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駕徐徐而去,王黼心中大喜,天色漸晚,那一抹斜陽灑落下來,天穹一片金黃,王黼望了望天色,心裡想:「不能再拖延了,遲則生變。」面色一冷,對差役道:「進去搜。」
「且慢」沈傲排眾而出,笑呵呵的道:「我在這裡。」
王黼上下打量了沈傲一眼,冷哼一聲:「你便是沈傲?」
沈傲笑道:「我就是沈傲。」
王黼冷笑:「好極了,你若是識相,老夫也不綁你,隨老夫走一趟吧。」
幾個差役已經提著棍棒要上前去,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年,原來就是反賊,這可太好了,拿下了他就是大功一件。
沈傲連忙道:「且慢,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王大人冤枉……」
「不是冤枉,是尋到了物證。」王黼斷喝道。
沈傲點頭:「對,對,王大人尋到了學生謀反的物證,只是這物證可帶來了嗎?」
王黼冷笑:「隨我到了刑部公堂,自然會把物證給你看,不要再耽誤時間了,隨我走吧。」
沈傲呵呵笑道:「隨大人走自然是要走的,不過嘛,請大人告訴學生,大人帶學生去哪兒?」
王黼怒道:「自是去刑部,來,拿下。」他已是不耐煩了,更不敢耽擱,在國公面前拿人,自然是將自己推到了與祈國公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了許多。
「且慢」街尾的盡頭,一隊人騎著馬遠遠過來,禁軍竟不阻攔,紛紛讓出一條道路,王黼瞥眼望去,卻不是衛郡公石英是誰?
石英騎著馬,身後卻是一大群的差役,只是這差役公服,與王黼帶來的略有不同。石英臉上帶笑,風淡雲清的下了馬,道:「王大人,據說國公府藏有反賊?」
王黼道:「沒錯,就是這個沈傲,來,帶走。」他突然預感到不妙,石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莫非他有千里眼順風耳?一定是有人報信了,不好,這個人,無論如何也要帶走。
心中一驚,此刻反倒鎮定下來,對身邊的差役低聲道:「叫王指揮使隨時做好做好準備,這人,一定要教我們帶走。」
那差役點點頭,立即去巷尾處報信去了。
石英慢慢踱步過來,道:「好極了,來,立即將沈傲帶走,去大理寺,既是謀逆大案,自該是大理寺署理。」
這話一出,身後的差役紛紛拔出刀來,只是這刀,對著的到底是沈傲,還是王黼就不得而知了。
王黼怒道:「郡公,罪證可都在刑部大堂,更何況天色已晚,這犯人只怕一時也審不了,需先到刑部大堂關押才是。」
大理寺只負責審判,牢獄卻是沒有,石英笑道:「這是什麼話?既是大案,自是要連夜審問的好,帶回去。」
大理寺差役正要動手,王黼厲聲道:「誰敢」他身後的刑部差役紛紛拔刀,雙方雖是劍拔弩張,卻都是心虛不已,一邊是少宰,一邊是郡公,這兩方都不能得罪啊。
兩方僵持著,一時竟是沉默。
恰是這個時候,卻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道:「誰敢攔我,我是清河郡主,手裡拿著的,乃是官家的聖旨,你們要造反嗎?咦,對了,你們圍著這宅子做什麼?」
這一句話道出,那些禁軍竟是無語,帶隊的虞侯笑呵呵的過去,再裝不出肅然的樣子,又是拱手又是點頭,道:「原來是郡主,得罪,得罪,郡主若是帶來了聖旨,能否請末將看看?」
來人正是趙紫蘅,這趙紫蘅挺著胸脯瞪著虞侯道:「為什麼給你看,聖旨又不是給你的,你好大的口氣啊,快讓開。」
虞侯無語,向身邊的人望去,禁軍們卻都不敢作出決斷,紛紛將臉撇到一邊。
「好,郡主請。」虞侯咬了咬牙,禁軍自動分出一條道路,讓郡主帶著幾個護衛過去。
這條被封鎖的長街之上,心情最輕鬆,腳步最輕快的,就非趙紫蘅莫屬了,踱步到了府前,見了這麼多人,她也一點害怕都沒有,被禁足了這麼久,憋得太狠,此刻在她眼裡,天是藍的,雪是白的,就是空氣,也比王府裡清新的多。
「咦,石叔叔,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哇,竟還拔刀了?是要抓捕人犯嗎?好極了,快抓給我看看。」
這一句話,令所有人無語,那些差役手裡提著刀,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尷尬極了。
就是石英,那板著的臉不知是該緩和下來的好,還是繼續保持威懾的好,尷尬的道:「紫蘅,你怎麼來了?這裡豈是你玩耍的地方,快走。」
趙紫蘅瞪著眼睛,道:「我是來傳聖旨的,可不是玩耍,沈傲……沈傲……快給我出來……」她目光逡巡,總算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了,笑吟吟的走過去。
沈傲撓撓頭,笑道:「哈哈,郡主你好像來的不是時候,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連連向後退,道:「我是反賊,會作亂的。」
「反賊?」趙紫蘅眼眸中升騰出水霧,很是疑惑的搖頭:「你是反賊,那我就是威武大將軍,大膽反賊,還不束手就擒。」
沈傲快笑死了,方才眼見雙方為了自己爭鬥不休,他心知自己人微言輕,這個時候說話,實在不合時宜。這小郡主倒是來的是時候。
「在小郡主面前束手就擒,似乎比這些差役拿走的好?嘿嘿……」沈傲心裡一想,感覺那胸口的悶氣一下子吐出來。若說他方才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不但怕,還怕的要死,可是現在,他突然明白,自己怕什麼?他娘的,管他是誰,誰要是敢來惹老子,老子大不了和他拚個魚死網破。要鬧,那就跟你鬧個大的,看你怎麼收場。敢置我於死地,就算要死,也要拉個人墊背。
有了這個想法,頓時哈哈大笑,舉起雙手道:「郡主饒命,學生是清白的,學生還很純潔,郡主明察秋毫,一定能為學生伸冤昭雪」
這一句胡說八道,倒是教人嚇了一跳,王黼臉色頓變,心中想,這個沈傲是怎麼了?莫非是因為郡主來了,自以為有了依仗?不對,不對,賢妃娘娘,郡公都在,也不見他如此囂張,莫非是另有目的?
這一想,便難免鑽入死胡同裡去,一時倒是警惕起來,心裡在想:「梁公公啊梁公公,你不是說後腳要來國公府嗎?為什麼還沒有來,下官已經頂不住了,您老人家不出馬,只怕今日是別想善罷了。」
趙紫蘅被逗得咯咯的笑,隨即又正色道:「喂,喂,不許嬉皮笑臉,快跪下,接旨意。」
「這才是本公子的本色啊。」沈傲心裡感歎一聲,連忙道:「學生接旨。」雙膝卻不跪下。
趙紫蘅也不管了,朝後頭的隨從吩咐一聲,隨從們立即拿出一卷紙來,趙紫蘅道:「官家說了,教你立即將這畫送給你師父,教他好生看著,立即畫一幅畫送到宮裡去,不可再像從前那樣耽擱了時間……」
沈傲笑呵呵的道:「且慢。」
趙紫蘅怒道:「且慢什麼?你敢違背旨意嗎?不許打斷我說話。」
沈傲高聲道:「不是學生要打斷,實在是迫不得已啊。郡主,我老師他……他……」沈傲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趙紫蘅嚇了一跳:「怎麼?你師父怎麼了?」
沈傲繼續歎氣:「他被人誣為反賊,不日就要下獄,哪裡還有功夫給你作畫?回去告訴皇上,就是我師父他老人家有負聖恩,再不能和他作畫交流了。」
趙紫蘅蹙眉,道:「誰敢誣他為反賊?是誰?」
沈傲手指著王黼:「不敢欺瞞郡主,是這位王大人,郡主,你千萬不要為難王大人,更不准去向皇上告狀,這王大人也是秉公辦事,多半是受了一個死太監授意,這個太監是誰呢……哎,不能說,不能說,死太監權勢滔天,學生得罪不起。」
既然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沈傲此時也不再將那什麼死太監放在心上,要玩,那就拿命去捨命一玩又如何?兩世為人,他已是夠幸運了,事情既然躲不過,那他也不是好惹的,**,就是罵那背後的王八蛋死太監又如何?
趙紫蘅瞪大眼睛:「你說的莫不是楊戩楊公公,楊公公人很好啊,待我也不錯,方纔還是他給我傳旨意,教我來送畫呢。」
沈傲板著臉道:「不是楊公公,是一個姓梁的。」
這話出來,王黼臉色一變,心知以這沈傲的聰慧,早已猜出了自己的幕後之人,心裡想:「這沈傲是斷然留不得了。」
趙紫蘅道:「莫非是梁師成?他也很好啊,見了我總是笑。」
沈傲道:「郡主實在是太聰明了,猜了兩下就猜中了。」心裡腹誹:「猜了兩下,還提示了一個姓梁,真是笨的可以了。」又道:「反正,我師父是不能再作畫的,郡主,你請回吧。」
趙紫蘅道:「就是他謀反,也要他先畫了畫送進了宮裡,再下獄。這是官家的旨意,難道有人想抗旨嗎?」
沈傲翹起大拇指:「郡主果然非同凡響,這一句話震耳欲聾,這個主意好,先作畫。」他叉著手,笑呵呵的對王黼道:「死太監的走……啊,不,王大人,你認為郡主方纔所說的對不對?」
王黼冷笑道:「你師父是誰,老夫為何沒有聽說過?」
沈傲冷笑道:「學生只問大人,郡主說的對不對?」
眼見郡主咄咄逼人望過來,王黼心裡叫苦,這個郡主不好對付啊,不管是賢妃還是郡公,雖然比之郡主說的話更有用,可是這二人畢竟還投鼠忌器,只要自己佔住了道理,他們斷然是攔不住自己的。可是這郡主,在汴京城卻是出了名的刁蠻,自己若說個不字,她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抗旨不尊,那可不好玩了。
眼珠子一轉,道:「抗旨?請郡主將旨意拿出來下官看看,若是真有旨意,老夫自然無話可說。」
郡主哪裡帶了什麼旨意,不過是口頭傳話罷了,生氣道:「這旨意是楊公公宣讀的,一點都沒有錯,怎麼?你不信,那好,就叫楊公公來對質。」
這一句的聲勢,比之方才更是駭人,王黼心中苦笑,怎麼轉眼之間,又將楊公公捲入進來,這個楊公公卻是萬萬不能得罪的,王黼心裡明白,自己是外臣,外臣得罪了外臣,最多也不過是揪扯不清罷了,可要得罪了那位內相,可就不得了了,楊公公在宮裡頭可不比梁公公弱勢。
他咬了咬牙:「沒錯,就算是反賊,既然官家已下了旨意,那先作畫出來再下獄也不遲。」他已打定了主意,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件事已不是他能處置的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等梁公公來了,再做處置。
一個祈國公的遠親,卻是鬧到這個地步,王黼是斷沒有想到,先是不知有誰通風報信,叫來了郡公,郡公這邊還沒有扯清,郡主又聲稱得了聖旨,這哪一邊都不好惹啊,就說這郡主,在她的背後,則是晉王,是整個宗室,一旦陷進去,可就不好玩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這就好極了。」他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叉腰,大笑道:「實不相瞞,我這位師父,其實就是學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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