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沉思了一下:……朕現在想來,東宮那裡,有些怨言也是應該的。」歎了口氣繼續道:「朕確實薄待了他,可是他為何不肯直截了當說出來」卻要慫恿下頭去滋事?這般做」天家還有顏面嗎?要將朕這個父親置於何地?」
他先是有一些愧疚,漸漸又不悅起來,冷哼道:「看似忠直,卻是大奸若忠,他的心機不淺呢。楊戩,擬個中旨去,讓太子搬到東宮去住,設太子屬官,一應器具,讓宮中備齊了送過去。他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朕給他就是,何必要繞這個彎子!」,楊戩低聲道:,「陛下,東宮屬官是不是由三省那邊擬定。」
趙佶沉默了一下,冷聲道:「沈傲,這個太子太傅,你來擔著」他不是要屬官嗎?朕給他。」
沈傲一時無語,讓自己去做太子太傅?雖說這個也是虛銜,可以照例,還是要去和趙恆碰頭的,再見他,會不會有點不好意思?
沈傲不由地在心裡感慨,趙佶果然腹黑」這種事虧得他想得出」擺明了是讓自己去盯著東宮。
趙佶歎了口氣,端起一杯茶盞,道:「好了,朕累了,你去太后那邊說話吧,太后許久沒見你,或許有話說也不一定。」
沈傲知道趙佶此時心情不好,也不再說什麼,躬身退出文景閣」到景泰宮去了一趟,太后那邊正在打雀兒牌,要叫沈傲頂替淑妃的位置,沈傲婉拒了,說是時候不早,只是來問問安就走。
等從宮裡出來,已是疲倦不已,騎著馬直接回家歇息。
在家歇養了幾日,城中倒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有一個消息說是咨政局要建出來,讓士人們聚會清談」由御史台兼領著:這個消息在坊間沒什麼熱議」倒是士人那邊從一下子蟄伏又到竊竊私語起來。咨政局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至少自己的【言】論有了通天的機會,況且還提供茶水、糕點,有空閒就可以去坐坐。
只是在沈傲看來,這是他預料之豐的事」所以聽了外頭的流言」也只是曬然一笑,不去理會。
這一日清早,他謊稱自己去武備學堂,卻是騎著馬」帶著幾個護衛直接往晉王府而去」上一次答應趙紫蘅給她作畫,再不去,這丫頭肯定是要鬧到家裡的,與其這樣倒不如自投羅網。
到了晉王府這邊,自然先是拜謁晉王,沈傲原以為晉王或許去哪裡瘋了,誰知這時候竟還在府上」門房接了名刺」立即將沈傲迎進去,等到了晉王府正殿,便看到晉王趙宗大大方方地坐在首位上,一副風淡雲清的樣子,捧著一盞茶水正要飲茶。
沈傲不由一呆,這晉王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這個樣子」顛覆了沈傲之前對他的印象。
趙宗正正經經地道:「請坐。」
沈傲感覺氣氛怪異,只好坐下,呵呵一笑,寒暄了一陣,晉王也是對答如流,言語更是莊重不少,不知道的」還當他是徽宗朝一代賢王了。
沈傲見氣氛總是化不開,便呵呵笑道:「前幾日聽說城郊有個好去處,有人拿賽馬來博彩,倒是挺有意思」晉王若是有閒,我們一道去湊湊熱鬧如何?」
趙宗眼眸先是掠過一絲欣喜」可是隨即又板起了面孔」莊重無比地道:「,沈傲,不管怎麼說,你也已經貴為蓬萊郡王,位高權重」干係重大」本王有幾句話不吐不快。身為人臣,報效都來不及,為了咱們大宋,更該盡心竭力,這個時候,怎麼還能想著遊樂之事?」,說罷下頜抬起」眼角四十五度引向房粱」手輕輕捏著頜下的長鬚,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吾輩粉身碎骨報效朝廷,為君父分憂,這是理所應當的事。耽於遊樂,不思進取,尸位素餐,與行屍走肉何異?」
好高尚的情操啊!沈傲聽得目瞪口呆,再看看那宛若聖人狀的趙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宗隨即淡然一笑」吁了口氣,苦口婆心地道:「沈傲,你記住本王的話,人生短暫,不能沉迷聲色,否則臨到老來,一定悔之不及。」
沈傲聽不下去了,什麼東西,老子教訓你才是。連忙道:「今日來,是來看看紫蘅的,紫蘅在不在?我有話和他說。」
趙宗撣撣身上的灰塵,曲高和寡地笑道:「你去吧,我還要」,沈傲眼角一瞥,看到趙宗邊上的桌几上」還真有一本書躺在那裡,認真辨認,居然是《中庸》。心裡想:「晉王都看中庸了,這還有沒有人性!」
從正殿裡出來」長吐了口氣,叫了個小太監過來,問了趙紫蘅的住處」讓他領著自己去。等到了一處閣樓,沈傲停下,叫那小太監去傳報。過了一會兒」那閣樓上的窗子支開,趙紫蘅的悄臉探出來,朝沈傲招手:……快上來。」
沈傲進去,先走到了一處四壁擺滿了畫的小廳,隨即登上二樓」鼻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茉li清香」小閣樓裡很雅靜、別緻,每一樣東西都陳設的妥妥帖帖,想不到趙紫蘅居然有這般的細心。
趙紫蘅飛快地要撲過來,蓮足快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麼,才發現自己已不再是從前的小女孩兒」羞怯地止步,隔著一丈的距離皺著鼻子道:「你再不來,我還要去尋你呢,說了話又不算數。」
沈傲一屁股尋了個錦墩坐下,愜意地道:「誰說不算數。」說著學著方才晉王的樣子,下巴抬起,仰角四十五度:「吾輩粉身碎骨報效朝廷,為君父分憂,這是理所應當的事。就這」還是【我】日理萬機埋首公案抽出來的時間。」
趙紫蘅吃吃笑道:「你還騙我,你這幾日都在家裡不出門,還陪著你那幾個夫人去了四方齋一趟」哪裡有什麼為君父分憂?為你自己分憂才是。」
沈傲訕訕然道:「想不到郡主在日理萬機之中,也能抽出時間來打探我的消息,真讓人感動。」,趙紫蘅臉頰上飛起一抹嫣紅,啐了一口道:「誰要打探你的消息,下頭的人胡說,我胡亂聽來的。」
沈傲瞪大眼睛:「那更是不得了了,想不到晉王府中藏龍臥虎」端茶遞水的耳目也這般靈通。」,趙紫蘅板起臉:「不許取笑,誰和你嬉皮笑臉,你還當我是小孩兒一樣哄嗎?」
沈傲立即板起臉來,眼珠子亂轉,心裡想,那就把你當大孩子哄。
閣內的氣氛一下子有些侷促,沈傲倒是沒什麼,只是找不到說辭,趙紫蘅卻是胸口起伏,顯得有些緊張,想說幾句輕鬆的話,可是發覺不似從前那樣肆無忌憚了。
沈傲打破尷尬」隨口問道:「晉王今日怎麼這般古怪?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趙紫蘅瞥了他一眼,似有些羞於啟齒:「不告訴你。」
沈傲更是好奇:「莫非是他……」,趙紫蘅繃著臉:「不許胡猜。」想了想,又覺得從前的心事」也和沈傲說過,也沒什麼不打緊的,期期艾艾地道:「我娘說,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說」你要不要聽?」
沈傲立即捶胸頓足道:「你不說,不就是說我們很生分嗎?好吧,既然郡主不念舊情,沈某人也不能厚著臉皮繼續待下去了,告辭。」
趙紫蘅氣鼓鼓地道:「只是問你要不要聽,你偏生要氣我。」
沈傲呵呵一笑大多:「那沈某人洗耳恭聽。」,趙紫蘅期期艾艾地道:「我父王他……他去了萬huā樓」
萬huā樓,沈傲張口想說那地方我也去過,汴京第一青樓嘛,王爺去瀟灑下有什麼打緊?突然又有些不對,發現這小妮子似是在觀察自己,莫非……
沈傲立即板起臉,很天真很純潔的樣子道:「萬huā樓是什麼去處?我怎麼聽都未聽過?噢,王妃最愛種huā,王爺是去萬huā樓購huā討王妃高興了」是不是?」
趙紫蘅撥浪鼓似地搖頭,這時候差點忘了羞澀,脫口而出道:「不是的,不是的,萬huā樓是青樓」父王吃了豬油蒙了心,被人一哄,便跟著人去了。」
沈傲驚訝地道:「王爺居然是這樣的人?哎呀呀,真是該死,男子漢大丈夫立身於世」該當恪守自己的名節,注意自己的行為檢點才是,他怎麼能這樣?實在是太壞了」聽得我的心肝兒都在顫抖,這樣的人,我以後再不敢和他交朋友了,以後一定要躲著他走。」
趙紫蘅連忙維護道:「不是的,我父王只是被人帶了去,他也是一時好奇」後來母妃知道了,立即帶了人把他提回來,為了這個,母妃現在還沒理父王呢,父王這幾日乖了許多,連門都不敢出去,天天在家裡讀書。」,沈傲一時訝然,心裡忍不住道,王妃好厲害的手腕,娶了這樣的妻子,真不知是福是禍。呵呵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算了,我就原諒你父王子,郡主不是要我畫畫嗎?拿筆墨紙硯來,本王要動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