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宮甲,太后早前就聽皇帝有了消息,心情漸好,見了沈傲來問安,便忍不住板著臉道:「怎麼陛下不來,卻打發你來了,他這個兒子做得倒是好。」
沈傲笑呵呵地道:「陛下剛剛回來,還有許多朝政要問,做皇帝的都是如此,家事就是國事,國事又是家事,倒是我這個閒人空暇多,倒是能來陪太后多說說話。可是我要是不討太后的喜歡,那麼就只能告辭了,省得太后生嫌」
太后聽了沈傲解釋,莞爾一笑,叫人遞了茶來,道:「整個汴京都知道你這張嘴兒厲害,哀家辯不過你。你好好地喝口茶,陪著哀家說幾句話。」,沈傲大喇喇地坐下,喝了茶,誇讚幾句這茶兒的滋味,心裡原想說安寧的事,可是太后不開口,況且因為懿旨的事,讓他決定還是先緩緩再說。
太后道:「陪著陛下巡遊好玩兒嗎?」,沈傲當然不敢說什麼樂不思蜀,卻又不能說不好玩,折中地道:「好是好玩,可是玩得多了也就生了厭。陛下在外頭想著太后,微臣想著家裡的夫人,人有了放不下的東西,在外頭再好玩也變得無趣了。」,太后嗔怒道:「你們這幾個人哀家算是看透了,還說想著哀家,看看陛下和晉王,回來之後一個管他的國家大事,一個急不可耐地去見自己的王妃,哪裡還將我這個老婆子放在心上。」,話鋒一轉,開門見山道:「奏疏你可曾看了?」,沈傲露出正經之色,道:「看了。」
「你是怎樣想的?」,沈傲抬眸看了眸中閃過一絲諷刺的太后一眼,吸了口氣道:「微臣是個散漫慣了的人,當不當官都無所謂,反正陛下看顧,家中又略有薄財,也無人敢欺,這一輩子衣食無憂,寄情山水倒也自在。只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我卻是不懂了」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出巡是太后發的懿旨命令去的,怎麼就成了壞事?就算是壞事,又為什麼要大張旗鼓地發出懿旨去昭告天下?這豈不是說太后此前叫陛下出巡的懿旨也是禍國亂政嗎?有些話微臣不知該說不該說,這件事其實也怪不得太皇太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她,那個始作俑者才是大奸大惡之徒,請太后要小心在意。」,沈傲和太后,都是太皇太后懿旨中的受害者,他這一番沒有隱瞞的話,讓太后得到共鳴,冷笑道:「難得你肯掏心窩的和哀家說這些話」哀家心裡頭也知道,這件事就是王*慫恿著去做的,一個外臣過問宮闈的事,哀家早晚要收拾他。不過你也別把太皇太后想得太簡單了,哼,她是早就有了這個心思,想給哀家一個下馬威,這一趟哀家算是把臉面前丟盡了,讓人看了笑話。」
沈傲安慰她:「太后也不必為了這事兒生氣」身體是自己的,就像微臣,不是一樣有人取笑嗎?取笑又怎麼了?微臣過得比他們自在,比他們精彩,誰笑話誰還是指不定的事。」,「那是,你走出乎名的臉皮厚。」,太后嗔怒道。
馬屁拍在馬腿上,得」沈傲不說了,原來他還想現身說法,感慨自己被人取笑的心路歷程,結果太后這一句話將他噎了個半死,這經驗心得是交流不下去了。
「沈傲」陛下那邊是怎麼說的?」,「陛下叫我先避避嫌,暫時歇養些日子。」
欽慈太后板著臉:「陛下這是要和稀泥,哼,我就知道他,他不敢得罪太皇太后的。」,沈傲如此一想,還真覺得那趙佶有和稀泥之嫌」也是憤憤然地道:「太后不要著急,總有初一十五的時候,那王銷敢滋事」我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自個兒出去轉了一圈,竟是後院著火」讓王櫝擺了一道,沈傲心裡憤憤不平,一腔的怒火,自然要撤在這混賬身上。
太后道:「王蝙和太皇太后都不是好東西,你也不要抱怨,就暫且歇養幾日吧,找個機會哀家再為你說話。」,沈傲頜首點頭,平時二人只是牌友,如今有了共同的敵人,倒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架勢,相互安慰一番,沈傲又說了些南巡的事,太后心不在焉地聽著,沈傲討了個無趣,便起身告辭。
今日的天氣極好,艷陽高照,日過三竿,走在大街上暖呵呵的,沈傲頂著太陽騎馬回到家中,開口便問:「夫人們在哪裡?」
門丁道:「幾位夫人都在後園,不過恰好有個叫童虎的人來拜謁,已經安排在堂裡等候了。」
這前腳剛到汴京,客人就來了,倒是讓沈傲頗覺得意外,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地道:「童虎?這名字取得不錯,我去會會他。」
到了大廳,一個魁梧的大漢立即從座椅上彈起來,慌忙下拜:,「見過沈大人。」
沈傲苦澀一笑:「大人?我現在已經不是大人了,你沒看到懿旨嗎?懿旨裡說罷官黜爵,永不敘用。」,童虎道:「人總有潮起潮落,大人早晚還要入朝的。」
等童虎說明了來意,沈傲才知道這人是童貫的乾兒子,叫他坐下,隨口問了幾句童貫的事,道:「童貫在邊鎮報了場大捷,倒是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叫他放寬心,造作局的事不會再追究到他的頭上去。再者說了,童公公勞苦功高,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童公公的前途無可限量。」
童虎放下了心,陪著笑道:「其實家父一直對大人神往已久,只是恨不能結交,今日叫我來,一是籌措銀錢,第二就是囑咐我來見見大人,大人若有吩咐,叫我回去向家父傳達便是。」
沈傲擺擺手,道:「這倒不必了。」
和童虎說了幾句話,總算打發他走了,沈傲才回到後園,這一年來他四處奔波,倒是疏忽了幾個妻子,幾個夫人見他回來,萬千思念變成了幽怨,好在沈傲有的是時間,一一安慰總算一家人和和睦睦說笑著吃了晚飯。
此時的天氣還不熱夜裡涼風習習,一家人在小廳裡坐,周若問沈傲道:「陛下真罷了你的官職?」
沈傲頜首點頭:「也沒說罷,不過和罷差不多,反正就是在家待罪,其實就是干坐家裡吃閒飯的意思。」
唐茉兒怕沈傲心情低落,笑著道:「吃閒飯才好呢,從前是忙得腳不著地的,還是在家裡好。」
蓁蓁笑道:「茉兒妹妹說得不錯,別人做官為財為名夫君別無所求,不如在家裡頭自在。」
沈傲嘻嘻笑道:「正合我意,不過這官還是非做不可,我若是自己萌生退意倒也罷了,可是今次是被人逼下台的,若是當真做了個閒雲野鶴,還不是讓他們如願?我偏不做這種仇者快的事,不但要把官兒當到底,還要將害我的人一腳踢出朝廷去。」
周若不禁地笑初為人婦,從前那冰冷的小姐如今已多了幾分豐腴溫和的美感:「你就是這麼一個不肯吃虧的人,好像全天下的便宜都要自己佔盡了才肯干休。夫君現在有打算了嗎?不如我回娘家一趟,和我爹說說,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沈傲搖頭:「現在不急,先走一步看一步,我這叫後發制人。」
當天夜裡沈傲在蓁蓁房裡睡下,紅燭冉冉,連廂【房】中都多了幾分曖昧,一番雲雨,蓁蓁蜷在沈傲懷裡低聲道:「夫君,過幾日我們去白馬寺上香吧。
「去那兒做什麼?」沈傲捏著蓁蓁的青絲秀髮在手中輕撫,漫不經心地問。
「自然是求菩薩保估了,夫君想想看,咱們四個和你也成了一年的親了,肚子都不爭氣若不能為沈家添丁,真沒法做人了。」
沈傲無語,便一下子又來了性趣口裡笑嘻嘻地道:「求神拜佛有什麼用,還是靠自己努力比較牢靠所謂人定勝天,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努力不懈,還怕不能添丁?」
說著手已經不老實了,順著她的小衣衣襟滑進去,摸著」
第二日清晨起來,天空又落起靠靂細雨,沈傲本不打算出去,可是蓁蓁為他系衣帶時突然冒了一句:「前些日子吳三兒老是來府上打聽,問你時候回來,還大聲叫苦,也不知是什麼事,驚慌失措的。」
沈傲想到吳三兒,啊呀一聲道:「糟糕了,估計是玩笑開大了。」
「玩笑?井麼玩笑?」
沈傲立即穿了靴子,特意叫人拿了一柄蘇州帶來的荷蘭油傘,這油傘買了不少,都是當作特產送人的,對付這細雨正好足夠,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立即往邃雅山房趕去。
到了府門,正撞到了劉勝,劉勝大叫:「少爺要不要叫輛車出門?」
沈傲擺擺手:「算了,不遠,你回去告訴諸位夫人,我正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心急火燎地趕到邃雅山房,山房前的空地上,兩個穿蓑衣的人影在雨中遙遙相對,其中一個嬌小的人影壓低了頭上的斗笠,一滴滴雨水順著斗笠的笠沿撲簌下來,猶如雨簾遮擋住了那清澈眸子的視線。
眸子的主人並不以為意,手中抱劍,玟絲不動,猶如一尊完美的石像,在漫天的細雨之中佇立。
對面的蓑衣人顯得臃腫了幾分,他呆滯地站著,手在顫抖,喉結在湧動,手裡拿著的是一柄菜刀,茫茫然地看著雨幕之中的嬌小人影,吞了。口水。
「吳前輩,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姑好……」
「哼,不要這樣叫瓿」
「去……,…女教……,…」
對這個稱呼,嬌小的蓑衣人顯然比較滿意,沒有打斷他。,吳前輩,哆嗦著嘴唇道:「我真的不是流星也不是蝴蝶,莫說會什麼劍術,就是功夫都不…」
「哼,你不要再做戲了,你這樣的隱士,本姑娘見得多了,哼,以為單憑三言兩語就能打發得了我?我縱橫江湖幾十……個月,你這樣的小把戲,如何瞞得過我?」
「女俠」,對面蓑衣人語氣在懇求:「我只是今生意人。」
「哼,生意人為何臉上掛著風霜?」
「我小時候生了麻子……」
「為何你的手上長了繭子?」
「我家窮,從小要幹農活,後來去了國公府打雜,自然會有繭子。」
「為何你拿刀時如此熟呢……」,「有時候店裡的廚子忙不過來,我自然要去幫忙切切菜,切得多了,也就熟了。」
「哈哈…………」雨幕之中,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你還要騙本姑娘到什麼時候?你今日不拿出真本事,本姑娘還會天天來,一直到你撕下偽裝為止,吳前輩,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