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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許久,酒肆裡的客人倒是零星了,可是沈傲的客人,卻是左等右等,總是不來。
添置的座椅帶著新漆和木香,混雜著劣酒的氣息,漸漸混成了一陣難聞的臭氣。
那掌櫃又返身回來,這時候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叫張章,原來家裡也是有些薄財的,雖長得斯文,卻只愛槍棒不愛讀書,後來家裡落敗了,更是和一些潑皮廝混。
張章有頭腦,再加上好勇鬥狠,很快便聚集了不少城中潑皮,在汴京城中也算橫行一時。
這些年攢了一些錢財,他的腦子又活絡,知道這樣廝混下去也沒有辦法,便帶著伴當在這兒開了家酒肆,平日招呼一些潑皮和販夫走卒來喝酒,生意竟也紅火。
今日為了這筆大買賣,張章可是下了本錢的,他看沈傲的模樣像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口氣也大,要包下全場;張章在心裡計算過,若是賺得好了,怎麼也有幾十貫的贏利。
想到這個,張章自然心熱起來,這時見沈傲的客人遲遲不來,便有些著急了,他是不肯吃虧的,若是沈傲敢糊弄他,必不肯罷休。
張章走到沈傲身邊,勉強扯出了些笑容,道:「公子,你的客人怎麼還沒來?是否先點菜,好叫廚房那邊預作準備。」
沈傲搖頭:「不必,我自有主張。」
張章暫時拿他沒辦法,未到最後,他也不能輕易得罪了沈傲,只好訕笑著走開了。
一直等到晌午,日頭越來越大,張章忍不住了,從後堂過來,這一次不再客氣,冷聲道:「沈公子,你的客人呢,你耽誤了我半晌的生意,若是你朋友不來,咱們的帳怎麼算?」
沈傲不以為然地笑道:「急什麼,就快來了。」
張章冷笑道:「你可莫要欺人,否則管你是相公、公子,進了我的店,今日便休想糊弄完我之後安然走出去。」
恰在這個時候,門外人聲鼎沸,竟是有許多人來了,最先進來的是周恆,周恆大笑著朝門外道:「都進來,進來,沈公子請你們喝酒。」
張章心中一喜,瞧這架勢,這客人沒有幾百,也不會少於三位數,朝門外一看,頓時怒了。
只看到呼啦啦的竟是人頭攢動,衝進來的人竟是連綿不絕,再看這些人,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有提著破碗的,有拿著木棍的,有拄著枴杖的,全是乞丐。
這些乞丐聽說有人請酒,自然一呼百應,頃刻之間,門檻都要踏破了,進來之後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心虛靦腆的,周恆在邊上一煽動,這些人便像瘋了一樣,整個酒肆竟是一下子被這些人爆滿了。
沈傲將紙扇兒一收,中氣十足地道:「掌櫃的,拿酒來,本公子請客,在座的兄台,每人一碗酒水,快教人上來,不可怠慢了我的客人。」
張章臉色青白,怒道:「你好大的膽兒,竟敢來我這裡撒潑?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汴京城,我張某人是好欺的嗎?」
沈傲嘲弄地笑道:「這倒是奇了,你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我要在這裡請客,你非但不好好招待,卻惡言相向,你不是好欺的,本公子又是好欺負的嗎?」
只說話間,那些乞丐已等不及了,有些人肚中空空,一日都沒有食物果腹,拍著桌子大叫道:「店家,上酒,上酒。」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些乞丐足有數百人,烏壓壓的到處都是,別看平時他們畏畏縮縮,如過街老鼠,可是此刻人多勢眾,再加上沈傲又要請酒,膽氣也上來了,紛紛鼓噪,可惜這酒肆的桌子上,一下子不知多了多少黑印、污漬。
張章見過的場面多,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等事,頓時氣急敗壞地擺出潑皮頤指氣使的模樣,高聲大吼:「都滾出去,這裡不招待你們這些狗東西。」
乞丐們頓時氣短了一截,走又捨不得,不走又有些畏懼。
沈傲站起來大聲道:「走什麼,本公子請客,今日教你們在這裡吃飽,你們是客人,怕個什麼,誰也動不了你們一根毫毛。」
沈傲這樣一說,乞丐們的饞蟲便出來,紛紛呼應道:「公子說得對,我們是客人,店家,不要囉嗦,上酒來。」
張章沉著臉,心知這些乞丐是不會走了,冷笑著對沈傲道:「公子既然敢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旋身回到後堂去,過不多時,竟氣勢洶洶地帶了四五個伴當出來,人人提著棍棒,惡狠狠地朝沈傲道:「狗東西,今**惹上了我,算你瞎了眼」
沈傲搖著扇子連忙閃到一旁,笑嘻嘻地道:「怎麼?要動手?啊呀呀,君子動口不動手嘛,大家有話好說;諸位丐幫的兄台,你看看,我好心請你們喝酒,這店家竟是拿了棍棒來趕你們,這是什麼道理,這酒,還要不要喝?」
丐幫?沒聽說過,不過這個公子對他們挺尊重,一口兄台,叫得好舒服;立時一群人轟然應道:「要」
「古有孔明借東風,今有沈傲借乞丐,哈哈……」沈傲得意一想,彷彿兩軍交陣之前的大將軍,高聲道:「可是店家要打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有沈傲煽動,再加上乞丐們受了店家的侮辱,平時沒錢的時候沒有底氣,自是不敢進這店舖,今日聚了這麼多人,而且是人家公子出錢,店家竟這麼囂張,乞丐們雖然沒有錢財,卻也不是好欺的。
頓時便有人大呼:「打」
不知是誰第一聲叫出來,乞丐們便呼啦啦地衝過去,不過搶劫的居多,打人的卻少,乞丐嘛,肚子餓得極了,什麼事作不出?更何況是罪不責眾,頓時整個酒肆已是混亂起來。
張章和幾個伴當瞬間便被乞丐淹沒,許多乞丐搬桌子的搬桌子,砸瓷瓶的砸瓷瓶,尋酒缸的尋酒缸,猶如狂風兒一卷,頃刻間這酒肆便空空如也。
「喂喂喂……諸位兄台,不要亂搶嘛,你把人家的凳子都帶走了,教人家以後還怎麼打開門做生意?這是違法的知道嗎?哎,哎,還有你,笨啊,連搬東西都不會搬,人家拿桌子椅子抱著酒罈子,你拿一個酒盅做什麼?太沒出息了。」沈傲靈巧得很,那些乞丐一衝動,便拉著周恆、趙佶出了酒肆,在門口一邊看,一邊說著風涼話
哈哈,管他什麼潑皮,遇見了這些光腳的乞丐,又能如何?
「哇,王八蛋,你搬東西就是了,居然還燒人房子,你的火石從哪裡拿來的,喂喂,快滅火啊。」沈傲張口大喊,看到有火苗在躥,連忙將手捲成喇叭,高聲大喊:「失火了,失火了,救火,快來救火啊」
這一聲叫,便將更多的人引來,裡三圈外三圈,救火的沒有,看火苗躥起的倒是大有人在。
周恆大笑了起來,直笑得摀住肚子,忍不住地道:「表哥,你看,那裡有個兄台竟拿了一個夜壺,哈哈……」
沈傲一看,果然一個小乞丐,抱著夜壺衝出來,很是興奮地撒丫子跑了。
趙佶心裡既覺得有些後怕,又有點兒刺激,好在他還矜持得住,捋著須,只是冷眼旁觀。
沈傲朝圍觀的人群大喊:「街坊鄰居們,不要看著,快救火啊。」
人群頓時後退三尺。
沈傲不斷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人心隔肚皮啊,掌櫃這麼好的人,平時這些人沒少到這兒喝酒,你們就捨得見死不救,太壞了。」
這時,人群有了鬆動,一個捕頭帶著不少差役過來,那捕頭沉著臉,看到許多乞丐胡作非為,正要叫差役們拿人。
沈傲在那邊眼尖,已經大叫起來:「喂,官差來了,你們這些目無王法的東西,官老爺一來,將你們一個個都捉起來,送到衙門去,刺配嶺南。」
這一聲大吼,正好給乞丐們起了通風報信的作用,那乞丐們一聽,頓時各自逃開。
差役們想去拿人,可是逃的人多,且又是乞丐,混入人群,一下子就不見了,只好做做樣子,把人全部驅走。
只是那火卻是越燒越旺,沈傲走到那捕頭跟前,朝捕頭抱拳:「不知大人怎麼稱呼,哇,學生是這次劫掠事件的第一目擊人,身為掌握了第一手資料,親眼目睹壞人行兇的大宋良好子民,學生不能袖手旁觀,要為這家店的主人討回個公道。」
這捕頭冷哼一聲,火光映入他的眼眸,彷彿也熊熊燃燒起來,冷聲道:「滾開,官差辦案。」
辦案,辦你個頭啊,站在這裡瞧熱鬧,連第一目擊證人都不理,你也太拽了
不過,這個捕頭倒是有點不同,彷彿這家店燒了,燒的是他家似的,至於嗎?
沈傲這樣一想,頓時明白了什麼,便笑道:「大人好威風,學生很佩服,有大人這樣的幹吏保我們汴京城的安全,學生感到很安心。」
說罷,沈傲便退到一邊,搖著扇子繼續看熱鬧了。
良好市民不是這麼好做的,看來以後要記住這個教訓了。
過不多時,張章帶著幾個伴當從客棧裡衝出來,滿臉猙獰,一眼看到沈傲,便舉起手中槍棒要衝過來,口裡還哇哇地大叫著:「狗賊,今日不殺你,我張章誓不為人。」
「大人,大人,掌櫃糊塗了,要行兇啊」沈傲一躲,便鑽到公差們後頭。
張章一看到捕頭,頓時不敢這樣囂張了,臉上艱難地擠出一些笑容,過去給那捕頭行禮:「劉捕頭原來也在……」他頓了頓,便道:「劉捕頭來得正好,今日這幾個小賊慫恿人砸了我的店舖,請大人主持公道。」
那劉捕頭眉頭一鎖,沉聲道:「好大的膽子,來人,把這三個小賊拿了。」
沈傲一看,不對勁,心裡便想:「看這個劉捕頭果然和店主是一夥的,想來著店主的幕後之人,就是他了。」
其實只要略略一想,就能猜出個大概,平時官府遇到事,一般都是姍姍來遲,可是這家店出了事,只兩柱香功夫就有官差來了,再加上方才姓劉的捕頭看到店舖被砸後肉痛的表情,若說這二人之間一點姦情也沒有,沈傲被打死都不信。
幾個差役要來拿沈傲三人,沈傲頓時冷笑道:「我是監生,沒有證據,誰敢拿我。」
這一句話倒是起了作用,劉捕頭冷眼看了沈傲一眼:「監生?哼國法不容情,你犯了國法,是監生又如何?」
說是這樣說,這一次卻是沒有叫人來拿了,讀書人非比尋常,大宋朝立國以來,一直將讀書人當作熊貓來養的,所謂刑不上大夫,在沒有證據之前,李捕頭還真不敢把沈傲如何。
沈傲高聲道:「大人,其實我這一次,是來告狀的。」
李捕頭與張章對望一眼,張章眼眸中閃出一絲怒火,攥著槍棒隨時準備動手;李捕頭朝他微微搖頭,像是在無聲地告訴著張章,先看看這人說什麼,再做決定。
說著,沈傲高聲道:「我要告這酒肆的掌櫃,無故毆打邃雅山房東家吳三兒,請大人為學生做主,還吳三兒一個公道。」
張章冷笑不語,李捕頭哼了一聲,道:「先將你鼓噪人掠張掌櫃店舖的事說清楚再說。」V!~!