海中所有的螻螞,從大到一條不剩!

    鎮壓、圍打「一步陰陽,的苦栗子。差不多每隔三五十年就會更換一批,百納故意讓更換是的時間稍緩些,一步陰陽則趁機恢復一丁點力氣,向大海豐的同類傳訊求救。

    久而久之,百納的命令變成了苦栗子的本能,即便百納已死,它們仍往復不休,忠心耿耿地執行者故主之命。

    說到這裡,拓穆顧布蘇歎了一聲,語氣中既有欽佩,也有敵意,很有些複雜:「百納這個大首領,不是白當的!他明白自己的修為已經完了。再上中土也無法成事;他明白自己申領的這次東渡已經徹底失敗了;他也明白,下次九星連線時他的同族還會再來」三個明白之下,他便開始為了下次東渡而出力了!他要殺盡播煽,以求再集結東渡的族人。不再重蹈覆轍。

    不僅身懷大神通,更難得的是百納還有一份眷顧同族的大義氣,即便是敵人,這樣的人也足以贏得尊敬了。梁辛聽得滿心欽佩,呼出口悶氣。抬手拍了拍柳亦的肩膀,笑道:「老大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柳亦笑得挺不好意思,滿臉不著調:「從青墨那論,我不是老大,我算你妹夫

    梁辛咳了一聲:「沒錯,二哥還是你聳舅勒。」

    柳亦笑得更客氣了:「我喊老二舅舅,是從孩子那算得,要從青墨那論,我也是他妹夫

    哥倆胡扯了兩句,笑了一陣之後,柳亦又拉回話題:「老爺子,百納誘殺略蜒,這件事裡有個破綻,就是,要真成精萬年的大播蠟被引來,他殺得了麼?」

    百納的實力已經大損,苦栗子雖然鋪天蓋地不計其數,可它們是經過慢慢繁衍才有了現在的規模,幾萬年前肯定沒有這麼龐大的數量,那時真要是來了幾條厲害的大播螻。恐怕釣魚就變成了餵魚。

    拓穆顧布蘇似乎早就在等他問這件事,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莫忘了。凶島東南七百里,還住著一窩子麒麟!百納早就算計好了,真要有對付不了的厲害螻煩來了,他會想辦法把麒麟引過來。如果播螃來得兇猛。連麒麟都無法對付,百納還有一個辦法

    說著,拓穆顧布蘇停頓了片刻。才緩緩說出了四個字:「海底惡炎!」

    柳亦這次貨真價實地吃了一驚:「海底的惡炎,也是百納事先準備好的?。

    「惡炎不是他弄來的,只是在他的算計之中罷了!百納修改水脈的時候,就發現這附近的海底中蘊藏著澎湃惡炎,要是真有大隊播蠟殺到,他便會以法術引爆惡炎,來個同歸於盡!」拓穆顧布蘇的聲音低沉。繼續道:「麒麟、惡炎,這兩股力量都與百納無關,卻都在他的設計之中,否則他也不會興起誘殺播甥的念頭。」

    這兩重設計,百納始終也未能派上用場,但是全讓梁辛給趕上了。他們在惡海中與苦栗子打得昏天暗地,「一步陰陽,撒肉破血引來了大獸麒麟,其後惡戰激盪下終於引爆了海底惡炎,這才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百納獵殺播甥的計戈進行了不知幾千幾萬年,可始終也沒能等來真正的大傢伙,到是像禿腦殼這樣的小傢伙,前前後後被殺掉了許多。

    之所以會這樣,其實與螻蠟的習性有很大關係,一般而言,播蠟會在淺海產卵,小黑蛇大都在中夫周圍的海域中撲騰。等它們長大成形之後,都會進入混沌深海,只有產卵時才會再回到淺海逗留一陣。

    而「一步陰陽,虛弱,它的傳訊求救無法傳的太遠,那些成精大螻螃遠在混沌深海,收不到它的呼救,每次趕來的都是些恰巧在附近經過的小傢伙。

    梁辛和柳亦對望了一眼,兄弟倆同時吐出了一口悶氣。

    到了現在,苦栗子、尾巴蠻、火尾天猿、螻蠟、神仙相、孤峰雜錦、惡炎、古井、怪筍、地下湖、玄冰底,這凶島之上惡海之下所有的事情總算全都基本弄明白了。這麼多的怪物、這麼多的怪事,如果不是拓穆顧布蘇,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破案好手都集結於此,也休想能弄清它們之間的關係。

    追根溯源,拓穆顧布蘇能知道這些事情,還是拜女魔一橢所賜,想到這裡,柳亦突然笑出了聲:「女人天生愛說話,這是骨子裡的性情,就算她們把自己煉成仙、煉成了天,也還是要找人說話!」,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肌忙,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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