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沈傲用罷午飯,周正叫他去書房問:「據說官家教你做了欽差」干預宋遼外務?」,沈傲點頭稱是。
周正吁了口氣,捋鬚無語」等今的天子和歷代先皇都有所不同」陛下用人只看親疏,得了聖眷,踢球的可以做太尉,還親自設一個太師讓蔡京總攬朝務,太監可以領軍」可以開府,這都是前古未有的事。
沈傲身為書畫院侍讀學士」讓他欽差遼國事務,真是且喜且憂」教周正唏噓。
劉文急匆匆地來稟,道:「表少爺,禮部尚書楊真、禮部主客郎中吳文彩求見。」
吳文彩?沈傲倒是記得此人」算起來他還是自己同窗的爹,便對周正道:「姨父,我去會客了。」
周正擺擺手,撿起一本書去看,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正廳」沈傲剛剛跨過門檻,便看見楊真和吳文彩二人在廳中急得團團轉,吳文彩最先看見沈傲,面露苦澀之色地迎過來:「沈欽差……沈欽差,大事不好了……」
沈傲好整以暇地坐下,又讓人上茶,慢吞吞地喝了。茶才道:,「兩位大人不必慌張,有什麼事,好好說就是。」
楊真怒道:「現在遼使已放出消息,三日之內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兩國就要兵戎相見,沈欽差,你非要挑起兩國紛爭才罷休嗎?這刀兵一旦動起來,邊陲定然四處烽火,父親要死兒子,兒子要失去父兄,實話和你說了吧,這幾年國庫已然空虛」真要開戰,你就是我大宋千古罪人。」
沈傲笑道:「楊大人不必生氣,契丹人不是還沒有宣戰嗎?依我看,他們也只是嚇唬嚇唬我們而已,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示弱。」
楊真怒氣更盛」道:……哼」這是什麼話,人家已揚言動兵,欽差還如此怠慢,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看你如何收場!」,楊真說罷,拂袖要走,吳文彩連忙拉住楊真,道:「楊大人息怒,息怒,沈欽差智計百出,一定另有想法,何不聽他把話說完?」
楞真氣呼呼地道:「有什麼好聽的,任他胡鬧去吧。」不願再多留半刻」氣呼呼地走了。
吳文彩對著沈傲苦笑道:「沈欽差,下一步,我們是不是與遼人洽商?」
沈傲冷笑道:「商個屁」放出消息去,遼人要開戰」好極了」他要打,我們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他們憑什麼開戰。」
吳文彩給唬得不敢做聲,心裡在想,這話放出去」依著遼人的強勢,這仗恐怕不可避免了!只是他處事較為圓滑,並不當面反駁沈傲,徐徐漸進地誘導道:「沈欽差,陛下的意思也是能和議便和議,不可妄動兵戈啊。」
沈傲道:「吳大人這就不懂了,退步是爭取不到和平的,哎,這些事還是不說了,等消息吧。」,………………………………………………
耶律正德叫囂了一陣,卻仍舊無人理會,直到這時,他心裡才有些慌了」大宋朝轉變得實在太快,讓他始料未及,這背後」是不走出了什麼變故?
如今騎虎難下」大話已經放下,三日之期轉眼即到,到時自己的使隊等真回國?
左思右想,耶律正德那篤定從容的氣度再也裝不下去了,立即讓人出去四處打聽」又去尋一些親遼的宋朝官員許諾好處,讓他們從中翰旋。
可是得來的消息大多較為零散,說來說去,還是繞到了這沈傲身上。
這個沈傲」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莫非這南人」當真不怕大遼了嗎?耶律正德與汪先生密議,到了第三日,下定了決心,要親自登門去拜訪,要會一會這沈欽差。
當日夜裡」耶律正德備好了禮物,又讓人先去周府遞上名帖」整裝一番」只帶著兩個親信武士」會同汪先生一道抵達周府,門子見來的是遼人」一時也有些著慌,飛快地進去通報」待門子出來,道:「我家表少爺說了,遼國使臣,他沒有聽說過,表少爺還說,他是一個讀書人,最怕見生人的」所以諸位請回吧。」,耶律正德冷「哼一聲,強壓住怒火;一旁的汪先生賊兮兮地將門子拉到一邊」往他手裡塞了一塊銀子,低聲道:「勞煩兄台再進去通報一聲,就說國使有要事相商,十分盼望與沈公子相見。」
門子很是為難」道:「其實我家表少爺現在就在會客,諸位只怕得要等等。」
「會客?會什麼客?」耶律正德的臉色越加難看,他堂堂遼國國使來了」是什麼客人如此重要」以至於這沈傲要將自己晾到一邊。
門子看了手上的銀子一眼」沒有多想,便道:「那模樣長得也很像你們契丹人,神神秘秘的……」,……」
模樣像契丹人?耶律正德眼眸閃露一絲疑色,契丹只有一個國使,奠非是契丹商人?不,斷不可能,契丹商人難道比我這國使還要尊貴?莫非……
耶律正德突然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不覺間冷汗直流,在這暖和的天色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咬了咬牙道:「進去,我身為契丹國使,哪裡有在旁等候的道理。來」隨我衝進去。」
身後兩個武士應諾一聲,隨著耶律正德衝進去,門子攔不住,便扯住汪先生,道:「你……,你們要做什麼,這可是私宅,是祈國公府」你們是要造反嗎?」
「造反?」,汪先生不屑地冷笑一聲道:「我們是契丹使節,又何來什麼造反,讓開!」
耶律正德帶著人,如沒頭蒼蠅一般在公府裡橫衝直撞,幾個下人來阻攔」見契丹武士拔出了刀」也不敢再阻攔了,只好遠遠尾隨,讓人守住內院的入口,莫讓他們驚擾了女眷。
耶律正德拉來一個人,劈頭便問:,「快說,沈傲在哪裡?」
下人給嚇得面如土色,期期艾艾地指著一個方向道:「在正廳會客……饒……饒命……」
哼!耶律正德放開他,加快腳步,急促俐也趕至正廳,這正廳的建築雄偉,是最好認的,跨入門檻,耶律正德便高聲道:「沈公子」鄙人遼國使臣耶律正德拜謁,失禮之處,還望海涵。」眼睛立即在廳中逡巡,希望看到這沈傲到底會的是什麼客人。
讓耶律正德失望的是,這廳中只有一個俊美的少年正慢吞吞地喝著茶,至於那神秘的客人已經不見了,不過在沈傲的對案,恰好放著一杯未喝完的茶盞,想必這客人也只是前腳剛走。
他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上下打量起沈傲來,沈傲很年輕,年輕得讓他難以置信」身上穿著件便服,難掩身上逼人的貴氣,怎麼看,都像是個南人的貴公子,卻和欽差搭不上邊。
耶律正德心裡冷笑:「早在北國時,就聽說南人國主荒淫,盡信奸佞小人」踢蹴鞠的掌軍馬,閹割了的太監鎮邊關,想不到竟是叫個毛頭小子來交涉外事。」
耶律正德不屑地瞥了沈傲一眼,不等沈傲客氣,大喇喇地婆下」虎目一張」凶神惡煞地道:「你們南人都說自己是禮儀之邦,公子身為貴國欽差」為何如此慢客?」,沈傲似是對耶律正德的突然到來並不以為意,微微一笑,也去打量耶律正德,這個耶律正德瞧身材倒像是個武夫,可是這言辭」只怕不止是武夫這麼簡單。
沈傲慢吞吞地道:「國使果然懂得先發制人的道理,明明是你失禮闖入私宅,反而責怪學生失禮,是否太過了些。」
這時那汪先生踏步進來,笑呵呵地道:「不管如何,總是沈欽差失禮在先。」
沈傲望了汪先生一眼,不露聲色地問:「敢同這位先生是誰?」
汪先生道:「學生姓汪,單名一個義字。」
沈傲冷笑:「我還道先生姓耶律呢,原來還知道自己姓汪。」
這一句話自是諷刺汪義背宗忘祖,汪義卻只呵呵一笑,不曰為意。
臉皮真厚啊,這才是真正的人不要臉則無敵!沈傲心裡感歎一句,開門見山地道:「不知國使來訪,有什麼事嗎?」
耶律正德正色道:「自是那上高侯毆打我和我的從人的事,我們是國使」你們南人竟拳腳相加,這是什麼道理?今日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哼哼,只怕對兩國邦交不利。」
咦」這位國際友人倒是真會顛倒黑白,明明是他們先動手,打輸了居然還如此張狂。
沈傲咳嗽一聲:「不知會怎麼個不利法。」
耶律正德見沈傲是個毛頭小子,哪裡將沈傲放在眼裡,惡狠狠地道:「輕則兩國斷絕交往,重則刀斧相向,沈欽差可要思量清楚了。」,沈傲嘿嘿一笑,終於進入正題了,噢了一聲,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國使大人息怒,些許小事,怎麼能說斷交就斷交?你知道,咱們大宋一向是與鄰為善的。」
耶律正德冷笑:「那就交出兇手,增加歲幣,否則我們誓不罷休。」
沈傲喝了。茶:「是,是」是,兇手嘛」我們已經懲戒了,本欽差親自發落了上高侯。至於歲幣,嘿嘿,這也好說,不過這歲幣一時也籌措不出。不如這樣吧,耶律國使就辛苦一趟,回去稟告你們的國主,就說大宋朝的歲幣」已經許諾給了金人,你們要拿,自己去取。遼國雄兵百萬,乃是北方第一強國」金人只是小小蠻夷,以遼軍的虎威」金人一定束手就擒,到時莫說是增加八十萬銀的歲幣」就是再番一番,我們大宋咬緊了牙關,也要籌措出來請貴國笑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